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丫头好奇怪,爱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不说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呢?好心帮你说吧,你又赖我。真是唉……我真是好心被狗咬啊。”风子诺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力的倚靠在墙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轻抚右眼的纱布,纱布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失明是确凿无疑的,一只左眼还能有奇迹出现吗?
听雨轩旁的荷花开得正盛,莲叶如圆盘大小,一串串,一层层,互相堆叠在一起,好像在玩叠罗汉,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把整个池塘都挤满了。若是水中有游鱼,估计它们正躲在哪一片莲叶下偷着乐呢!粉色,白色的荷花竞相从莲叶缝中钻出来,炫耀的自己最华美的衣裳,几只蜻蜓在花丛叶丛中穿梭自如,你追我赶,可能是在比赛吧,飞累了就在花瓣上停了下来歇会儿,可它们刚停下不久,又被一阵喧闹声惊扰了,警觉地飞到高处去。
“哥,小心点!有台阶。”风子诺跟在后边,想伸手去扶白忆云。
白忆云摇摇,示意他自己可以的,不必麻烦风子诺了。受枪伤的左腿康复较快,现在已经可以稍稍用力了,而骨折的右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现在正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呢,不能弯曲,不能动。他双手住着拐杖,艰难地踏上青石阶,南方多雨,空气潮湿,青石阶上已经长了一层绿茸茸的青苔,掩盖了石头本身的颜色。
一阶,两阶,三阶……终于到最后一阶了,白忆云头上渗出了很多细密的汗珠子,腿也有点发麻,隐隐作痛,但他不放弃,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上去。
☆、第三十章 疑云
可是不知是青苔太调皮,还是老天故意捉弄人,在最后一级石阶上,白忆云脚下一滑,两只拐杖脱手而出,自己也仰面向后摔去。仰头的一刹那,正午的太阳猛烈的阳光正刺向他的眼睛,他顿时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没有方向,没有位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那种隐秘的恐惧迅速从那个心底涌上来,那仿佛是压抑了很久的与生俱来的恐惧,这种情绪让他无法操纵身体的肌肉骨骼,如同一个废人一样无助。
风子诺在他身后,手疾眼快,迅速把倒下的白忆云接住了,就这样一个微妙的场景出现了:风子诺双手揽着白忆云的腰,白忆云安静的倾倒在他的怀里,右手死死地拽着风子诺右肩上的衣服,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去了,但双眼紧闭着,因为太阳太大,亮瞎了眼。
风子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一个公主抱,直接送回到落雪阁。
“放我下来,有人看见。”白忆云被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来一个横抱,心里很不舒服,脸上挂不住,死命挣扎着。
谁知风子诺反而更用力,抱得更紧,说道:“别动,哥,你在——怕什么?”
这一个称呼倒让他清醒过来了,没错我是他哥哥,可是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白忆云心里想。
风子诺一脚踹开了门,抱着白忆云缓缓走进屋内,然后环视了一下,忍不住感叹道:“好干净,好整齐呀!但是也好简陋啊!”之后又把白忆云放在木板床边,端详了好久,才说道“你平常……都是这样直接睡在木板上吗?”
“是。”白忆云用左手拍木板上的灰尘回答道。
“什么!不用席子,不用枕头,就那一张被子?就这样就可以了吗?”风子诺一脸的惊愕。
白忆云点点头,自己这样睡了二十几年,也没什么。
“我也是醉了,你骨头硬,你厉害。”风子诺扶额叹了口气,要换做是他,可忍受不了这么艰苦的床。
“你等一下。”风子诺转身去隔壁——他自己的屋子,回来时又抱了一张席子一床厚厚的棉被过来
“你要干什么?”白忆云看他拿了这么多东西,以为他要过来睡。
“你是病人,不能睡那么硬的床。”风子诺一边说一边将席子放在床上铺开展平,再将被子铺在上面,弄好一切后,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微笑的说,“好啦,大功告成。”
白忆云顿时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良人,只是个过客。突然间又感觉心如刀绞,即使再难受也不敢诉说,更不敢寻求安慰,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真的是病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风子诺蹲在白忆云面前,仰望着他,像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在等待主人的奖赏。
“没……没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白忆云有气无力地抬手在风子诺头顶上空停滞了三秒,又在心中反问:我到底在害怕什么?随后终于敢触摸对方,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风子诺的头发,有点粗糙,有点扎手,但却让他有种难以明说的满足。
“好。”风子诺起身想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到床前,问道,“哥,你以前真的没有来过这里吗?”
听到他的话,白忆云的心有点慌,镇定了一会之后,摇摇头。
风子诺抿了下嘴唇,又问道:“那……有没有去过中山路?”
白忆云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神情有点恐慌,他再次摇摇头:“没……没去过。”
风子诺的怀疑又深了一层,心想:他到底在掩盖什么?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他走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
等门缝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终于控制不住了,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我……我真的……做错了吗?不该将他卷进这些纷争来,可是……不行,既然已经把他拖进来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把他送出去。”他内心十分煎熬,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无奈,只要那个威胁还在,他就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夏日的午后,依旧炎热,让人难以忍受。天空的风云变化难测,不一会儿天边就飘来了几朵乌云。风子诺像在油锅中煎熬般训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一直流到下巴,有的流到了绿油油的像铺了一块草坪的台球桌上。那包扎右眼的纱布也浸满了汗水,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拧出水来。带有盐分的汗水,流到受伤的右眼中,火辣辣的疼,一直钻到心窝。
但风子诺没有放弃,他一直对自己说,加油,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进省决赛的!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为父亲报仇的。
咚咚咚,有人在敲训练场的大门,风子诺放下球杆,直接抬起右臂在脸上蹭了一下,甩走部分汗水,然后径直走去开门。
“陆警官,你怎么来了?请进!”风子诺招呼着对方,又打算去倒杯水。
“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会儿就走,这是笔迹鉴定书,这是你父亲遇害时你家附近的监控录像,我们把录像中发现了一个白衣男子的照片做了一下处理,你辨认一下。”陆警官是一位精明干练的女警,从事此行业十多年,破获过不少大案悬案,她递给风子诺一些调查材料。
风子诺看到照片上的白衣男子,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比上次看到的要清晰很多,他盯着看了好久,觉得这身形跟……白忆云真的很像。
是他!难道真的是他!不,不会的。风子诺的心里不愿相信这照片上的人就是白忆云,但事实告诉他一定跟白忆云有关。于是他便对警官说到:“这太模糊了,认不出来。”
“好,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想起什么,立即给我打电话。”陆警官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又急匆匆的离开了。风子诺决定来一个引蛇出洞。
☆、第三十一章 陷阱(上)
这六月的天,那就是孩儿脸,说变就变。这不,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酷热难耐,现在又布满了乌云,这天色预示着一场雷电风雨即将要到来,庭院里的树叶沙啦啦的剧烈摇晃,不远处荷塘里的莲花荷叶都在扭着细细的腰肢,也许是炎热消散,他们高兴得跳起了欢乐的舞蹈,也许是因为害怕电闪雷鸣,忍不住的颤抖。蜻蜓飞的很低很低,密密麻麻的,在周围穿来穿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白忆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你还要瞒我多久?”风子诺怒气冲冲的从训练场淋着雨过来,浑身上下淋雨淋成了狗,湿漉漉的头发,衣角都流淌着雨水。他把鉴定书和照片都丢在白忆云的腿上。白忆云似乎被他吓蒙圈了,一言不发,风子诺没进来之前,他正坐在床上,背靠栏杆翻看自己的书。
他拿着笔迹鉴定书和照片的手都颤抖了,“砰——”不远处天空中一道闪电一阵惊雷突然劈下,吓掉了白忆云手中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假装一切都没什么事,把所有的说辞都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尽管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你就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风子诺伸出食指指着白云的鼻子,厉声问道。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一次是真的被逼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疯子急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没有杀你父亲,但是战书是我下的。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见过我父亲,因为父亲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母亲抚养我长大。两年前母亲离奇失踪,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点她的踪影。直到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神秘的匿名信,信上说要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就下一份战书,然后送到你父亲那里,所以我就照做了,可是我去的时候你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就顺便手把战书塞在了你家的门框上。”白忆云回忆着,仔仔细细的说了自己所遇到的事,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是的瞄一下风子诺的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