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将课本往讲台上一摔!
“喜萌同学,我昨天是不是布置了背单词的作业?!”
喜萌盯着鞋尖,轻轻点头。
“那你背了没有?”
这是个死亡问题。无论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都能被英语老师怼出一口老血。
“看你这样子,就是没背!”英语老师双手叉腰,一对有些褪色的纹眉高高吊起,“你不是不心虚嘛?!听写的时候别露馅啊,二十个单词你就对了三个?!看看人家牧骋,你害不害臊?害不害臊?!”
喜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今天给我把第二单元的单词抄十遍,连同翻译和音标,听到没!”
喜萌咬了下嘴唇:“听到了……”
“我告诉你们!高中和初中的学习要求不一样!你们还是重点班,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对自己的学习必须有要求!别一天到晚起些歪心思,尤其是某些女同学,别没皮没脸的!学习才是正经事!如果被我发现有谁想断送前程,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一股又堵又涩的感觉蔓延到喉咙。喜萌觉得羞耻极了。她垂着头,用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突然间,她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英语老师暴躁刻薄的声音陡然消失,像一只掉在地上的尖叫鸡,她看着牧骋紧抿着嘴唇,抬手将喜萌轻推下讲台。
喜萌怔怔地抬起头,泪眼婆娑。
牧骋二话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将她推下讲台,又把喜萌带回了座位上。
牧骋见女孩不动,抬手往她肩上用力一按:“坐。”
喜萌下意识看向英语老师,可视线被一堵高瘦的身影挡住了,像是喷薄的火山被堵住缺口,她莫名间有了一丝勇气。
喜萌整理了下裙摆,端端正正地坐到椅子上。
牧骋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位子。全班陷入诡异的静默里,静默之下又滚沸着一丝躁动。
“我操牛逼啊……”张怀压着嗓子道。
牧骋没理他,冷冷地抬起眼皮:“老师,不讲课么?”
英语老师被这束目光盯得一个激灵:“……哦,咳咳,大家翻到第十六页。”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将上一段尴尬的画面一同翻了过去。
张怀还在兴奋,事实上,班级里大多数人都处于一种痛快的亢奋中,只不过他们没有张怀地理位置好,能近距离的采访当事人。
“我正式宣布,你牧骋一日是我哥,终生都是我哥!”张怀竖起大大的英语课本,把脑袋缩进去,炯炯有神地看着牧骋,“班长大人,小弟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牧骋:“不当讲。闭上嘴。”
“啧,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张怀像怕牧骋跑了似的,一手压住他的大腿,贱兮兮地挑眉,“牧哥是不是……对咱们喜萌同学有想法?”
牧骋拂开他的爪子:“什么想法?”
“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想法!”张怀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没少偷瞄人家小姑娘!牧哥你他妈,你终于开始思春了……不瞒你说,我现在十分欣慰啊。喜萌虽然不如戴悦然美艳,不过颜值身材那是没话说……”
牧骋语气不耐:“有完没完?”
张怀立即闭嘴,憋了两分钟,又忍不住那手肘拱他一下:“牧哥,真没那意思?”
牧骋靠着椅背,连个眼风都懒得给。
“兄弟可是问过你了啊……”张怀贼笑,“既然牧哥不喜欢,那我就下手了。”
“我操?”王志诚凑过来,“真假?你怎么突然想把魔爪伸向喜萌?”
“爱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张怀抿嘴笑,“嗳,你们没看到她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眼泪汪汪的……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对,我见犹怜!我操真是哭到我心里去了……”
牛超贼眉鼠眼地一笑:“腿也好看。”
王志诚嘿嘿直乐:“喜萌不是喜欢咱们牧哥吗?先让牧哥冷酷地拒绝她,等小姑娘伤心欲绝的时候,张怀你趁虚而入,一通嘘寒问暖,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张怀一拍腿:“对对,牧哥……”
“想得挺美。”牧骋微笑,“人家也是看智商的。”
张怀:“哎……?”
牧骋举起手:“老师,张怀想回答这个问题。”
英语老师一扬教杆:“好,张怀你来。”
张怀:……………………
哥我错了还不成吗!!
……
牧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喜萌。
暮色时分的阴雨天,灰蓝色的云层铺满整片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浅坑。一双奶白色的圆头小皮鞋安安静静地置于地面,小皮鞋的主人独自坐在斑驳的秋千架上,正出神地望着手中一枚粉色的小球。
十指纤纤,像一截截细嫩的春笋。
牧骋再次泛起疑惑:这么一个柔弱可爱的小姑娘,是怎么用一只手将三四个大男人扔出去的……
她身上穿的还是学校里的制服。在牧骋的印象里,喜萌一直都是个得体精致的女孩,学校统一定制的制服她绝对不止一身,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周末休息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换下衣服,泥水溅到鞋面上,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牧骋掐灭半截烟头,扬手扔进垃圾桶。
一片带着暖暖柠檬香的乌云罩了过来,喜萌愣愣地抬起头,高瘦的少年已经坐在了对面的秋千架上。黑球鞋,束脚运动裤,纯白的卫衣外罩了件牛仔外套。干净清新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雨滴落在头顶的遮阳棚顶,激起一片温柔的沙沙声响。
“班长……”软软甜甜的嗓音,带着意外,带着低迷。
牧骋嗯了声,默了一默,道:“作业写完了吗?”
喜萌哑然。她最近过得浑浑噩噩,不要说作业了,连吃饭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女孩的沉默已经预示了答案。
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很久没来缠着我……一连串的疑惑从心口泛到嗓子眼。牧骋怕唐突,抿着嘴唇一个也没问。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喜萌手中的小球。女孩一手捧在下面,一手搂在前方——这不是人们拿东西的常用姿势,却显得十分郑重。
“在等人?”牧骋问。
喜萌摇头,不好意思地道:“……走神。”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牧骋。似乎因为下雨,少年将卫衣兜帽戴在头上,细碎的额发被帽檐压低在深邃的眉骨,清冷中带了几分不羁。
“你呢?”喜萌说。
牧骋:“下课,抄近路回家。”
抄近路回家,所以意外而惊喜地遇到了你。
喜萌笑了下:“不愧是班长,周末也是会认真学习的。”
牧骋唔了声,没有解释自己上的是跆拳道班。
牧骋还是犹豫着开口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一根软软的尖刺毫无预兆地戳进了心脏。
喜萌在回过神之前,一颗眼泪从眼眶滚了出来。
“……?!”
沙地上的秋千架设计得极为不合理,牧骋只是一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极大的缩短了。少年动了动手指,有些无措地抹掉女孩眼角的泪:“我不问了,你别哭。”
喜萌摇摇头,抽噎道:“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离开了……”
对于生离死别而言,任何安慰话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只要放任第一颗眼泪掉出来,后面就更加难以控制了。喜萌捧着流光球,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哭得不能自已。
牧骋心口传来一阵奇怪的绞痛。他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已经扯着喜萌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怀中。
他两条长腿分得间距颇大,喜萌扑过来的时候,只能坐在他一条腿上,灰格子百褶裙一半压在屁股下,一半散开了大大的褶皱,覆在大腿上面。
喜萌吓得忘了哭。
两人对视了几秒,从瞳孔中看到了僵硬的对方。喜萌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一双大手却卡上了她柔软的细腰。
“班、班长……?”喜萌红着脸,狼狈地睁大眼睛。
牧骋的喉结滚了下,捏住喜萌的下颌往上一抬,两瓣炽热的嘴唇随即落了下去。
这是一枚青涩的吻。试探的,笨拙的,温柔的,沉醉的……女孩的脊背仰成一张柔韧的弓,在飘洒的春雨中,二人交换了此生第一次情动的气息。
分开的那一刻,喜萌的大眼睛里染上一层醉朦朦的光:“你亲我?!”
牧骋耍流氓的时候都没脸红,这声脆蹦蹦的控诉倒是让他闹了个大红脸。他有些气恼地捂住喜萌的嘴巴:“别讲出来!”
喜萌在铁爪下挣扎,一阵呜呜呜。
“你已经有二十天没主动来找我了。”牧骋说,“如果是因为难过的心情,我可以原谅你。”
喜萌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牧骋:“前天十七班班花给我送了早餐和告白礼物,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声音嗲,腿也长……”
喜萌一把挥开他的手:“可你已经亲我了!”
牧骋忍笑,直视着喜萌:“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喜萌看上去柔弱清甜,但她在驭灵界混了那么多年,性格中不免带了江湖儿女的直爽气。小姑娘忍着害羞,毫不回避少年的视线:“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