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杭喘了十秒钟粗气,然后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葛新泽以为我背后的金主是你?明明是……不对,根本没有这回事!”
气死我了!宁杭强忍着这口气趴回去,越想越觉得自己冤。
“那喻总有什么安排?”
“你只需要好好拍戏,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喻席林说。
你要真有办法,我至于现在躺这?宁杭腹诽。
保证?呵呵。
——“如果我的承诺有用,我希望把一切最好的给你……”
宁杭的讥讽的笑容停在半途,他脑中突然回响起那个信誓旦旦的声音。
对了,喻席林早就保证过,会对他永远忠诚,永远真诚。
他承诺过他不会死,然后他救了他,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
但是他的承诺有效,他确实没有死。他守住了他的承诺。
宁杭在健身房遇到他时太措手不及了,尚未理清的感情和疑问悄悄在潜意识中解决着,甚至没有去询问。
“喻、喻总,”宁杭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晚上做噩梦吗?”
“噩梦?”喻席林皱紧了眉,他一向不喜欢过于跳跃的思维,如果宁杭是在和他开无聊的玩笑,他恐怕是维持不住好脸色了。
“嗯,那种冒险或解密类型的,非常有逻辑,而且能让人身临其境。”
“我不太记得这些。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梦见过你,甚至在见到你之前。你帮了我很多。”宁杭说。
他在思索、辨析喻席林刚才说的话,完全错过了对方难以置信中混合着惊愕的眼神。如果他的思维没有被那些噩梦困住,就会读出那种被人当做意淫对象的震惊……
“维度缝隙,这个词你听说过吗?”
喻席林沉默一会儿,说:“你不觉得你可以试试去搞科研或者剧本创作吗?”
“……嗯?”宁杭一愣,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喻席林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看看手表,说:“内科的号快排到了,起来吧。”
宁杭的胃疼是装的,医生嘱咐他注意饮食和营养,开了一盒调解的药就放他回去了。
医院旁边酒店的停车场里停着喻席林的车,他亲自上阵当回程司机。
没上高速前,他落下车窗,吹着夏末的风,整个人清醒不少。
清醒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喻席林是好意,他能感觉到,但是就是觉得特别……憋屈。
他已经走出象牙塔了,没有学生身份做掩护,变得特别怕错。遇到事不忍让,会不会就是娇气、学生气足?
之前在剧组里,他看到过其他青年演员反抗,就算是最有理由最有分寸的,有时也会得到一个“不省事”或者“不懂事”的评价。
从现实功利的角度上,为了那点可笑的尊严,得罪有名的有资源的演员或者工作人员,似乎也不明智。受点伤受点气,都是小事,实实在在地把角色拿到了不比什么都强?也许一次就翻身了。这会儿资源比钱都管用。
宁杭盯着高速公路边上的路灯发愣,一直在琢磨该以什么立场来处理这些事。
影城很快到了,喻席林停车时,宁杭对他说:“谢谢,辛苦喻总了。”
喻席林有点惊讶,看他一眼,没做回答。
他们进酒店时,葛新泽正在一楼大厅和人说话,看见他们并肩进来,嘴边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假惺惺地跟喻席林打个招呼。喻席林背后是整个喻氏,他不敢跟他撕破脸,也就不敢明着得罪,对宁杭可就没这份客气了。
“行啊,第一天就出去浪,这是上哪去了?”葛新泽说。他截住了宁杭的路,从上往下地打量他。
宁杭梗着脖子说:“前辈还是管好自己吧。”
葛新泽不以为怵,笑道:”我是担心你,不领情算了。“作势要走,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心你的屁股。”
身后的针眼凑热闹似地一疼,噎得宁杭半天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音调都变了:“我看你才……”
“宁杭!”
喻席林走得快,见他没跟上来,又折返回来叫他。
宁杭紧紧盯着他,绕过他时,眼中火热的愤怒骤然降温,变成冰冷的憎恶。
电梯停在一楼等他,需要乘电梯的人看到按着开门按钮的是喻席林,自觉咽下骂人的话转身走楼梯,或者现在大厅坐一会儿。
能容纳十六人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宁杭的楼层先到,喻席林向他道了声晚安,宁杭也回应了一声。
电梯门关上那一霎,他忽然有点怀念维度缝隙里的那个喻席林。
倒不是因为人家一直帮他,而是他觉得那个喻席林特别的有血有肉,热情又真诚。呃,好吧,一直向着他还是占很大比例的。
但是如果能有选择,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种现实地狱中。等这部戏拍完,他就去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看看。
祈祷上天,能让他好好把戏拍完,坚持到那个时候。
回到房间他先给经纪人张曼打了一个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
张曼一听他管葛新泽叫娘娘腔,立刻打断他:“你可别乱说。我知道你只跟我说,但是哪天你管不住嘴就溜出来了。你还别不信。”
“行,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宁杭叹气。
“你别发愁。葛新泽得罪过不少人,早晚有人治他。不过你也甭想着他能改变对你的印象,你看他说话特别小肚鸡肠,他其实特别直。”
“特别什么?”
“直!我是说性向,他笔直笔直的。他背后的金主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女神,他喜欢人家二十多年了。但是这位女神呢,把他当闺蜜,看不上他当男朋友。有传言,她爸要和喻氏订婚,要是顺利,她就是喻席林的未婚妻了。你说他能不讨厌喻总,能不恨你?”
“不是,曼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还怀疑我跟喻席林有关系,我我我……”
张曼忽然沉默了,“你还别说,真有传言喻席林这方面有点与众不同。”
“……啊?”
“嘿,他不会真喜欢你吧?”
“……”
宁杭觉得就不该打这个电话,他太低估女性的联想能力了。
晚上睡觉时,噩梦倒是没做,乱七八糟的梦全都是喻席林和葛新泽这点破事。
第二天的群戏宁杭明显犯困,全靠能量饮料撑着。
他这次的角色很鸡贼,虽然贴合女主复仇和自我拯救这条线,但人物的心理变化很独立,跟男女主谈恋爱的主线关系不大,很有可能是投资方用来加戏的。这样的角色往往很败好感度。
宁杭在导演给女主说戏时悄悄打个哈欠。他前期这么算计想要个好感度高的角色,结果竟然适得其反,但那也没办法了。
两场大群戏演完,他开始拍自己的部分。女主很少见,他的对戏搭档成了喻席林。
喻席林饰演的瑞王是个眼中只有皇位的野心家。他母妃原本是前朝大臣之女,聪慧非常,在战争发生前已经隐姓埋名远离了朝野,但是女主的母亲打破了她的平静生活。女主母亲为了自保,设计让当今皇上遇上瑞王之母,以求逃脱。
瑞王之母进宫后被受恩宠,成为整个后宫的靶子,郁郁寡欢,生下瑞王后不久就去世了。深院高墙的冷淡和前朝旧恨的积怨全都落在了瑞王身上,就连养母皇后都护不周全。他对前朝的血脉只有恨。
起初,他对年幼的秦望照顾良多,把他当做童年知己,甚至当做兄弟看待。等到他察觉女主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他觉得遭受到了背叛,兄弟从此成为敌人。他对秦望从冷淡到为难再到折辱,秦望都一一忍受。
上来先拍两人配合默契的部分,按照剧本来说,该接在小演员杀青后。
瑞王已经分了王府,远离了旧事和噩梦,虽然性格沉稳,但同时也不乏年轻人的朝气。秦望勤勤恳恳服侍在瑞王身边,做他的左右手。
“爷,这月十六要变天,冷得厉害。您看带郡主放风筝这事……”秦望说。
“那丫头不会在意这些,我倒想她能有点娇气。罢了,就算放不了,也得带她到那,等她死心再回。”瑞王说。
“成,要是郡主不满意,就在车里陪您喝茶,奴才在外面放就行了。”秦望笑着说。
“不至于。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她还是小孩子,不能这么宠。”瑞王不满道。
“卡!”
副导演突然发话,挥手叫他们过来:“你们自己看啦,这段的感情不太对。”
第20章 FW-Action-4
难得有机会在导演跟前看监视器,专业龙套宁杭还有那么点受宠若惊,反观第一次触电的喻席林,倒是适应良好。
“这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而且现在阶段还没经历大的考验,你们要更深情,更热情一点嘛。”导演说。
宁杭慢慢点头,趁导演给喻席林开小灶对着台本仔细研读,反复调整状态。剧本改了又改,秦望又是个小太监,演这个角色宁杭心里还是有点芥蒂,导演这一卡,他才不得不走点心。
重新开机,拍到之前的地方导演再次喊停。
“小宁啊,你来看一下。我们重头放啊。这点呢,是你们两个人第一次出场,定基调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让观众感受到你们的关系非常好。你看看瑞王的表情,你看他的眼神,感觉沉浸,乐在其中,这就对了。”导演说。
又来了一遍,依旧没过。
“我怎么能说明白呢?”导演歪着脑袋摸着下巴,语气十足地耐心。最后他把喻席林叫了过来说:“你带他一下,你再活波一点,外露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