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事不但不能让苏筠看见,更不能让他知道,许飏一直盯着苏筠,确定他真得没有醒才放松下来。
许飏从地上找到了宁笙的断剑,他想了想,将地上的断剑捡起来,扔出了小楼。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拿着靖宁帝亲赐的剑?他轻哼一声,抱着人上楼了。
楼上的房间与楼下截然不同,八个房间变成了四个大教室,站在门口向里看,前面墙壁上有一块黑板,中间放着七八张桌子,看上去虽然被人刻意保护着,却还是破烂不堪。
许飏踩着木头搭成的台阶上来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楼层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等到他上到二楼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二楼的地板破坏严重,木头材质的地板上全是破损的洞。墙壁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墙皮因为时间已经脱落殆尽,点点血迹在墙壁上溅开,只有墙角格外集中,大片黑乎乎的血迹像是曾有什么东西蜷缩在那里,被人殴打。
他走到那个墙角,本该早已凝固的血迹又变得鲜红,顺着墙角向下流淌。
“这位先生,你在看什么?”许飏并未回头,身后形成一股气流将人弹开,再回头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没有把这种小鬼放在心上。
他随手打开一间教室的门,墙壁上用红漆写满了辱人的言语,木质的地板随处可以看到塌陷,顺着塌陷的地方看下去,只有一片漆黑。
没有什么收获许飏只得折返,准备下到一楼时却发现连接两层楼的木板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砸断了,木板整个凹陷下去,下面黑乎乎的,也不知掉下去会怎么样。
当然他不会蠢到真得跳下去看看。有本事是有本事,有本事不决定一个人就要作死。
“先生?”许飏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筠在他怀里缓缓道,“我劝你别回头…挺丑的。”
“…”
许飏默默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事实后转过身去,原本应该出现的丑鬼又不再了。
“人呢?”
“可能是被打击到了吧。毕竟鬼也是有尊严的。”苏筠叹了口气说,“我刚才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穿了条蓝色格子布裙,手里还抱了几本书。估计原本是这里教书的老师。”
一栋楼,两处光景,偏偏还不是时空扭曲的产物,天知道当年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设计。
苏筠示意许飏把他放下来。
“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一只鬼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操控整栋楼让其活起来。还有外面…是幻境吗?”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外面是昏暗的天空,老式的电灯一闪一闪的,像是随时都会熄灭,自行车的车铃声从远处的巷子里传来。
这里没有高楼,没有新型能源灯,土路代替了柏油马路…他们虽不能确定自己真得回到了过去,但至少窗外的世界已经不是现实。
“应该是。”许飏也不太准确,他们折回到楼梯口,塌陷的木板中间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突然,苏筠脸色一变,本能地将许飏护到身后。
那个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拢起,膨胀,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在羽翼下眨动,交织,让人头皮发麻。
来不及反应,蝙蝠突然一哄涌而出。
风墙来不及架起,苏筠挥动长镰斩杀大部分蝙蝠,却还是不小心被伤到。他尽量压抑声音依旧闷哼一声。
“阿筠!”许飏双眼泛红,包裹着他们的气墙突然爆炸,强大的气流瞬间将两层楼夷为平地。
无数木屑从天而降,许飏护着苏筠跪坐在废墟中。
“看来我还是没有那只花孔雀厉害啊。”许飏无视了苏筠对自己的吐槽,抓着他的手一脸无措。
蝙蝠身上的阴气极重,苏筠被划伤了手臂,差点晕厥过去。现在积攒了些力气,见许飏那么难过也不会安慰人,便岔开了话眯着眼看着远处,道,“许飏…咋们掉进幻境里了。”
许飏根本没有理他。
一抹灰色身影从房子废墟后走出来,看见他们甚是惊讶,随后斯文地欠了欠身,“两位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孟文儒。”许飏冰冷的目光落在孟文儒身上,君子气质一扫而尽。苏筠担心他上去把人了结了,匆忙道,“许飏你冷静点。”
许飏把他搂得死紧,身体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颤抖。苏筠让他勒着快岔气了,气息不稳道,“你先别急着发火,这些东西不一定是孟文儒闹出来的!”
苏筠胡乱安慰着,好说歹说是抱住了孟文儒的命。孟文儒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等到二人都看向自己后微欠了下身,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他的伤口,道,“孟某虽然穷酸家中却也备着止血药,两位先生可愿与在下回去包扎下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宁笙(生气):你扔我剑
许飏(理直气壮):你要上子诚
宁笙:你就不能不和我对着干?
许飏:能啊,你现在消失我马上天天捧祖宗一样捧着你
N年后
许飏给宁笙扫墓(自嘲):你看当年说的话最后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可现在我反倒后悔了
第17章 重新演示
许飏的情绪稳定下来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了,苏筠正准备和孟文儒去看看,便被许飏弯腰抱了起来。
同样都是男人,苏筠可不喜欢这种少女心的动作。
“放手。”
“我不介意现在毁了幻境带你回去,坠子不要了,宁笙是死是活我也无所谓。”许飏固执地看着他。
苏筠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冷冷道,“放手。我救你是出于我的本能,受伤是因为我自身弱鸡,不需要你来替我买单。”
许飏固执地不肯松手,被扇的那一半脸红肿着。
他这样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他对谁都好说话唯独苏筠不行。
苏筠气得不行,被禁锢在怀里又不好着力,“许飏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私人物件,你不可能决定我一辈子。”苏筠不是不能挣脱,也不是一定要和他一遍一遍的讲道理,只是当他看到对方通红的眼时,心中便只剩下无力感。
从相遇起一幅幅画面清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哪怕他外表上表现的那么厌恶,心底还是一点点会吞噬占有。
这是想这个人随时可以把自己的全部哪怕生命都双手奉上,苏筠便会心软。
“许飏…你还想让我抽再你一顿吗?松手!”他不是靖宁帝,不可能冷酷的无视一个人的付出。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但当年靖宁帝身后有万里江山,他不可能为了爱的人抛下一切,所以他把自己的命给了许飏。而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心里除了许飏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对于现在活着的苏筠而言,他斩不断自己的过往,却依旧向往一个正常人的未来啊…
苏筠暗自苦笑,他平庸,怯懦,会吃自己的醋,会喜欢一个自己完全比不上的人。可同时他又欲擒故纵,卑鄙至极。
孟文儒仍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个被编制好程序的机器人,等待着他们用正确的方式激活。
许飏感觉到怀里人的沉默,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执着。他转头对孟文儒道,“孟先生,有劳了。”
孟文儒微微一笑便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将那老楼的废墟抛在身后,身前长长的巷子两侧都是低矮的小平房,他们在其间穿梭,却如深陷迷宫。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停在了一个小院的大门前,铁门微敞着。孟文儒推开门进去,绕过一个光秃秃的小花池后上了台阶,推开门进去便看见一个留着一绺小辫的男孩,正坐在木凳上拿着笔趴在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木桌上写着什么。
男孩见他们进来,道了声老师好后便又低下头,原本正是好奇心重的年龄偏偏对他们这两个人外人见怪不怪。
孟文儒也没有向孩子介绍他们的意思,反而问道,“林棋,你的作业写完了吗?”不知为什么,许飏觉得从孟文儒进入房间开始,他也无视了他们。
这就有点像玩游戏进入了剧情环节,操作完全脱离了玩家的控制。
许飏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
孟文儒走到木桌前拿起放在上面的本子,看了几眼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十道题,做了两道都错了不说还把上面的题改了,林棋同学你已经三年级了,用得着把题都改成一加一来侮辱自己的智商吗?”
林棋脸腾得一下,红了。一通支吾后他突然抬头看向了窗外。
这时外面传来人声,仔细辨认像是在叫孟文儒的名字。许飏正想着这人会是谁,林程便大步流星地推开门进来,身子与许飏险些撞上,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继续往里走。
偏就是这个举动应证了许飏的猜想,有人在为他们演示曾经发生的事情。
“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林程走到孟文儒身边,背着的手冲着林棋就是一下。
林棋捂着头双眼含泪,敢怒而不敢言。
孟文儒不好插手,站在一旁目光漫无目的的乱瞥。他突然有些怔愣,像是终于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再看林家兄弟俩的表现,却是将之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