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那公主长笑出声,“但愿你们二人诚不欺我。有劳二位,让兄长不要那般痛苦。可否让他醒来,与我说一说话?”
“这个不难。”须长风拿出一个药瓶,在烈焰云修鼻子前晃了晃,他缓缓睁眼。云极瞧见哥哥醒来,急忙上前。介子寻和须长风退出。
“云极,不必再为我伤身了。”烈焰云修苍白着一张脸,想要摸摸云极的鬓发,却没有力气抬手。
“兄长——”云极握住他下垂的手,努力挤出笑容。
“生死有命,我已苟活了那么些年,足够了。”
“不够不够,兄长,你说好的,要一直陪着我的。”
“我很想陪我的云极啊,这些年你真的做得很好了,苍梧政事,睦邻外交,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国君了。”
“不要,兄长,我不想当国君,我只想永远做你的妹妹。”
云极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她,语带愧疚:“当年若不是我将药带进宫里,母妃也不会惨死……这一切,或许是报应不爽。”
“不是的,母妃没有中毒,后来不是找人验过了吗?”云极不想他再为此事伤神。
“可即便如此,当初我还是动了恶念,纵然不是要母妃的命,却也要是夺去一条生命啊!”
“兄长,此时与你无关,真的!你若真的有愧,就好好活下来,好好活着,陪着我,陪着我复兴苍梧。”
“咳咳……云极,你总是哄我……我有一事要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父皇的孩子,整个苍梧,只有你,是他唯一的亲生血脉。”
“怎么可能?”云极脸色大变,像是想起甚么,又不愿意去回想。
“父皇,或许我该叫他烈焰国君,只宠幸过淑贵妃一人,其余的嫔妃,所怀之子,皆为异姓之子。而我,是莫嫔与巫阳国君的私生子。咳咳……”
云极瘫坐在地,看着哥哥,神色又惊又喜,马上又起身坐下,“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烈焰云极唯一的兄长!”
“谢谢你,云极……”烈焰云修似乎松了一口气,“你也无须怨恨父皇,他当年抬举玉贵妃,不过是让后宫互相残杀,虽然那些都不是他的孩子,但此举还是太过血腥。不过你,他确实是一直派人护着的,那次只是我误喝了你的药,才会中毒,不干他的事。”
“不干他的事?”烈焰云极握紧拳头,“他手下探子那么多,为何护不住母妃?为何会不知那药里有毒?还是他本可以阻拦,只是瞧见是你喝了,便不甚在乎?这样冷血待你的人,我没有这样的父皇!”她神色激动,醒过神来,又自悔失言,惹兄长徒添烦恼。
“既然兄长说不要计较,那云极便不计较了。只是兄长,切勿再为旁的事伤神,云极不忍。”她握紧烈焰云修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捂热他冰冷的手。
“云极,兄长很想再陪你一程,但生死之事,不必过分执著……”
“兄长,你先歇息,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云极替他盖好被子,熄了灯,走出殿外。
一名暗卫悄声而至,“公主,没搜到。”
“那南陌言歇下了吗?”
“还没有。而且千花明在旁边的房间里,不太好下手。”
“时机是自己找的,你们在外面守着,听我吩咐。”烈焰云极少女的脸上,出现与年龄不合的深沉。
又是一轮明月夜,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顶上,铺下一层极软极薄的黄纱布。须长风躺在屋顶上,将手枕在背后。介子寻晚上睡不着,也爬上屋顶,一见到他,便要下去。“你几时胆子变得这般小了,如此怕我?”
“谁怕你了?”介子寻只好硬着头皮上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他旁边。两人瞧着月色,心情倒是极为平和,也没有像往日里那般吵嘴。须长风微微坐正了身子,取下腰间的木埙,他演奏的是《小雅》的《鹿鸣》篇,乐声本该悠扬婉转,韵味绵长,但他生性豪放,演奏起来自由一股别样的欢乐与苍凉。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介子寻忍不住轻哼着歌词。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须长风,你是动了春心吗?”一曲终毕,介子寻打趣道。须长风的白发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仿如天边星子闪烁的光芒,“是啊,动了春心。”须长风坦诚道。
“来来来,让我替你参考参考。”介子寻来了兴趣,凑近了些。淡淡的药味在须长风身边散开。“那人品行如何?”介子寻问道。
“蠢且执拗。”
“哦,执拗是好事。那性格呢?”
“傻得冒气。”
“师兄你居然喜欢这样的人,真是怪哉!那这人一定很好看了?”
“好看,不然我也不会常常去偷看。”
“须长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介子寻开怀大笑,难得有可以取笑这人的机会,他得把握好机会。一旁的须长风看着他,意外地沉默与安静。
“所以你喜欢她是因为这人好看咯?”
“不,是因为他蠢。”须长风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替他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介子寻也没躲,只是,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意识到须长风的不对劲,他轻轻打掉了他的手。
“我警告你,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別把我往坑里带啊!”
“哼,就你那样,小爷我还瞧不上呢!”须长风说话总算回归了平日里的正常模式。
“我哪样?我虽然没有大师哥好看,但好歹也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呢!”他此言不虚,年少成名,长得也颇为英俊,他若是不说话,确实是许多少女的倾慕对象。
“噗——也不知道是不是噩梦?”
“须长风,你能不能客观评价?不要自己长得丑,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丑!”介子寻气呼呼地站起身。
“我丑?”须长风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打量了下自己,“行行行,我丑我丑。不过我这个丑的人要成婚了呢!”
“终于承认你丑了……等等,成婚?”介子寻有点惊讶。
须长风看着他的表情,内心莫名地有些酸涩,但面上还淡淡的,只道:“两个月后,南疆族长之女。”
“她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介子寻问道。
“不是。”
“那你为何要娶她?”
“我救了人家,人家以身相许,我见色起意呗!”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须长风!”介子寻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胡闹。“婚姻大事,你能不能认真点!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欢喜与否,你在意吗?”须长风侧着脸,没有看他,白色的发在月光下几近透明。
“我、我当然在意!”介子寻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有些紧张,须长风转过脸来看着他,这是介子寻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没有表面上那么的不羁放纵,倒有了很多成熟的气息,是甚么时候呢,他竟然也长大了,也会这般冷静沉着?为甚么?为甚么?他竟然在须长风的眼里读到了“期待”二字?
“自然是怕你在外风流,人家小姑娘找我算账!”他慌张地低下头去,瞥到他腰间的埙——这是他们分别时,他送给须长风的。
“呵,我逗你的——成日里在青楼里的人,我管你在不在意,干我屁事,走啦!”须长风练过些功夫,翻身跃下,进屋睡觉去了。
“须长风,须疯子,我的梯子呢?喂——”介子寻欲哭无泪,只好在房顶上端坐着。
“我在意吗?”介子寻在心里问自己,“这家伙应该是在戏弄他罢?不想了不想了!要成婚便去成好了,我担心作甚?还是看看书里有没有法子解毒好了。”他翻开随身带着的《上古医术》,借着月光翻找起来。
南陌言本想早些睡了,却发现今夜有些不对劲,便躲到了屏风后面。云极带着暗卫,在房中搜索着。
“烈焰云极,你可真是个演戏高手啊!”南陌言从屏风后走出,看着被掀开的被子,嗤笑一声。
“倒是我错看你了!”烈焰云极挥手,暗卫将南陌言团团围住,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说,我都在你手里了,医仙和毒祖也来了,你要威胁也应该找他们呀!”南陌言不解。
“毒祖和医仙?一个善医,一个善毒,三步以内,我的人早就倒下了。还是国主你好拿捏些!”看见门口的玄色衣袍,她眸色一变,“哦,摄政王来救你的情人了?”千花明站在门口,黑沉着脸,这个烈焰云极,手段过于卑劣了些,屡次触犯他的底线。
“烈焰云极,我说过没有解药,你杀了他也还是没有!”毒祖赶过来,怒声道。
“没有么?那日你们所说的金蚕蛊呢?”毒祖和医仙听了这话,脸色一变。
“如何,有还是没有?”烈焰云极红唇翕张,那暗卫将刀逼得更近了些,千花明眸色冰冷,已起杀意。
“公主啊,你抓我没用。你看我是个风流性子,千花明呢,一向有洁癖,我俩早就分手了,现在就是我前情人。你拿我威胁他没用啊!”他边说话,边向千花明递了眼色。
“公主,你要杀便杀,苍梧等着继承皇位的人多的是呢!我此次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免得落人口实。你若是无事,我就回去歇息了。”千花明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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