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雷得无意识坐上了尉迟迥安排的椅子,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孙烈侧过头,明显他也欣赏不了如此美观的布置。
此时尉迟迥和徐钦却静了下来,惠王趁着这时机终于回神过来,他想起此行目的,急忙摆回原来的嘲弄模样,道:「听说昨晚这儿很热闹,你们有没有吓到睡不着?」
尉迟迥瞄了徐钦一眼,后者马上意会接过了话题,用无辜的语气道:「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惠王把身体转到徐钦的方向,嘴角挂起了冷笑,道:「少来,人人皆知的事,你们怎会不知?」
徐钦忽地笑了起来,死口不承认惠王口中的「人人皆知」,反问道:「我又不是人,又怎会知道?」
惠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冰冷,徐钦既然把话说出口,就是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纱,暗示他知道自己妖的身份。可惜,高傲的山妖并不能容易一个普通人谎报身份,遂道:「徐钦,你别想装妖,道行半点没有也想瞒过我。」
徐钦瞄到尉迟迥朝他微微点头,便明白自己要朝着这方向继续说下去,他指了指地下,道:「不是太子放我进来干什么?」
惠王被徐钦死鸭子嘴硬激出了脾气,一时意识不到自己被套话: 「你以为躲进这里我伤不到你?告诉你,要弄死你易如反掌。」
「那真的要感谢惠王的高抬贵手。本人何德何能入了太子的眼,不就是妖的身份吗?」徐钦口上跟着惠王过招,内心却在核对尉迟迥昨晚说的分析,果然没错,把他们移到这里是为了防惠王,可太子却没想起惠王依然有着人类肉身,自然可以自出自入。
「你别以为我哥看上你的……你们在套我话。」话说到一半惠王突然开窍,他眯起眼盯住徐钦,低声道:「你胆子不小。」
「你胆子也不少,我也第一次见到装王爷如此失败的。整天只会『我我我』,还唤太子作『我哥』,对人界无知也要有限度。」尉迟迥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全部一针见血,点出惠王身上的违和之感。
惠王焦点被转移,可眼神还是冷的,他道:「哪又怎样?你以为自己还可以跟靖王通风报讯?」
「这点我还没想过。」尉迟迥刻意顿了顿,道:「我想的是,令尊还好吗?」
此话一出,惠王看尉迟迥充满了杀气,若不是太子严厉警告过要留活口,他已经动手杀人了。他用压抑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次。」
尉迟迥仿佛没有注意到惠王压抑下的杀意,异常顺从的重覆了一遍:「先不说你称呼太子为『我哥』,正值争皇位紧张关头,太子不会轻举妄动收留妖物,但他却这样做了,说明妖界那边有事逼得他不得不你接过来。」
「放肆!区区人类敢对我族事务指指点点!」惠王怒斥道,他气得站起来,却意外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桌下踩着他的裤子。
「你发现到了?」尉迟迥笑得灿烂,道:「妖物受不了过多的阳气,不知你听说过没?」
话音刚落,惠王只觉一道灼烧般的痛感自脚传来,身体每一寸像是有什么火烧的东西要破茧而出,烫得来又带着痛楚。他连呼叫也没来得及发出,就眼前一黑整个人昏过去了。
「干得好。」尉迟迥装作听不到惠王倒地的巨响,匆匆对徐钦道:「鞋子赶快穿一穿。」
徐钦点头,悄悄收回桌下伸长的脚,这是他们昨晚想出的法子,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一碰惠王,惠王即倒,全世界都知他动了惠王。唯有以被子作掩饰,在桌下对惠王输出阳气癈了他。
尉迟迥对此还信心满满,说什么「他们见到我和季海做床就知我们对生活有追求,把被子当桌布自然当我们品味差,反正太子心虚不会拿我们开刀,只会当他的妖弟弟被身体排斥」。
再一次的,事实和尉迟迥猜的相差无几,没有对他们就地处决的命令,有的只有太子召见的传令。
「以为孤真的不会动你们?」
因着惠王跑到了那隐蔽的院子,抬回去时便落入不少人眼内,没多久线眼就纷纷向主子传递讯息,这下所有人都知惠王已清醒并躲在东宫。太子对此气急败坏,自己那个好弟弟不停坏他事,残杀下人就算了,还跑入克妖阵中,真是自作孽。不过,想到阵中那三个东西,太子目光一沉,总觉得惠王昏倒有他们的手笔,也因此有了这次的见面。
「太子动我们又如何,你又坐不了那位子。」到了这时候也不用再假腥腥客套了,尉迟迥现在要做的,是绣衣常做的是——拿着把柄威胁他人,「大梁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半妖坐上龙椅的先例。」
太子脸色比冬日烧的煤还要黑,可尉迟迥却继续开口道:「太子殿下生母不明,因为她正正是一只妖,一夜风流后不会留在龙气极盛的皇上身边。皇上看来也不知你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许着你坐到这位置。」
「能入皇上的眼,令尊肯定是极美的,说到最美的山妖,自然非山鬼莫属,可惜再美的妖生命也会有尽头,留下一只不知世事的山犭军,你唯有把同母异父的弟弟冒险把他带来人界。惠王又变成这样子,正好踢走他的灵魂换成自家的,以后就可以兄弟同心扶你上位。」
徐钦在心里默默点头,他初来东宫见到的白影便是灵体化的惠王,对他们发出最后的救,毕竟灵体离开身体太久就回不去了,可惜他和孙烈却把他当成冤魂对他视而不见。惠王怨他们没有施以援手,留下执念化作杀气,山犭军一附身就被影响,用自己擅长的投掷,一边挑衅他们一边杀人。
山犭军本身就是吃肉的妖物,人都杀了就顺手吃下了一部分,显然他很清楚如何能增加人的恐惧。
这是尉迟迥为何好奇院子的前主人是谁,楚辞中的《九歌.山鬼》描绘的正是这种极美的山妖,搁下一本楚辞暗示太子的血统,肯定是只和太子作对的妖。
太子眼里的杀气浓得简直可以化为实体,可语气却是异常的平静,他道:「孤还以为你看过兰花后的东西,就已经知道孤的身份,看来当初只是骗骗孤的假话。」
尉迟迥对兰花后的东西没兴趣,多半是山鬼之物,他原来的打算是借和太子摊牌,威逼对方放他们出东宫,而他们也会承诺离开京城不参与皇位争夺,反正太子不久后就会死于白鹿事变,之后他们再回来太子也管不着。
可现在,尉迟迥却感觉不对劲,太子情绪太过淡然,按他宴会上的反应,他身边的东西现在应被推翻。
「孤一直释出诚意,然而你们却选择恩将仇报。身为妖族,自当站到孤这边,与孤同谋天下,而你们两个身为被妖族送来的异界之人,孤对你们很感兴趣。孤再问你们一次,如果愿意好好协助孤,以往的就既往不咎。」太子随手一挥,示意下人带出屏风后的客人,再道:「要把他带来花了孤不少心思,你们可以好好想想再回答孤的问题。」
徐钦看着被侍卫架着刀带出来的徐雁风,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化作碎片,把他的心割成一块块,使他不能呼吸,也不能言语。
第105章 东宫(十一)
徐钦的视线泛起黑点,他努力地抑制自己生理上的不适,逼令自己站直,若他就这么昏过去,之后出事他就来不及反应了,他不能让三百年后的恶梦在这里提出重演,他要好好保护小小的义父。
稳住,季海,稳住,不能退缩,你还要保护刀锋下的义父,徐钦在心里反覆说着,每说一次他就能再坚强一点。
「太子这是何意?」
尉迟迥冷声道,他本以太子上次公然领着禁军冲入杜宅已是扫了靖王面子,靖王虽然被禁足也绝不会忍下这口气,定必会暗中加强杜蕾的守护,徐雁风跟她一块自然是安全的。
「孤只是想你们考虑得周详点。」太子满意地看着徐钦快要昏倒的慌张神色,他就不想收服不了这二人。
「太子连靖王下人都不放过,说出去只是笑大他人的嘴。」尉迟迥心里起疑,杜蕾应该是和徐雁风形影不离的,莫非她那边出事了?
「怎会,孤两名客人想见见养子,孤只是顺手把人接过来。」太子特别咬重「客人」,暗示他早已放出风声,尉迟迥和徐钦已投自己门下。
徐钦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几乎陷入肉里,他却半点痛觉也感觉不到。他望了尉迟迥一眼,眸子里全是哀求:投降吧,他不想徐雁风继续这样。
徐雁风依旧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即使处于刀下,黑瞳内没有任何惊恐,反而在见到徐钦和尉迟迥后,闪过了遇见熟人的喜悦。
尉迟迥脑袋高速运转着,有了徐雁风这妖质,即使是装,他们也定必要变节。他忧虑的是,靖王在白鹿事变会如何看待他们,叛徒?贪生怕死之辈?还是为了徐雁风而变得毫无原则的妖?
无论是哪一项,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徐钦的反应令太子断定了徐雁风是令他们屈服的软肋,若他们现在表示降服,太子不放妖怎么办?
太子眼里抹过得逞的光芒,他清楚徐钦已低头,离尉迟迥归顺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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