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里面请。”
傅青竹来了兴趣,说道:“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老人笑着:“我孙子平日多受您照顾了,请跟我来。”
几人便随着他进了屋子。
关风月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壁画高挂,香炉生烟,一张紫檀圆木桌摆在正中央,不多不少六张凳子。
老人和平常人家的爷爷没什么不同,和傅青竹几人一起喝喝茶,聊聊家常,眉眼慈祥。关风月却是如坐针毡,他总觉得这个人没说到重点,另有隐情而闭口不谈。
桐笑非看看他,踩了下对方的脚背,示意他忍耐一下,关风月很不开心。
张家爷爷很健谈,人生阅历也很丰富,不知不觉,几人就坐了挺久。张黎便带着傅青竹他们回住处休息,唯独关风月留了下来。
“关先生。”张家老爷子仍然客客气气的,对方蹙眉:“老人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直觉。”
关风月很焦躁,老人家笑笑,起身走到身后那面壁画前,掀开那层薄薄的画纸,敲了敲墙面,暗藏的机关打开,露出一个窄窄的盒子。
他小心地取出来,将盒子双手捧到关风月面前:“先生,这是祖师爷留给您的。”
素来淡定的男人浑身一颤,老爷子轻声道:“祖师爷还留下一句话,他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他揭开那个盒子,里面摆着一个圆圆的酒坛子,坛口上蒙了一层上好的帛画,上面画了一张欠揍的笑脸。
正正好,是张潜。
第17章 夜
关风月很郁闷。
他坐在张家祖宅内最高的一棵树上,嘴里发苦,很想喝酒,但是却没有精神去找。他看着山间的明月,背影单薄。
张黎正在屋子里教傅青竹他们玩算筹,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1),其实就是一个很古朴的算数游戏,谁算出来的数值大,谁就能赢。傅青竹以前研究过算盘,所以自认为摆算筹还在行,万万没想到,玩的最风生水起的居然是看着很不靠谱的桐笑非。
她几乎不用思考,闭着眼睛就能摆出来任何想要的数值,张黎惊讶不已:“小非姐,你好厉害!”
“过奖过奖。”桐笑非摆摆手,笑得特别开心,她玩算筹的本事可是得了张潜的真传,再玩不过这里的几个人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没多久,桐笑非就有些无聊:“总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算卦吧?你会不会啊,小阿黎?”
张黎被这亲昵的称呼弄得不太好意思,他也没那么小吧?好歹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了。
“我不会这个。”他摇摇头,“我只有小时候看过我爷爷烧过龟甲,但是当时小,什么也不懂,我爷爷也很少和我讲这些。”
“你爷爷居然看得懂龟甲?”桐笑非有些惊讶。
她隐约记得,张潜当年告诉过她,越是高级的卦术就越是简单,越是简单的卦象就越难看懂,文明的源头最是通灵,所谓“巫”,便也是人之中,最接近神的存在。远古的“巫”仅靠龟甲裂纹推算祸福吉凶,而后世分流,占星飞盘,纸符演义,受累于形式的卦师不在少数,但也有返璞归真,大理得道之人。
这部分人,是非常少见的。
桐笑非顿时对这位老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是什么事情烧了龟甲呢?”
“不太清楚了。”张黎沉吟,“好像是,我那段时间一直做噩梦,我爷爷怕我被什么东西靥住了,所以烧了龟甲吧。”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好了。”
桐笑非忍俊不禁:“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张黎闹了个大红脸:“我真没什么印象了,那会儿还没长到桌子高呢。”
“哈哈哈······”桐笑非笑得花枝乱颤,傅青岩轻轻咳了一声:“该去睡觉了。”
“再玩一会儿!”
“去睡。”
桐笑非撇撇嘴:“好吧。”
她眼咕噜一转,目光在傅青竹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对方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事没事。”桐笑非摇摇头,有些事就等到晚一点再说好了。
几人就此各自回房。
桐笑非攀着窗檐,直接翻到屋顶,再从屋顶爬到最近的树上,然后跟个小猴子似的,落到了关风月的那根树杈上。
“师父,你还没睡呀?”她笑嘻嘻的,长发飘飘,关风月哼了哼:“我发现,你可能还不是像我,倒是更像张潜。”
“哎,师父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了?”桐笑非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想张叔叔了对不对?所以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
“有月亮的时候哪看的星星?”关风月翻了个白眼,“睡你的觉去,别来烦我!”
“噫,师父你好凶!”桐笑非吐吐舌头,仍然露着她那一口白白的牙,“我明儿就去套小阿黎的话,让他告诉我,张叔叔埋在哪儿了。”
“你一外人,打听人家祖坟,荒唐不荒唐?”
“我哪算外人啊,差一点就成人徒弟了呢!”
关风月彻底火了:“死丫头,存心来气我是不是?”
桐笑非连忙安慰道:“师父你别生气,我就开开玩笑。”
关风月两手抱胸,表示并不愿意听。
桐笑非收敛了神色,道:“师父,我觉得你对张叔叔有点偏见,不就是技不如人,没打过人家吗?何必一直耿耿于怀,不肯低头呢?你想想,张叔叔哪点对你不好?算不上挚友,也起码算个故交呀,咱们去给他扫个墓,上点香,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关风月突然暴躁地吼了一句:“我有说我不去吗?”
桐笑非顿时怔住了,她怯怯地唤了一声:“师父。”
关风月霎那间红了眼,哽咽了一句:“我只是想不通,我想不通!”
他狠狠抽了两下鼻子,没让自己哭出声:“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我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在很久了。”关风月低下头,夜色之中,完全看不清神情,但是桐笑非知道,师父很难过。
“我这一千多年来,见过无数的人,去过无数的地方,我走走停停,从来没有认真与人交往过,因为我知道他们都会死,无论以何种方式,感情都不会长久的。”
“我本来一心只想着,等你师兄醒来,帮他完成心愿,然后就回到原来的山里,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是,可是······”
关风月想到临走前,老爷子说的话。
张家老爷子说:“祖师爷交代,以后的某年某月,一定会有一个姓关的先生到访,让我们每一任巫首都小心保存着这个酒坛子,交给他。”
“祖师爷算到,您日后会有大难,若是找不到解决办法,就打开这个坛子,这是他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关风月双手接过那个酒坛子时,大脑一片空白,他压根没有想过张潜会做这些。
理由呢?因为相识一场?
关风月呆坐着,一言不发。
桐笑非其实是明白的,但她不想说,张叔叔估计也不会想让师父知道,应该糊涂的时候就不要聪明,因为一旦醒悟,无法挽回的结局只会让人更痛苦。倒不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透,这样,也就不会深陷于遗憾。
“师父,张叔叔说不定逗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哭成这样,张叔叔不得在地下笑死?”桐笑非拍拍关风月的头,“好啦好啦,不要去纠结这些事了,现在师兄醒了,我也在,不挺圆满的吗?而且这世间之大,万一哪天你就又遇到张叔叔了呢?”
她说完,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关风月拍掉她的手,道:“为师还不用你来开导。”
“哈哈哈······”桐笑非大笑,“那我先回去睡了,您随意。”
她径直跳下枝桠,直奔自己的房间。
关风月倚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1)“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引用自《孙子算经》
第18章 危机的开端
张家的祖宅虽然看着阔绰,但其实常年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住,很多房间都被封起来了。这次祭祀,虽然有很多人过来,但大部分不是住在山下的小镇,就是选择当天来当天走。因此张黎只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然后按照他单纯的脑回路,傅青竹和傅青岩就不可避免地睡一起了。
“还好,他还知道分被窝。”
傅青竹一脸苦大仇深地躺在床上,傅青岩却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甚至可以说,十分安静。他双手交握,仰面朝上,睡姿和刚出土的时候一模一样。
彼时七月流火,山里的夜晚难免凉一些,可傅青竹无论怎样裹紧身上的被子,就是感觉不暖和。他翻了个身,正对着傅青岩,心想要不要把这人叫醒说说话,不然实在是太无聊了。
“今天居然没有挨过来。”傅青竹蜷起身子,双手捂着自己冰冷的脚踝,他好像快要冻着了。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比如说现在的傅青竹就开始希望得到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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