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久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道:“烟溪也有?”
“哪儿哪儿都有,捉了百来年了还没捉光。也就青木神君早年在地府呆过,对那东西有点儿熟悉,才让他捉的,换了旁人,被附身的人从面前走过去都不认得。”常青喝完一杯茶,吃完一块点心,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单单这王府,就得有五个,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拿。不过说来也奇了,原先这地方,煞气重得不行,昨儿不知怎么了,忽得就压下去了,像是觉着了什么眉头。是不是你们几个,吓着它们了?”
墨珩一想,又看了看让舒久带着的小钟,“还真是。”
常青跟着书墨珩的目光也看见了那小钟,也察觉了那小钟的一二分气息,顿时一脸不堪入目,“你是为了抓那东西而来的吧?你把这个带着,不是在脸上写着‘我来抓你们这些九幽之物’这几个大字吗?”
墨珩仔细想了想当初他让舒久带着这小钟的缘由,恍然道:“我本不想掺和此事。让舒久带着那东西,是怕他被惦记。”
常青听了这话,给酸得直搓后槽牙,心说你都贴身护着了,就差钻人衣襟里去了还怕那九幽之下的东西惦记?顺势瞥一眼舒久,正脸红着……这,过分了啊!
“现在再收这钟也晚了,咱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诶,钟里的东西,你们问过话了吗?”
“问了,不肯说。”舒久将那小钟掏出来,叹了口气,颇为遗憾。
常青听罢,嘿嘿嘿直笑,笑得舒久都起了鸡皮疙瘩,想起了演义里头的扒皮烙铁,“不肯说,那是你们不会问。”
墨珩道:“那你说该怎么问?我们也好有个见教,往后再遇上,也好下手。”
常青又是嘿嘿嘿一阵贼笑,搓了搓手,道:“那你们,把小钟给我,如何?”
墨珩拒绝地干脆,“不行,你要问便在此处问。”
常青顿时变了脸,悻悻道:“不肯给我,那我还不问了呢。”话毕,又喝了一杯茶,顺了一块点心,走了。
舒久见常青走了,又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道:“常青找咱们要钟舌干什么?”
“常青被附身了。”墨珩语出惊人,“他要钟舌,就是想把它拿回去,只是不知要做什么。”
舒久心里一个激灵,“常青好歹也是三十三重天上的医仙,怎么能叫九幽之物附了身?”
“便纵是医仙,也有魂,只要有魂,那东西便能附身,何况常青对这些东西所知不多,防备不及也是无可厚非。”墨珩说得轻描淡写,他心里,多少也有了几分计较,那东西来他面前,想必也只是试探,常青对他所知也不甚多,那东西不好把握他的深浅便亲自来试探,倒也是好胆识。
“墨璟玄参呢?”舒久忽有此问,把墨珩也唬得一惊,“不是在外头玩儿么?最近他俩不是一直得空在门口塘里钓虾?”
“方才我还能在门里瞧见他俩在塘边的,现在瞧不见了。”舒久一面说一面往外跑,也就六丈方圆的小塘,有什么没什么一目了然,那么大的两个哪能说没就没了?
墨珩啧了一声,“怕是让常青带走了。”
“那他拿着墨璟玄参他们是要干什么,万一有个好歹……”
墨珩截了舒久话头,道:“他就算拿了他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至多就是附身而已,只要附身了,就肯定回来找我们。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便是。”
“佛宗,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是不好,只是只是如此,会不会太被动?”舒久被墨珩一席话说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无妨,它也动不了我。”墨珩浑不在意地扇了扇翅膀,心说若是不长眼的附身了墨璟那就好玩儿了。
舒久劝不动墨珩,也没法让他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自个儿又没法去跟那东西抗衡,只好也带着箫雨生一块该吃吃该喝喝,虽说总是心不在焉,但总归没有擅自涉险。
晚间也只得照料着箫雨生往他耳朵里弹了瞌睡虫,自个儿才收拾着睡了。他记挂被带走的孩子,睡得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的。
墨珩眯着半只眼瞧他,道:“你愁什么啊?”
“我知道佛宗是有把握的,但心里还是记挂。”舒久便翻身来朝着枕边的煤炭球儿,饶是在夜间,他还是能瞧清楚这煤炭球儿身上的光华,那是佛宗原身凤尾上的光,眼睛在夜间也能依稀看见犹如明珠的光。他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煤炭球儿的羽毛。
煤炭球儿很是享受地在舒久手指上蹭了蹭,道:“不要怕,我在呢,玄参、墨璟,还有你,都不会有事儿的。”
“多谢佛宗。”舒久忍不住挨上去拿脸颊蹭了蹭煤炭球儿,煤炭球儿也啄了他笑涡。
舒久本已睡熟了,但忽觉外头天光大亮,心神也跟着不安起来,迷迷瞪瞪得挣了眼,起身,只见门外一片闪烁的红光,照得天地大亮。
煤炭球儿正看着他,“醒了?出去看看吗?“话毕便扑棱着翅膀往外飞,舒久也赶紧披衣趿鞋下地出门看。
王府北边儿那一片儿,墨珩之前察觉有被压制的煞气的那块地方,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在舒久眼中那是一片火海,充斥天地,似乎肆虐成海,将这一片烧成白地。
但没有一个凡人能够看见,因为那不是凡火,凡人无从得见。
舒久瞧着一愣,“这是凤凰炎吧?墨璟干什么了怎么放了这么大一把火?”
“有不知好歹的东西想要附身墨璟,触及了火凤之魂,把火凤的魂火也燎着了。”墨珩憋着笑,心说还真有不知好歹的想去附身墨璟。
舒久听着,越听越奇,“魂火?”
“那是火凤一族的天赋。若是火凤魂魄无恙,那么在火凤学会凤凰炎的时候,他们的魂魄之外,便会形成魂火,用以保护凤魂不为浊物所污。那东西附身是附于魂魄之上,它们自身所带的煞气对凤魂来说,是浊物。所以就烧起来了。放心吧,这火对常青玄参墨璟都没有害处,聚集在此的东西,怕是都烧光了。”
舒久听到此处,忽得明白过来,一把将煤炭球儿抓住举到自个儿跟前,问:“佛宗不担心,是不是就曾预料到如此境地?”
察觉舒久隐有怒意,且捏着自个儿的手还有越捏越用力的架势,墨珩不禁心虚,煤炭球儿偏头不敢看舒久,小声道:“只是知道有这个可能,但是不确定一定会变成这样。只是觉得若是能这样一举收拾了他们,也是皆大欢喜。”话毕,见舒久没有松手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觑了舒久一眼,又赶紧飘开了眸光,再觑一眼,再飘,再觑一眼,再飘……
“佛宗,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我说呢?”舒久忽得松了手,煤炭球儿始料未及,吧唧一声掉到了地上。
煤炭球儿没等舒久开始笑话他就赶紧振翅飞起来,飞到舒久跟前,围着他转了几圈儿,道:“你怨我不同你说惹你担心,但其实你也确实不需要担心。玄参,灵虎之后,虽比不得神兽,但也是万里挑一的灵兽;墨璟,真凤之身,毁天灭地不在话下的火凤之后,区区九幽之煞,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他们?”
是是是,这一行人中就他和箫雨生最弱,两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行了吧?舒久扭头就回了屋,小煤炭球儿扑棱着翅膀苦唧唧地跟在后头。他已探知舒久所想,知道自个儿说错话了,不知该如何谢罪,只得闷头追着舒久飞。
“咚——啪”一声。舒久听着一愣,赶紧回头去看,小煤炭球儿不知怎地撞上了门楣子,掉地上了。
舒久赶紧捡起来给吹了吹灰,轻轻拍了拍,“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第61章 难堪大用
墨珩见舒久心疼他给他捡起来了,就知道有门儿,没白撞那一下。睁眼来瞧着舒久,眼巴巴那劲儿,再借着眼下这圆滚滚适合撒娇打滚的体形,顿时给舒久疼坏了。诶哟诶哟,那圆滚滚的眼珠子里头都含了泪花子了。
墨珩也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坏了氛围,便扑棱棱从舒久掌心飞起来,要往他领口钻。舒久又叫逗得不行,隔着衣裳拿手指头轻轻地拍那煤炭球儿,“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墨璟烧光了九幽煞之后,自个儿率先清醒了过来,附身在常青玄参身上的九幽煞也被魂火给燎了,只是玄参常青尚未苏醒。墨璟见玄参常青二人没有大碍,便先带着玄参回去了。
赶巧儿遇上自个儿爹狠心往门楣子上一撞,再等着娘回头捡他,他再趁势撒个娇的场景。墨璟顿觉世风日下凤心不古,捂着眼带着玄参回自个儿屋睡觉去了,心说等娘想起还有他这个儿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明天了。
玄参醒时,正在夜半。他才睁眼,便瞧见了墨璟一双在夜间看来微微有些发红的眸子。
“你怎么醒着?”
墨璟笑了一笑,道:“你醒了,我便睡了。”
玄参还想问他,他们被常青带走之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常青怎么样了,山主和山主夫人知道他们回来了吗?但是墨璟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只得作罢,静静看着墨璟睡觉。
他们挨得很近,虽不至于呼吸相闻,但也能将彼此眉眼看得清清楚楚。墨璟是火凤,眉发底色是黑的,但在太阳底下泛着的光,确是火一样的赤红,在夜间看时,也流转着赤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