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迟龄居高临下地俯瞰地面,这股黑液果真对他们离开地面,腾于空中一事感到没辙,却也仿佛不甘心般不肯撤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便选择在溯雪剑正下方停滞住。
见稳定下来,凤迟龄松开了荆无忧的后领,为以防他东倒西歪地从溯雪上摔下去,便用手掌贴在他的背,使他站在剑身上也能保持平衡。
荆无忧有些惊魂未定地攥起胸前的衣襟,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道:“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久久不闻身旁人有任何回应,荆无忧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大师兄尽管是面对如此僵持不下的情景,凤迟龄还是不忘维持那倨傲世间万物仪态风姿。
——有些无语。
凤迟龄抽出一根小指抠了抠耳朵,样子有多清闲就有多清闲,道:“我怎么知道,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的二师兄,的的确确被这玩意儿给掳了去。”
荆无忧问道:“那该怎么做才能找回二师兄?”
凤迟龄沉默许久,直直盯着下方。
接着,他道:“不需要我动手,对方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话音甫一落下,天空上方忽然起了变化。
浩瀚扭曲的黑色长江猛然注入湛蓝边际,使广阔天边变得混浊。
耳畔悠悠回荡的清亮鹤唳倏然止住,用不着半柱香,四面八方皆被这股诡谲的墨黑色所包围,枯残老叶尽数被吞没了干净。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没有亮光,阴风嗖嗖,一阵不浓不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荆无忧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因为看不见凤迟龄,出于本能,他想也没多想,赶忙就往自己身边乱摸了起来。
随即就听到凤迟龄的一声闷哼。
听到这声音,也不知道是自己下手太重还是摸到哪了。
荆无忧手陡然在半空中僵住,无从摆放,不知所措。
然而在还未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忽感耳朵一痛,自己的右耳再次被高高揪起,接着就在耳边听到凤迟龄那分辨性极高的嗓音:“臭小子,瞎摸什么?”
荆无忧听出这声音噙着几丝恼劲儿,吓得立刻双手做投降状,窘迫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迟龄:“你要是故意的我——”
荆无忧原本还紧闭双眼,已然做好了会被打的心理准备,而今听他说话说到一半猝然止住,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喃喃试探道:“大师兄?”
接着,一根冰凉的手指头贸然抵在他唇上,“嘘——别说话,仔细听。”
荆无忧愣愣点头,即刻抬手包住那根放在自己唇边的纤长手指,凤迟龄奇怪地瞧了他一眼,欲想收回,不料荆无忧暗暗发力不让他撤走。
凤迟龄:“……”
这小子的力气本就不小,若是在他不动用元神功法的情况之下,仅仅只从与生俱来的天生腕力来论,倒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这只有十几岁的小鬼头。
凤迟龄用气语同他交谈:“松手,别胡闹。”
荆无忧看不见他,顺着他的那根手指逐渐摸索到了袖口地带。
由于太过痒痒,凤迟龄差点就要忍不住发出声音 ,忙不迭地要去打开他的手,却发现荆无忧此刻满怀微笑地牢牢拽紧了自己衣袂。
修真人与普通人不用,即便是在暗无天日,漆黑空洞的地方,只要有意运转一下自身身体素质,自然能看到寻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
荆无忧的笑容不是那种灿烂的笑,更不是那种带有不怀好意,阴险的笑,而是非常自然,轻松,好不逞强的笑容。
仿佛他所拽着的是一个非常值得他放心的人。
就算天塌下来,也绝不会松手。
不知道为何,凤迟龄对他的这个表情只感到一阵肉麻。
虽说这三师弟长的是挺好看,基本没有人会不喜欢此种相貌,可他就是不想瞥见这样的笑容,非但不想,甚至还有些莫名厌恶。
对此,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嘀嗒”几滴水声咚咙,据位置辨别应是从左上方传来,也就是顺着荆无忧头顶方向的那处。
二人站在原地一语不发,默默地听着一滴又一滴的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回音清响,周边又无杂音,寂寥得不太正常。
凤迟龄思虑几分,试着抬起脚,往地面上轻轻跺了一下而发出的声音才让他确定下来,自己与荆无忧是被困在了一个幻境内。
既然是虚无缥缈的幻境,那终有大梦初醒的时候。
此等幻境仿若山洞,漆黑一片,摸不着边,要想破除唯有两种方法。
一是寻找到幻境的正确出口,二则是将施展幻境的人抹杀。
凤迟龄并起二指凝于眉间,探测了下周边,思忖能否强行破开一个小洞。
可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个空间密闭的很死,别说是洞口,连一点缝隙灵力都探出不去,森严程度比囹圄更甚,从而能得知施展者法力极强,而且是铁了心地要将他们困于此处。
脑子转到这里,荆无忧忽然“啊”了一声。
好在他声音不大,又没有无故消失,凤迟龄依旧八风不动站在远处。
望身旁的小个子一只手紧紧扯住自己的水色衣袖,抓起道道皱褶,另一手又哆嗦着摸了摸自身头顶,表情凝重。
凤迟龄问道:“怎么了?”
荆无忧蹙起眉头,缓缓道:“刚才好像有一滴水落在我头上。”还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他,而且还不止一个。
凤迟龄淡淡道:“口水吧。”
荆无忧顿时没话讲。
这显然是在敷衍又或是随口一答才能得出的答案。
大师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抬手想要再去摸,凤迟龄反手捉住他纤细的手腕,道:“还摸,不嫌脏吗?”
奇怪的是大师兄的语气很沉稳冷静,不像是在开玩笑,荆无忧皱了皱眉,忽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不,不会是血……”
话音未落,猝然千万种奇奇怪怪的呼喊呐喊响彻在两人耳旁。
那千奇百怪的声音乍一听,皆像是从尚未开智婴儿的口中发出来的。
有在哭的,也有在笑的,但是哭声的比例要占得更大更广,压倒一片止不住的“咯咯”哂笑。
震耳欲聋。
第21章 旗下鬼
四面楚歌,由远及近,声调时而高如洪,时而低落谷,嘈杂无比,撼得人心惶惶,支离破碎,百般不得安宁。
况且还寻摸不到声音的源头,每一道都像是贴着耳朵嘶吼,犹如耳畔,吵得荆无忧满脸痛苦地双手堵住耳朵,很快就要弯下身蜷缩在地上抱头打滚了。
这样一对比下来,凤迟龄就冷静很多,除了拳头不自觉地收收松松,还是那副濯然姿态。
好半晌,他捻起身后的一缕青丝,饶有兴致地搓揉起来,微微昂起下巴,冷言冷语道:“区区蝼蚁杂碎,不过蜉蝣撼树,这点伎俩究竟对我起不起作用,阁下心里应该明白得很。”
半晌,没有回应,判若婴儿那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仍然不停歇地回荡。
叠音参差,听着揪心。
荆无忧只感觉头脑嗡嗡胀痛,耳朵周围也有些粘腻。
还以为这又是哪来的的水滴落在他身上,然而却殊不知这是因为自己的耳畔周围已经开始流血。
由于血液溢出,才会让他生出这种湿漉漉粘哒哒的感觉。
他自身并无察觉,凤迟龄却是注意到了,只望他不紧不慢地将荆无忧拉过,摆正在正前方,拨开他的手掌,冰凉的掌心贴合在荆无忧的耳边两侧,继续同空气讲话道:“不会是因为拐走我门中弟子感到愧疚,所以没脸现身?”
忽感耳根子边地噪音一下子就敛去不少,那双似冰做的手在脸上的触感若即若离,似有似无,仿佛在下一刻就会从脸颊上离去。
想到这里,荆无忧不由自主地牢牢捂住他的手背,往自己的耳朵上重重压了压。
凤迟龄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他。
他原本保持着双目紧阖的痛苦表情,这时突然感觉眼皮子有一股浅浅的幽幽光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后,就望见四周不知从何时起燃起点点绿萤萤的星火。
几十簇渺小又阴森的火苗毫无规律地窜动着,荆无忧愣愣地盯着那亮光好一会儿,恍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昂起下巴仰头一望,就是那一枚瘆人又熟悉的花绿面具。
这光芒好像是从大师兄身上跳窜出来的……
凤迟龄话音落下,没见有什么人出来,反倒无数鬼婴的嬉笑哭喊越来越响亮了。
这很有可能是对方并不想理睬他,只是想把他们困在这里耗死,吵死,折磨死。
可按照常理来说这并不符合常理。
以目前来讲,这个幻境极有可能是鬼修创造出来的。
鬼修既非属正道一类,又普遍对凤迟龄这种百年难遇的大凶命格最为感兴趣,从古至今遇见此类命格之人,以修为高低来作为划分基准,要么巴结,要么灭口,无一例外,可如今这隐藏在暗中之物却无任何表示,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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