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已有几百年的历史,随着它一同经历变迁的还有城中许许多多的老巷子,老屋舍,四季巷便是其中的一条。巷子里有一小块空地,空地中央挖了两口井,一口用来汲水烧饭,一口用来洗衣。此时的井边,有个年轻男子打了些水,用沁凉的净水洗了一个小瓜,手掌在那瓜上拦腰一拍,瓜立刻分作两半。他一口还没咬下去,就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子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瓜。
小孩子的眼睛大而清亮,看着想要的东西时,有股莫名的执着劲儿,淳于夜来被他们盯的根本不好意思咬下去。
“闹,”他两手一伸,索性把手里的瓜递过去。
一个小男孩正想上前,被另一个拦了一下,小声地说:“姥姥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淳于夜来一听,笑了,问道:“那怎么样是不随便呢?”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度,两个男孩子一下子没回答上来。
淳于夜来,“这样吧,我问你们一个小问题,你们回答出来了,就算帮我一个忙,既然帮了我的忙,你们拿了这个,不就是不随便了嘛。”
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他们点了点头。
淳于夜来,“我想在这里租几个房间住,我看那边那户人家挺大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有人吗。”
两个孩子早就一人拿一个小瓜啃了起来。一看淳于夜来手指指的方向,忙说:“你别去那户,姥姥说那户的人不好,姥姥在家,你问姥姥。”
两个孩子一人一边牵着淳于夜来的手往一户人家走去。一位老妇人迎了出来,淳于夜来忙拱手见礼。淳于夜来的肤色偏白,来之前在查令司抹得黑了一些,看着倒是更精神了。这么一个眉清目秀又懂礼貌的小伙子,且两个宝贝外孙子正啃着人家的瓜,老妇人也不好意思让人在外面站着,请淳于夜来进到院子里喝茶。
两个小男孩子一人一小句的说了淳于夜来方才的问题,老妇人听完也是一惊,她自说夫家姓周,别人称她周夫人,而后询问淳于夜来的姓名、来历,为何要租住在这里。淳于夜来回答道,自己略懂些医术,想在承远堂医馆里找一份活,不过目下的盘缠也不够多,便看到巷子那处的房子有些旧了,且似乎没有人,就想问问能否租住。
那周夫人一听,忙道:“那边可住不得。”
淳于夜来奇道:“这怎么说?”
周夫人放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说,“那个屋子不是空着的,里面住着人呐。一个人,这个人可不地道,做的是害人的买卖,你这样的小伙子可千万不要靠近那边。“
淳于夜来一听,更奇了:“这……这么可怕吗,这里可是盛京城诶。”
周夫人听他一说,再劝:“你这样新来这儿的小伙子自然不晓得了,我们这些老盛京人暗地里早就听到风声了。闹,就是你进来的巷子口的那间屋子,半年前住了一对兄弟,从家里来这做生意的,那个弟弟看着斯斯文文,清清爽爽,有一天夜里,他哥哥突然说他失踪了,来我们这里挨家挨户的找。我们跟他讲,小伙子出去玩,可能一下子忘记回来了,不用那么急的,那个哥哥不信,说他弟弟很乖的,出门不回来肯定会跟他讲的,他叫我们这些街坊帮忙留心一下。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不知是谁要去出摊卖煎饼,就在巷子口看到那个弟弟回来了。那个样子哟,丢了魂似的,谁理也不应。既然人回来了,我们这些街坊也都去看望下,没想到,那个哥哥不准外人去看。我们也活了大把年纪了,一看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不过也不去打扰人家。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原先是不知道的,后来是那两兄弟的朋友看了以后,说非要去报官什么的才传出来的。啧啧,真是……作孽啊,那个弟弟被人给……”
那周夫人也不知该如何说,淳于夜来只是听着,并不打断。
“报没报官我们也不知道,那时也没有人到这边来查。那个弟弟歇了好几天,有一天出来的时候,特别巧的,碰见了那个,就是你说的那间的屋子里住的人。就一下子发起疯似的,要杀了他,那个刘贵儿跑得快哟,跟要投胎似的。”周夫人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坯子是真坏,不仅赌钱,还……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为虎作伥。我们这些老盛京人都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事情,看到你们这样的小伙子也就劝劝,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你的话,千万不要往那边走,万一被那个人看到。”
淳于夜来心中谢她的好意,便说:“周夫人,你平常提水、洗衣的时候是不是会肩膀痛,我帮你揉几个穴位吧。”
周夫人一听,心说没错啊,又想起他说自己是会些医术的,便让他诊治一下。
淳于夜来一边揉着周夫人肩上的穴位,一边又问:“这样的话,我住在哪边都不放心了,是只有这刘贵儿一个人做这种坏事吗?”
周夫人,“料想,肯定不止的咯。别说是你们了,他们做这种犯法的事情,我们也怕的。现在是贩人去青楼,谁知道之后做什么,万一哪天胆子比天大了呢。这里的老街坊也都留心了一下,前阵子听说,这个刘贵儿是因为他母舅在照应,不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哪有钱老是去赌钱。”
淳于夜来,“难道说这是一家人在做坏事?”
周夫人,“嘘,我可没说嗷。”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接着小声说道:“那个刘贵儿的母舅是在大官家里做事的,我们平民老百姓惹不起也不想惹的。”
淳于夜来,”所以说,那时受害的弟弟,和他的哥哥即便是报官也没有什么用了……“
周夫人,“报一般的官肯定是没什么用的,得报到悠然王那里去。听我住在城北的亲戚说,这种事真的出了不止一次,她还看到巡捕坊过去查看,什么都没查出来,真是的,我看啊,直接查查那个刘贵儿不就行了么。”
淳于夜来,“没准还真可以报到悠然王那里去,听说悠然王手下有个查令司。”
周夫人,“巡捕坊也好,查令司也好,不管叫什么名儿,能查个水落石出最好。查令司是吧,赶明儿,这个官儿最好赶紧去查查惊鹭街九号,听说那个刘贵儿的母舅就在那儿做活儿。”
惊鹭街九号,国丈府。
周夫人,您怕是上天请来的救兵吧。淳于夜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淳于夜来傍晚回到查令司,正与封长史商议着,见江上叶往议事厅走了过来。
“江大人。”
“淳于大人。”
二人相互见礼。原来是因为这件案子慕如羽也有参与,他便派江上叶来司里询问进展。其实封长史和淳于夜来今早才从悠然王府回到查令司,这一天不到悠然王便来询问,做下属的,未免会感到压力有点大。
“殿下倒也没有催促,兴许是他觉得这件案子的背后不简单,便多有关心吧。”江上叶安慰道。
淳于夜来与封长史对视一下,心中皆道,殿下的预感可能是对的。
据淳于夜来今日所知,那刘贵儿是一个人居住,与盯梢的查令史所看到的情况相同,不过他那母舅,或是说拉他入伙的人是不是出自惊鹭街九号,却还有待验证。
淳于夜来将先前说与封长史的小计策也告诉了江上叶,江上叶一听便觉得此招有意思,这坑人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第17章 第 17 章
这天白天本就是阴天,晚上更是无星无月,黑沉沉的。
四季巷的一个小院子里,刘贵儿捂着肚子从房间里冲出来往茅房小跑过去。一侧屋顶上的江上叶一看,心说,我还没有装神弄鬼把你吓出来,你倒自己出来了,也好,省了本大爷的功夫。
过了没多久,那刘贵儿看似一身轻松从茅房出来,慢悠悠地往房舍走过去。谁知,“哎呦,”他一吃痛,赶紧抬手捂住右肩,又听,“啪嗒,”一声,一块石头滚落下来。
“谁!”他一边捂着肩膀,一边惊慌地喝到。
“噶,噶,”一只纯黑色的鸟从头顶上飞过。
早听过乌鸦投石取水的故事,没想到今天乌鸦投石投到自己头上来了。那刘贵儿心里一边问候那鸟的诸代祖宗,一边心里犯怵,都说碰见乌鸦不吉利,难道是自己亏心事做多了,他一惊吓,赶紧走回屋。
江上叶看了看战果,心说,保你疼上三个月,想医也医不好。想完他有耸了一下一下眉,这是乌鸦干的,我不算动用私刑吧。
果不其然,那刘贵儿到第二天就抬不动右手了,他赶紧托人请了大夫。盯梢的查令史虽然不知大夫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脸色也知肯定是什么一下子好不了的话。又过了一天,那刘贵儿果然按捺不住了,托人不知往哪里去,到了午间,一个形貌端正的生面孔走进了这个院子。
这个生面孔只在屋子里待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又出来,出来后有往院落各方看了看,似乎是生怕有什么人跟踪他。盯梢的查令史不由得在心里笑了,这个刘贵儿的院子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个两个人进出,唯有这位仁兄,进门警惕,出门也警惕,没有鬼才怪呢。想罢,他便一路尾随那人,直到他进了某个地方。
惊鹭街九号?当封长史收到消息,又见到这个地名的时候仍是有些惊讶。昨日淳于夜来得来的消息中,出现了国丈府,封长史的个人判断里还是有些不信的,因为自他入职查令司起,并未有案件直接牵扯到国丈府,也就是说,可能有国丈的门生、亲眷因为各种事情走进了查令司,而国丈府却一直都被摘得远远的。昨日他还有些觉得,是坊间的民众喜欢杜撰些达官显贵的故事,编排到了国丈府,今日一看,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兴许坊间的一些传闻比原先以为的值得重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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