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我做个弊吧,从小到大老老实实的当了二十几年的乖孩子,就这次做个弊应该无伤大雅。
江亦行讶异于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和亲近,不知是迎上去还是该躲开,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声音颤抖道:“你说什么——唔?!”
沈予终于亲到他了,唇瓣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舍不得放开。
等他唇贴着江亦行的唇感觉手臂有些酸了,才松开手重新靠在他的胸口,说:“戒指,你再不给我戴上...我就要...就要...”
他眼睛都快闭上了,实在没力气再抓着他的西装,手松开堪堪垂在他的膝盖上。
“沈予!韩晨——”他觉得沈予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回过头到处找韩晨的身影,沈予动了动,扯了扯他的衣袖,恳求道:
“嘘...别、别喊...”
江亦行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轻,甚至看到他身体开始一点点变透明,整个人慌了神,收紧手臂把他死死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不见了,他大声到:“沈予!沈予你到底怎么了!”
沈予觉得下一句话大概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于是朝江亦行弯了弯手指示意他贴近一点。等他闭着眼睛感觉到江亦行靠近后,贴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半、半年后...无论我...我怎么哀求你...你都不准、不准为了我...”
后半句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感觉自己被生生撕裂成无数块,在江亦行声嘶力竭的呼唤中意识分散在空气里,慢慢陷入一片混沌。
第三十四章 神秘老人
下午五点,江亦行赶回家一路上车都开得很快,到了家门口还没完全打开门就喊了沈予的名字。
此时褚安观察着灯里发生的一切正着急上火,根本没留意江亦行已经推开门进来。
江亦行推开门没看到沈予,却看到个走来走去的褚安,他皱眉到:“褚安?”
那人朝他摆摆手,对于自己出现在他家客厅的事情没有一句解释,痛心疾首地指了指茶几上那盏梦回灯。此时它灯芯散发的红光跳动着,周围幽蓝的光也跟着闪动。
江亦行放下车钥匙走到茶几边,一眼就看到了灯芯上空像播视频一样,是沈予坐在桌前擦眼泪的场景。
他也没空管褚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知道沈予去哪里了——或者说是想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沈予在哪里?”他问。
褚安又指了指梦回灯,说:“这里。”
“这里?哪里?”江亦行看看灯又看看褚安,“你是说他进去这个东西里面了?”
看起来还算淡定。刚刚褚安还在想,如果江亦行要和自己拼命的话,他就要念个口诀让他睡上三天三夜。
“对,进去了。”他答到。
江亦行脸色不好看,他伸手就想去拿梦回灯,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沈予倒出来。褚安拦下他的手臂,摇摇头急急解释:“他不会有事的——好吧暂时不会有事。”
“这是什么情况?”江亦行并没有收手,而是暗暗与褚安僵持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听不到沈予在里面说什么,可是他看出来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他觉得自己明明记得的,应该记得的,可这会儿全忘了。
褚安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梦回灯。”
这就是梦回灯?江亦行想。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还有梦回灯这种东西——这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东西好像很重要,可是它本来应该在地府。
现在它不仅在这里出现,而且沈予还在里面。那老人说让他当务之急要解决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了。
江亦行其实谁都不信,阎王的话更是不信。他与阎王做的交易实际上更像是阎王可怜他所以给了他一个为沈予奉献生命的“机会”。他深知这个机会可能随时被收回,因此自己必须有个周全的计划和打算。
哪怕是一缕魂魄,他不会再让沈予离开。
第一次看到阎王的时候,阎王和他都很诧异,因为一人一鬼当然是说不上相识的,不过都觉得眼熟罢了。江亦行是感觉上的熟悉,而阎王是实实在在的觉得他眼熟。
或许是多年从商的习惯,那天一到阎王殿江亦行单刀直入的就向阎王提出了自己需求——他希望能够无限延长沈予留在人间的时间——他并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他来“请教”阎王。阎王一开始不打算理会他,判官在一旁小声的提醒了什么,他才重新打量江亦行,给了他一点时间来陈述。
他站在大殿中间,周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可怖,毕竟这里不是地狱,是阎王正经办公的地方。他清晰而明确的表达自己的诉求,阎王听完就反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和他做这样的交易。
江亦行本来都被阎王问住了,冷静思索片刻后他说:“沈予一直无法轮回,影响的可不是沈予一个人。”其实是他猜想的,结果结结实实地被他猜准了。
他看阎王脸色一变,心下又有了计较,道:“我不知道我与沈予有没有缘分,如果没有缘分,造一份出来就是了——时间而已,把我的给他不就行了?”
这段话也是他试探着说的,没想到阎王竟笑了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声如洪钟地说:“你是活人,你给沈予的是阳寿,他已经死了,是受不了你的阳寿的——即便是能受,你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亦行似乎想也没想,问:“多久?”
多久?真是有趣的问法,阎王想。
“如果你能耄耋寿终正寝,把你的寿命换给沈予这样一缕魂魄,不至而立你就会阳寿耗尽。”这么苛刻的条件,这么亏本的买卖,阎王觉得这人当是不可能答应的。
没想到江亦行认真地算了算,又问:“那沈予能在人世间停留多久?”
“最多半年。”
正好,明年春天就是和沈予结婚四周年的日子,自己的生日在五月,到那时他不仅可以和沈予再办一次婚礼,还能和沈予一起走,免得剩下这几十年自己从身体到心底都泛着苦,每过一天甚至每次呼吸都像是被人搅碎的内脏一样活活痛死,还不如跟他去了。
对他来说,一点都不亏。
“行,需要签协议吗?”他不了解地府是怎么运行的,大概这种交易也需要一份协议吧。
阎王和判官俱是一惊。
判官问他:“这可不是一口气咽了就死了这么简单的,你知不知道阳寿换给阴人你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江亦行心道什么苦不苦的,都没有再一次失去沈予苦,如果要再一次失去,他宁愿和沈予一起,笑说:“我不知道,我不在乎,可行的话今天协议可以生效了吗?”
再怎么痛,都不会比他半年前抱着毫无生气的沈予那会儿痛了。
判官语塞,阎王的神情很复杂,他又向江亦行确认了一次:“你都听明白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江亦行点头,他此时有点冷得脱力,决定少说话保存体力。
阎王见他的反应,随即笑了笑,手一指江亦行的手腕取了几滴血在手心,判官立刻用手中的笔蘸了蘸,用江亦行的鲜血修改了沈予49天旅途期限。
就这样,江亦行和地府的交易算是就这么成交,他突然不再痛了,竟然期待着半年后和沈予共赴黄泉。
从第一次去地府到现在,这些天他想明白一件事——除非真的到了和沈予一起去死的那天,否则在此之前任何事情都是会变的,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必须在这场交易里掌握主动权。
于是他想起一个人,那天在半山腰上他们遇见的那个可以看到沈予的老人。他决定去找他试一试。
这其实是他临时起意,他知道沈予拿到铃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褚安,而褚安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因素,一旦沈予知道了自己和地府的交易,以他现在的性格一定会进行后果惨烈的反抗。
他不能把赌注押在充满变数的地府,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那个老人。
他的车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场,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像是被人灌进了一些陌生的记忆,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混乱的记忆差点让他失去意识。
在座位上静坐片刻,镇定之后他关上门靠在靠背上休息。
紧接着他的手虎口位置突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努力的思索着是在哪里受的伤。
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模糊的想起些什么,沈予似乎对他说过一句话,一句至关重要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的话。
——他的沈予,到底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此时还没完全记起来就让他心口抽疼。
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他才重新打开车门从半山腰的停车场向山顶走去。他一路向上而行,心中忐忑,不知道能否顺利再次与老人相见。
走了十几分钟,他终于看到了山顶一处有个破败的小屋,周遭一片的荒凉。
老人在门口坐着,看样子就是在等他——他的直觉,老人是在等他。
等江亦行靠近了,老人笑着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年轻人,来啦。”
“您知道我要来?”江亦行疑惑,“那您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