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夜里,赵庭阶得知儿子赵惟吉摔了一跤,额头磕碰在青石台阶上,忙过去查看,看到了更是心痛,原来赵惟吉是摔在了眉骨处,若再往下几寸,只怕一只眼已废了。
赵惟吉眉骨处掉了一块皮,露出可怖的红色血肉,眉毛只剩了一半,正哭哭啼啼对着母亲陈氏讲晚上的骇事,见父亲过来,忙擦去脸上泪痕,改成小声啜泣。
赵庭阶从儿子嘴里了解到,当晚赵惟吉听到屋外有蛐蛐叫声,忙兴奋地跑出去捉虫子,这一路寻去,不知不觉越走越远,直到再无任何声音,却见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白衣女鬼,那女鬼胸口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物件。
惨白的月光打在那女鬼身上,赵惟吉惊恐地发现,女鬼胸前赫然是条暗褐色的长舌!
他吓得大叫一声,没命似的往回逃窜,偏那女鬼在他头顶飘得飞快,还跟在他身后口齿不清地叫唤道:“孩子……”
赵惟吉疯狂地用手捂住耳朵,没留神脚下有台阶,一下子栽倒在地,然后他哇哇大哭起来,女鬼也不见了。
赵庭阶听完儿子的话,眉毛拧成了死结。
孩子的话是不会掺假的,那么一切在他看来荒谬的事情,包括三月底蛐蛐的出现,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了。
他吩咐锦言:“明天去白云观找几个道长过来。”
陈氏以为丈夫要留宿,刚吩咐侍女准备热水,赵庭阶就说要走,陈氏忙问去哪,可人已经走远了。
庭阶走到仲兰屋前,毫不客气地想要推门而入,却发现门闩上了,只好改用敲。
彼时仲兰刚调理完气息,出了一身汗,精神也很有些萎顿,干脆就当听不见。
可是敲门声更激烈了,他屏不住气,懒懒地问:“谁?”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仲兰忙拿了帕子去擦汗,口中却回绝道:“睡了!”
他怕庭阶破门而入,幸好对方没再敲下去,仲兰侧耳倾听,轻轻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消逝在风里,只有竹叶挽着风的手,发出不舍的沙沙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人太佛系了,佛系交友,佛系工作,佛系更文,总之感谢在看文的大家!
第12章 斗法
翌日清晨,赵庭阶又来看李仲兰,仲兰见对方眼下青色更重,有转黑的趋势,心中不觉好笑,揶揄道:“昭殿下真是日理万机,令卑职佩服万分!”
赵庭阶眉头微皱,看向仲兰,后者眼神一个飘忽,马上将视线投向他处,可是那张瓜子脸还是白白净净地呈现在他眼前,如一颗完好无损的水蜜桃,别说是皱纹了,就连一丝淤青都没有,脸上还有一层细细的金黄绒毛,愈发显得娇嫩。
“看来你这几天休息得很好。”赵庭阶坐到床边,颇玩味地说。
仲兰顿觉不妥,府里早就乱成一团,自己怎么还能安然闲适地跟个没事人似的,忙掩饰道:“我这地方偏僻得很,没什么人来打扰,自然睡得好了。”
庭阶笑道:“傻子,你这地方离我屋很近,我不过是吩咐了下人让你清净罢了。”
仲兰见庭阶不起疑,便放下心头大石,又开始盘算今晚要怎么整庭阶。话说仲兰几乎把赵府的各处角落戏弄了一遍,却唯独没有去吓庭阶,因为庭阶不好吓,他胆子大得很。
就在李仲兰胡思乱想之际,赵庭阶早已拆开对方背上绷带,并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已经结痂的伤口,见仲兰没有反应,这才放心地用手掌摩挲起那大片的雪白肌肤,低沉地叹道:“好得真快。”
仲兰听对方声似呢喃,猛然一惊,预感危险来临,赶紧装腔作势地大呼小叫起来:“别摸!啊!好疼!”
赵庭阶的手戛然而止,照他的脾气,真想狠狠在这个背上拍出五个手指印,但怎么都不舍得了,只好按下心头火,将绷带拿开,然后替对方盖好被子,嘱咐道:“你这伤快好了,不过这几日还得趴着休息,不要乱动。”
仲兰心中一动,但转念一想,庭阶这先给棍棒再给蜜糖的行为也实在让人无奈,功过相抵,他凭什么要感激他?
是夜,庭阶站于窗前擦拭自己的龙泉剑。
此剑是唐代开国皇帝李渊的佩剑,曾名龙渊七星剑,为避讳李渊名字,遂改名为龙泉,李渊死后埋入献陵,龙泉剑一并陪葬,但唐末乱世,献陵被盗,龙泉剑辗转落入后周皇帝郭荣之手,郭荣死后,此剑又归与他继位的儿子郭宗训。一年后,赵匡胤逼郭宗训禅位,郭宗训将龙泉剑献与对方,换来一块丹书铁券,以求永享太平。可惜郭宗训是个短命鬼,两年前就抑郁而终,年方二十。
所以这把宝剑也可称得上是一柄帝王剑,赵匡胤将此剑赐予自己的儿子,其用心不言自明,赵庭阶也相信父王确有立太子之心,可叔父赵光义却总是压他一头,难不成父王想让赵光义继承皇位,再立他为太子吗,看赵光义那体魄,只怕他赵庭阶是要当一辈子太子了。
赵庭阶苦笑一下,白天赵光义的话犹在他耳畔鸣响:“贤侄,看你这几日精神不佳,虽然年轻人精力旺,但也宜少碰风月之事为好。”
他敏锐地觉察出那个“风月之事”指的是他和李仲兰,按照赵光义的流氓脾气,若说的是女人,定会直言不讳地让他远离女色。
所以赵光义定是在监视自己,他对自己究竟还了解多少,又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在自己身边,他就这么想当皇帝么,居然对自己的侄子如此虎视眈眈!
赵庭阶注视着剑身上的冷冽寒光,眯细左眼,眼中同样射出凶狠光芒,他咬牙想,叔父啊,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正在此时,屋内忽然卷起一阵凉风,宛如穿云龙一般,所过之处,蜡烛很有默契地尽数熄灭。
庭阶眉心一蹙,将手中宝剑抬高。
惨白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打在龙泉剑上,剑身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女人举起两只骨瘦如柴的手,似要去擒人一般,无声无息地向赵庭阶飘来。
庭阶一个鹞子翻身,举剑疾速向那女人喉咙间刺去,忽听对方哽咽一声:“吾儿……”他大吃一惊,电光火石间错开剑身,发出去的力却来不及收回,龙泉剑凌空劈下,将一张茶几劈成两半。
赵庭阶站稳后,转身看向那女人,手中却仍握着剑,那女人不再飘于空中,而是站到了地上,与庭阶面面相觑,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她的面容极其模糊,像蒙了一层白烟,飘渺得很,有些像庭阶的生母贺氏,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很像,不过也足以让庭阶震惊不已。
庭阶七岁丧母,母亲于他心中一直是个温暖的回忆,贺氏贤良淑德,死后被赵匡胤谥封为孝惠皇后,是国人心中当之无愧的皇后,眼下她忽然奇迹般出现在亲生儿子面前,怎能不让对方红了眼眶?
“母亲……”久违了十多年的呼唤再度从嘴里说出,赵庭阶的心上拂过四月里的春风,瞬间柔软起来。
贺氏仍笑着,微微颔首,她双手打开,作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示意儿子过来。
龙泉剑“咣”地一下掉在地上,庭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向阔别多年的母亲跑去。
此时此刻,李仲兰正阖着双目坐于床上,他的唇角却微微扬起,只消片刻,他就让贺氏的脸变成狰狞骷髅状,看赵庭阶还能否受得住这份惊吓。
可说时迟那时快,李仲兰的周身经脉在须臾间像被无数钢针刺中,痛得他惨叫一声,身子旋即无力地瘫倒下去。
那厢,赵庭阶冷眼看着胸口被贴上黄符的女人扑腾着双手,逐渐化作一团虚无的空气,最后那张画满了朱砂水咒语的道符跌落在地,屋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虽幼年失恃,却也因此磨砺出一颗铁石心肠,仅凭一个与母亲有三分相像的女人就想唬住他,当他这个征战沙场的常胜将军是吃素的么!
而李仲兰这边就很不妙,他发现自己的十根指头上竟然慢慢凝结出十根透明丝线,那丝线宛若附着了灵气,直直穿透窗户,向外延展开去。
他忙停了法术,可那丝线却似长在他手指上一般,怎么都甩脱不掉。
仲兰心知府内必有高人,暗呼不妙。他本以为丝线那头被人操控,若以丝线为媒介,与对方拼法力赢了对方,或许能挣脱这个麻烦,谁知自己突然又头昏眼花起来,魂魄不安分地在体内挣扎、被缚,再度挣扎,又再度被缚,让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可恨!”仲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拼命揉压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知道这丝线是件了不起的法器,具有控魂的作用,可悲的是,他擅长控制他人心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魂魄也会被他人制住,并且他还无计可施,真真是讽刺。
很快,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呼喊声,府里热闹起来,仲兰开始着急,再拖下去,他这个始作俑者就要被发现了,得尽快解决掉控魂丝线才好。
想来想去,也只有师父的斩魂术能奏效。师父不肯教仲兰斩魂术,所以这个法术是他一半偷学,一般自悟的,自然是稀松平常,稍有不慎,缚在魂魄上的丝线没斩断,自己却魂飞魄散,那跟自杀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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