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韵珠难得好脾气,纡尊降贵地说道:“今晚就住这儿了。” 说完,她眉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丑丫头,道,“只是本座不喜欢和其他闲杂人等共处一室……”
还未等她说将屋子里的人都清除出去的话,那丑丫头十分狗腿道:“那是自然,凡人怎么能和花娘娘共处一室,那是亵渎神明,要折寿的!”
见师徒二人并无杀她的意思,那“丑丫头”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对着天韵珠又拜了拜,道:“花娘娘你放心,家中只有我和阿爹、姐姐三人,我现在就去叫他们出来去外面睡!”
说着,那丑丫头便紧跑两三步,她跑起来的时候,珈蓝才注意到她的腿还有些微瘸,这丑丫头本来就长得丑,再加上这四仰八叉的的跑步姿势更加没眼看,珈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
天韵珠看着那丑丫头激动喜悦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丑丫头顺眼了不少。
早在夏侯巽出去转移天韵珠视线的时候,嵇彻就趁机离开了屋子,他屏息隐藏在阴暗处,看着夏侯巽和天韵珠过招。
他自小跟着师傅在山上修行,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鬼精鬼精的人。
那小孩易容之后好似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嵇彻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他决计看不出来这丑丫头和之前那个小子是同一个人。
顷刻间,丑丫头便将他父亲和姐姐带过来拜见花娘娘,天韵珠看着低头闷声磕头的老头子和害羞一直不肯抬头的姐姐,随意挥挥手让他们滚出去。
丑丫头带着父亲和姐姐就要退下,突然天韵珠道:“你,留下来。”
那“丑丫头”仿佛得了莫大的恩赐一样,两眼放光谄媚道:“我吗?花娘娘?”
天韵珠点点头,道:“今夜你就在外间替我们守夜吧。”
那丑丫头得了这看门狗的差事却像是捡了元宝一般,欢天喜地道:“谢花娘娘!今夜我的眼睛定然挣得如夜猫子一样,保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天韵珠满意地点点头,纡尊降贵地进了土屋。
那珈蓝看她如此拍天韵珠的马屁,颇为鄙夷,进去之前,恐吓道:“别以为师父让你看门就看得起你了,瞧你那奴才样,贱骨头!”
丑丫头听到她这样说,低着头一言不发,瑟缩着身子,好似非常怕她。
珈蓝看着她那可怜兮兮落水狗的样子,心中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进去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之后,夏侯巽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擦了擦汗。
一口气刚顺下去,就看到嵇彻一言不发地立在他前面,夏侯巽吓了一大跳,夏侯巽捂着胸口,白了嵇彻一眼。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但此地不是个能抱怨的地儿,因此夏侯巽一言不发将嵇彻拉着蹲在墙角,在他手上写道:“保护好那两父女,明天早上俩妖女就走了。”
嵇彻任凭他拉着他的手在上面写字,他写的很急很轻,如同羽毛拂过掌心,痒痒的,嵇彻微微有些走神。
见嵇彻一眼不发,夏侯巽在他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重重地在他掌心写道:“傻了?!”
嵇彻皱眉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今夜以前,他本来不情愿带着这么一个被人追杀的拖油瓶,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若是这小子陪他一起游历一番也是不错的选择。
夏侯巽并不知道嵇彻心中所想,他现在全身心想的都是如何对付天韵珠。
如今他身中瑶光的弄月掌,伤势沉重,能从瑶光身边逃走已经是侥幸,他听人说过,天/衣教四尊之中,瑶光的武功最低微,掌管杀伐的天韵珠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稍有不慎,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韵珠醒来就闻到一阵食物的味道,推开门就看到立在阶下的丑丫头,那丑丫头端着一盘子馒头站在门口,看到她之后,立刻谄媚道:“花娘娘昨夜休息地可还好,圣体可还舒服?”那谄媚样活像是早上等皇帝醒来的小太监。
天韵珠不说话,冷淡地看着她,丑丫头也不在意,献宝一样将盘子里的馒头往天韵珠跟前一递,道:“这是我早上做的馒头,给花娘娘上供。”
天韵珠练的武功不能食五谷,平日只靠着花蜜泉水生活,自然不能吃那些个粗糙的馒头,但这丑丫头的做法还是取悦了她,她好声好气道:“放桌上吧。”
丑丫头一瘸一拐地放在桌子上了,天韵珠整理整理衣服,散漫地坐在椅子上,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丑丫头一眼,道:“喂,丫头,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此言一出,别说是夏侯巽,就是珈蓝都震惊了!!!将这个丑丫头带回天/衣教?这丑丫头何德何能啊!
一时间,珈蓝忘了师父的恐怖,震惊道:“师父!”
天韵珠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珈蓝看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回过神来,闭上了嘴。
夏侯巽心里一凉,完了,都怪我表现的太好了,被这老太婆看上了,现在可怎么办?
他灵机一动,跪在地上叩头道:“花娘娘,虽然丫头也很想做神仙,但是丫头还没成过亲呢,丫头……还是想找个如意郎君。”说完,她仿佛害羞一般捂住自己的脸。明明只是寻常女儿的娇羞,可是被她这样表现出来,只能让人联想到丑人多作怪。
天韵珠:“……”
珈蓝:“……”珈蓝从来没有这么真心实意地希望老天能做一件好事,让这世间出现一个瞎了眼的奇男子收了这朵奇葩。
这丫头说的理由天韵珠竟然无法反驳,看着她那思春的小眼神,天韵珠将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珈蓝紧随其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踢了丑丫头一脚,骂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我师父能让你伺候是看的起你!”
嵇彻看两人走远了之后便同阿春父女一起进了屋子,夏侯巽转头看到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背脊上已经是冷汗森森了。
传说中天韵珠杀人如麻,喜怒无常,他不相信在拒绝了天韵珠之后,天韵珠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不确定问嵇彻道:“那两个老妖婆走了吧。”
嵇彻凝神静听了一会儿,缓缓道:“走了。”
夏侯巽腿一软,道:“吓死老子了。”
阿春看着他惊魂未定、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的样子,突然开始学他做小女儿娇羞状,道:“花娘娘,虽然丫头也很想做神仙,但是丫头还没成过亲呢,丫头……还是想找个如意郎君。”说完,用夏侯巽式含羞带怯的目光看了夏侯巽一眼,学到一半,阿春自己就绷不住笑了。
王老爹也笑了,又觉得这样嘲笑一个孩子不好,边笑边毫无威胁地训斥阿春道:“不许捉弄人!”然而……他笑地比阿春还要开心。
夏侯巽额头青筋一跳,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嵇彻,却不料看到他嘴唇紧抿,忽然转过头看到他那张丑脸,憋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所以刚才……他是在忍笑吗?!!!
看着这一屋子没良心的三人,夏侯巽气地蹲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他娘的这是为了谁!!!!
一时间又想到,估计在阿春姑娘心里玉树临风的形象是永远回不来了,莫名有些伤感!
唉,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很多年以后,别人问夏侯巽是如何得了嵇彻的青眼,夏侯巽骄傲道:“大哥是被我的演技征服的。”
第6章 第六回 多情少女无情郎
说到底,这场无妄之灾终归是由他引起的,天韵珠虽然一时离开了,但难保她不会发现什么疑点又回来,因而夏侯巽离开的时候,给了阿春父女一些银子,让他们暂且离家出去避避,一月之后风头过了再回来。
到时候就算天韵珠发现上当了,她肯定能猜到夏侯巽已经离开,便也不会专门派人来找阿春父女的麻烦。
临走的时候,嵇彻在门口和阿春父亲告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少女娇俏地声音,道:“嵇哥哥!”
嵇彻转过头一时间有些呆愣了,眼前的少女穿着淡青色的罗裙,头上用青色的丝带扎着丱发,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神清澈,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嵇哥哥不认识阿檀了吗?”
嵇彻一晃神,莫名有些脸热,移开了眼睛。
夏侯巽见他害羞,得寸进尺道:“嵇哥哥为什么不看阿檀,是阿檀不好看吗?”说着,还凑到嵇彻跟前。
嵇彻活了这么大,见过的母蚊子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同他一般的女子了,阿檀一靠近他就莫名有些慌乱紧张,移开视线,喝道:“滚开!”
阿檀顺利扳回一城,大笑着滚远了。
……
往蜀中的官道上有一对兄妹在走路,那哥哥器宇轩昂,背着一把古琴,那妹妹扎着两个包子髻,髻上系着两个红绳子,随着她奔奔跳跳的走路,一晃一晃的,看上去非常娇俏,虽然兄妹二人穿着普通,但是难掩周身的气质。
夏侯巽是头一次穿女装,觉得非常好玩,左摸摸又瞧瞧,忙的不亦乐乎。
他以前从未穿过女装,此番为了逃命,不得不化妆成女孩。穿上女装之后,从镜子里照照自己,这容貌,嘿嘿,可比从前在山庄见的那些个小丫头好看多了,他发自内心感觉自己要爱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