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信息谁发的?”
“蓝楹。”柳思翊不假思索地回答。
“蓝楹的信息你需要对我藏着掖着?”
柳思翊寒若冰霜的脸,在不卑不亢的傲骨下,显得尤为淡漠,连声音都带着三分冷意,“没有想藏着掖着,蓝楹敬畏你,那只是属于我们的交流方式,不适合二小姐你看,所以我答不答意义不大。”
“你非要跟我说话这么生分?”凌阡毓感觉到了距离感,第一次在柳思翊这里体会生人勿进的气场。
“我没有生分二小姐,是时刻记得自己身份。”
“身份??”凌阡毓郁闷地深吸一口烟,因为用力过猛呛到,忍不住咳了几声。
柳思翊想开口关心,却见祁沐宛走了过来,原本微抬的手又放了下去,为防自己再有这种下意识行为,她将手放进了口袋。
“你少抽点烟,凹造型是酷,有本事就别呛着。”祁沐宛端来烟灰缸,凌阡毓将烟头掐灭在内。
“红姐不急着回去的话,就一起喝点酒吧?”祁沐宛发出邀请,柳思翊会答应吗?她很好奇。
“我本就已经下班了。”柳思翊言下之意她本就不想出现,如果不是二小姐召回,她不会来。
祁沐宛笑着摆摆手,“好好好,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今天特地让红姐回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您已经强人所难了。”柳思翊睨了她一眼,挤出一抹客套的浅笑:“二小姐的红颜知己,我下次定当尽心招待。”
说完这句话,柳思翊的心很疼,仿佛自己握着一把匕首,对着心狠狠扎了下去。她没有回头地走了,再不离开,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压得住情绪。
祁沐宛是在试探自己吗?她微妙的笑意,好似看透了一切,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呵...商人那一套,可真不讨喜。
可爱情是很最纯粹的东西,她不想应付假装,累。就算今天悖了凌阡毓的意思,让她失了面子,柳思翊依然会坚持自己的个性和骄傲。
她已经很卑微了,不想再失去自尊。
包厢再次陷入安静,祁沐宛望着陷入沉默的凌阡毓,笑道:“你这朵玫瑰的性格可真刚啊,扎得人有点疼。”
“她从没扎过我。”这句话隐含信任和亲密,祁沐宛甚至听到了一丝被宠的意味,“今天不是扎了吗?”
凌阡毓走到吧台,找了一瓶烈酒,饮了一杯下肚,深深呼出一口气:“这算不上扎,不过她这两天是有点怪。”
“是她怪还是你怪?”祁沐宛眯眼笑道。
“我?我怎么了?”凌阡毓没发现自己的异常,祁沐宛却从许多细节发现了端倪,她宁可自己不要那么细腻,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推助器。
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表明心意?祁沐宛本想再等等,自从见过柳思翊她就充满危机感,这朵玫瑰跟另外两朵全然不同。
如若像那个小明星蓝楹那么大咧咧也就罢了,像海芋简单沉稳也没问题,偏偏柳思翊心思深沉,又是全能型选手,才貌兼具,还有个性。
别说凌阡毓了,她都有点想接近,那种能勾起人探知欲的女人最可怕。
她真不敢大意。
在凌阡毓没开窍之前,祁沐宛还是很有胜算的,比如如果她掌管三房的管桩集团,凌阡毓就非她不可,现在这种环境下,一大笔资金贷款才能度过管桩危机。
只要需要就有机会,只有多相处才能产生感情。
祁沐宛必须沉住气,她可不想一直做凌阡毓的红颜知己。
“阡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凌阡毓站在落地窗边,喝着闷酒看楼下。
“三朵金花里,谁对你最重要?”
“都重要,缺一不可。”凌阡毓似乎没有时间思考,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不管在实行计划的路上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她都要确保三人安全。
“哦~~是吗...”祁沐宛觉得这个答案在不久后,或许会改变。
当然,她希望永远不变。
柳思翊走后,两人失去了兴致,没有逗留太久。云舒一个电话打来,凌阡毓就更加没心情再陪喝,其他几房最近都忙着去谈业务,想跟明德续签合同,只有凌阡毓在悠哉悠哉喝酒。
这条路她已经搭好了,云舒现在一副只认凌阡毓的姿态。她声称二小姐能亲自去解决农民工那件麻烦,足以证明她这个人的格局和度量。
小事反应一个人的大局观,云舒欣赏这种不把身份当身份的人,一个女人只身前往农民工聚集地,她自己都做不到,何况凌阡毓本就是局外人。
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生意,哪里需要趟这趟浑水?
这是云舒的对外说辞,当然这些话也原封不动被人传到了凌阊啸那里。
那天会议桌上,凌阊啸虽然放话谁签下明德谁就接管桩,可同时他也以集团名义派了一队代表去洽谈,希望能够继续合作。
海芋就是总公司集团里的其中一名代表,凌阡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跟明德的业务合作,可她不能参与性太强,这次风头出的够多了。
她还要探路,所以云舒一直按兵不动。
目前三房、四房将大房的凌商北视为眼中钉,如她所料,他们觉得是凌商北觊觎管桩,想趁虚而入。所以现在管桩这块肥肉究竟花落谁家,不得而知。
因为他们找云舒谈判都失败了,哪怕给出底价,给出利润空间很小的售价也没成。
他们遇到了商场路上的瓶颈——云舒,一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一个无从下手,无法公关,许以多少利益都谈不成事的人。
这几房都很积极,唯有凌阡毓没当回事,正常去自己公司办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周末家庭日,凌阊啸单独留下了她。
书房里的留声机放着轻音乐,没有歌词,只有旋律,仿佛能让浮躁快节奏的生活慢下来。凌阊啸在躺椅上轻摇,端着一壶茶,正对着窗外的夜景。
“爷爷,您找我?”凌阡毓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她几乎能猜到老头子为什么会留下她。
凌阊啸左手指了指椅子,凌阡毓搬到他躺椅旁,坐了下来,她看起来有些拘谨,不过也是紧张给他看。
“爷爷说出来的话没用吗?”凌阊啸今天说话格外温和,凌阡毓亦沉着冷静,“在我们家里,爷爷的话就是圣旨,怎么会没用呢?”
凌阊啸轻哼一声,抿了一口茶,看向她:“那就是家里的生意你看不上。”
“爷爷何出此言?”凌阡毓继续紧张,扮演着无辜的角色,她本来就该置身事外,她要悄无声息地掌控全局,又要表现得自己是被迫参与其中。
“我让你们去谈管桩业务,老三老四自是很拼,商北也没停着,就你悠哉得很,该干嘛干嘛,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是看不上家里的生意又是什么?”
凌阡毓轻叹一口气,望着凌阊啸,眸间暗淡:“爷爷,我本就是家里的外人,从没涉猎过家族生意,也没有什么争斗之心,事情发生在您公开说自己找接班人之后,恕我自私,我只有什么都不干恐怕才安全。”
“你是怕我怀疑你想上位?”
“怕,还我怕爷爷的鞭子,也怕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我无法与其他几房抗衡,所以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
凌阡毓字字珠玑,直击凌阊啸心房,也勾起了他的愧疚,他书房里至今还放着凌阡毓父亲凌国韬的照片,时常看,时常想,时常在人后老泪纵横,思妻想儿。
他确实对二房很苛刻,可他最近才发现凌阡毓的才能被埋没了,三房出事至今她被迫加入其中,处理得有条不紊,桩桩件件都游刃有余。
现在她自保,其实没什么错,她确实没什么势力,条件不允许她有野心,凌阊啸都能理解。可如果她真的能力惊人,因为早年那些恩怨被忽视,岂不是公司的损失,是他的失策。
凌阊啸重重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凌阡毓也随之起来,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如果说爷爷这次公开公平竞争是为了给你机会呢?”
老东西...凌阡毓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分明是因为生气,怒火无处宣泄,用这种取代法给三房最大的打击和惩罚 ,却还在自己跟前装慈祥。
但是他究竟心里属意谁接管,不得而知。只有一点能肯定,他今天能找凌阡毓回来,证明他确实希望凌阡毓重视。
这是好事。
“爷爷,我不知道您有多少意愿想让我参与这场竞争,但我希望仅仅因为我是您孙女,您觉得我有能力,而不是因为我的资源有利用价值。”凌阡毓看透一切,足以证明她有多聪慧。
她画外音的意思是不想被利用,云舒和祁沐宛都能算得上对管桩有利的资源。如果想用完资源踢开她,她宁可不开始,也不加入,什么都不要。
她所提及的这些都是原因,凌阊啸有些惊讶她的通透和聪明,也有些高兴,凌阡毓潜力能力应该不止目前这么多。
凌阊啸想试试她的能耐,看她究竟能耐到什么程度,如果管桩这次损失能够让他看清这些人的能力,那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