明明自己费劲力气,七拐八扭的帮他换到了这么一个清闲的工作,而且还贴心的不让底下的人察觉到异常,这份工作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严格!
段雪淮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哈哈,逗你玩呢!小笨蛋,你怎么那么好骗啊……”抬手轻轻地在段雪淮的头上摸了摸,沈长聆满含笑意的打趣到。
这孩子,那么别扭,有那么的隐忍,有时候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情绪,那样的深沉而果决,成熟的简直不像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
沈长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他甚至有些不太敢去细想——明明年纪不大却拥有着这样复杂的情绪,眼前的人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呢?
段雪淮打掉了他摸在脑袋上的手,他愤愤的抬起头,眼睛里是恼羞成怒的火光,那火焰似乎快要冲出身体,燃烧一切。
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呐,这个给你好了。”像是变戏法一样的,站在那里的少年面对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半大孩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往身前一挥,一朵鲜艳的花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个是…烈焰花?据说是可以在阴间庇护生魂之气,百邪不入的至刚至烈之花。
不过在这里,它仅仅作为一种观赏性的花卉罢了。
“这是要给我的吗?你以为我是随便哄哄就能哄好的吗?”孩子的眼中闪过飘忽的神色,他的下巴轻轻抬起,带着些许倨傲的神情,不满的说道。
真以为他是那种可以随便敷衍的人吗?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朵破花,就想让他消气。
不过,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个人的底细,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够把他当成下属一样随意斥责……
给自己找到了不生气的理由之后,段雪淮背在身后的手指拨弄了几下落叶,重新转身,刚想说话,却突然顿住了。
那,那是什么?他突然顿住了。
眼前的烈焰花依然如火的绽放着,然后,一朵两朵,渐渐的开出了好几朵新的花苞。
它们迅速的长大,如同欢快的鸟儿一般肆意的生长着,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一簇花丛。
就这样的,这一支花长成了一捧花束。
沈长聆勾起唇角,看着眼前的人呆愣的样子,然后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像是花丛中舞蹈一般,轻轻在烈焰花上凌空点了几下。
如同是画龙点睛的那只笔一样,指尖轻点的地方有淡淡的银光闪出,一点便是一只蝴蝶飞了出来,几下轻点,闪着银光的蝴蝶便翕动着翅膀,绕着花朵盘旋。
这是…幻蝶?段雪淮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从他小时候接受的教导来看,灵力的运用最终都是有意义的,无论是杀敌还是救人。所以从小他就懂得如何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去换取最大的收益——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坚信的事情。
然而,为什么会有人用灵力来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的事情?
在战场上,无论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即使是看似脆弱的幻蝶——在你稍不留神之际,它们可能就会一拥而上,顺着血液将人吸干成粉末……
不论这个人从何处学来的术法,也无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大的灵力,只凭借着这一手看似无用的灵力施展,就足够他对眼前的人刮目相看了。
“那这样够不够呢!”眼中满含笑意的,沈长聆微微低着身子,将用术法催生出来的花递到眼前,他的手上,烈焰花瓣嫣红如血,正肆烈的开放着。
“还算凑合……”嘴巴动了动,吐出了这番话,段雪淮一把夺过花束,飞散出细碎光点的幻蝶也跟着移动,环绕在他的身边来回飞舞着。
“这个给你吧。”转过身去扭过头不再看他,段雪淮随手把另一只手中的东西甩到沈长聆怀里,抱着花快步跑了出去。
门被打开,那个孩子跑的很快,沈长聆看着他穿过回廊,转身消失在扬起的重重纱帐之后。
廊中的风铃细细碎碎的响了起来,一下一下的,随后静默。
“这个孩子,风风火火的……”好笑的摇了摇头,沈长聆站在门口,低头望向刚刚被甩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片落叶,大部分已经变黄了,还有一部分是翠绿的。
还算鲜活。不过,我送给他一束烈焰,他就回了我一片叶子?还真是,孩童心性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少年斜靠在开启的大门旁边,手指轻轻地捻动着落叶,让它在指尖旋转。
他的眼神望向远处,那里有层层叠叠的山峰,黛绿色的乌云直撞入人眼底,沈长聆的内心突然升起了些许沉重,不知是为他人,还是为自己……
希望他能够开心一些吧,这样想着,他关上门,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看书。
书隔内安静如初,只有流沙在沙漏中轻轻地滑动着,转眼又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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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起上工的人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个短发的少年即使在他们这里也拥有相当高的关注度,低调,神秘,还有着一头与众不同的短发,据说是从大海的彼岸那边归来的。
与他们这些目不识丁从祖辈开始就生活在离天十二宫中,然后被挑选进来的人不同,这个人有着出色的外貌和难以形容的气质——是的,即使有着不符合审美的短发也无损这一点。
这让他们在交往的时候,不免带了些许小心翼翼。
可是,今天的他却显得非常的高兴,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让人忍不住想要询问。
“啊,是的,今天遇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所以一时间有些高兴。”沈长聆微微的笑着,随着人群一起向回走。
他们几人一边走着一边开始闲聊,遇到值班巡游的侍卫之时,还会纷纷靠在一旁让路。
整座园子并不大,分成东西两块,想要回去的话正好会经过联通东西园林的一座石桥。
“咦,那边是怎么了?”在即将靠近石桥的柳树下,有人侧目望过去,惊呼道。
于是众人都纷纷停下脚步看了过去:正值深秋,天高云淡,斜挂着的夕阳静静地洒下光辉,石桥上的景象显得忽明忽暗的。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们愣住的原因,真正令他们惊讶的是,在那里的池塘边居然聚集起了一群人。
要知道平日里园子的工作虽然不多,但是大家一般都是各司其职的,很少会有像今天这般不做工还聚在一起的时候。
那些人似乎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做些什么,而那些持剑值守的侍卫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看到一般安静地站在那里。
真的是非常的奇怪啊,这样想着,众人小心的围了过去,沈长聆揉了揉头发,也跟了上去。
“对,那里就是那里,再努力一点就能够看到了……哎呀,真是太可惜了,没有捞到。”一个年轻的男声说着,伴随着一旁人失落的哀叹,明明应该并不清晰的声音却显得异常的出众,乍一听就能让人分辨出究竟是谁。
随风而来之际,沈长聆便注意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似乎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此时此刻正背对着斜靠在栏杆上,悬空坐在狭小的石栏上,那个石栏原本是架在湖边,防止有人掉进去用的,并不算特别的宽敞,而那个人就这样坐上去,毫不费力的。
此时他正兴高采烈的指使着一群人在湖里捞些什么,时而随着众人一起欢呼,时而又哀叹起来,似乎在为对方的失败而叹息。
也许又是什么大人物跑来这里体验生活了吧,这样想着沈长聆渐渐的靠了过去。
“没关系,在场的人人有份,不管你们捞不捞的捞,只要去试的我全都有奖!”似乎是性之所至,青年曲腿坐在那里,绣着同色暗绣的长袖一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豪迈的说道。
于是围观的人们的气氛便更加的热烈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去完成这个命令,似乎也并没有人怀疑他是否能够做到他的承诺。
“喂,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于是有人好奇的前往,拉住了一个正探头探脑在旁边围观的人问道。
“你是刚到这里的吗?那边那个公子说,谁能够帮他在湖里捞出一条金色的鲤鱼,他就赏一百两银子,即使没有捞到也没关系,只要去试了,每个人都有有一两的辛苦费。”那个人转过头来看了问者一眼,眼神发着光,兴高采烈的说道,“啊,不说了不说了,我也要去试一试。”
说完,他挤开在一旁失败过后围观的人群,跑上前去,拿起了一旁的被前人失望后丢在一旁的渔网,开始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打捞。
真是太奇怪了,在这样的环境里,鱼儿们肯定是会吓得跑掉的,那么他们又要如何抓到…鱼呢?
将视线转向了始作俑者那里,沈长聆惊讶的发现他居然真的分给了试过的人一两银子,并且一边伸手拿起一壶酒一边朗声说道:“每个人只准试一次啊,试过了就不允许再试了,不然的话……”未尽之意十分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