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纯看着老人的表情, 点点头,对现在的情况了然。
老人让她们进去, 门一关, 很快将屋内见不得光的事给关在里面。
简芳华和严珊对峙大概有些久了,严珊就坐在一边儿哭,一张被岁月腐蚀的脸看上去多了许多憔悴。
“纯纯你回来了, 你爸说要跟我离婚啊。”女人见简纯回来,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诉说起自己的不容易。
“他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我跟他那么多年,没有苦劳也有辛劳啊。纯纯你问问你爸是不是变心了,就看不上我这个黄脸婆了。”
简纯张了张口,又看了看旁边的简芳华。
简芳华大概也是真的累了,听到严珊又发作起来,转头一看, 就见简纯也被吵回来了。
“坐吧。”简芳华冲两人点点头。
他本来想私下解决的,但没想到严珊会闹腾,就像当初大着肚子上他家门那样。
严珊昨晚还说得好好的,要考虑考虑,转天就把老爷子给闹来了。
老爷子自然觉得简芳华不对,虽然严珊是不怎么样,但也给他们简家留了根苗子。
简芳华对这些心知肚明,他很想跟他爸掰扯清楚,但又想保留最后的脸面,他不说,却不想,这事儿又闹到了简纯那里。
简纯作为他的女儿,他一点都不想让简纯看笑话,就像是他为父的威严在简纯面前大打折扣。
简纯谁也没偏帮,和简芳华对上视线,她又笑了笑,拉着虞思颐坐在了一边儿,还有心情给虞思颐倒了杯水。
老爷子也看出简纯不想掺和了,就冲简纯说:“你看看,这都吵一早上了,你弟还没吃午饭呢,你去看看?”
简纯刚想找点借口推脱,就听简芳华喝令道:“不准去,不吃就不吃,还惯的他的。”
简芳华一说,严珊又开始哭,哭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哭完了,又开始反省,“老简,是不是我借出去的钱?我都说了会还的……而且咱们也不急着用,你就那么小气。”
“你闭嘴。”简芳华给她哭得头疼。
简纯上前去给简芳华倒了杯水,让他消消气,又给严珊也倒了一杯。
严珊拿着纸巾揩着红肿的眼和鼻子,看着简纯,“纯纯啊……”
简纯差点儿被拉住,她状似不经意地错开严珊的手,笑了笑:“阿姨,这事儿是你和我爸的事,你们有什么就自己处理吧。毕竟要过一辈子的,是你们啊。”
严珊一听,瞪着眼睛问:“你叫我什么?”
简纯不说话了,她坐了回去,又冲搅浑水的爷爷说:“爷爷,这事儿你就让爸自己处理吧,每次你都这样掺一脚,我爸也是个成年人了。”
简芳华也是当爷爷的人了,还做不到自己的主。
爷爷也给简纯说得一愣,当然,他是知道简纯现在多有钱有势,不像是以前那个叛逆得能让他随便呵斥的小女孩儿了,他只有忍下心里所想,看向简芳华。
简芳华冲严珊说:“离婚,你之前拿走的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不想离,那几十万,我辛苦这辈子攒的,你一个字儿也别想得。”
“简芳华,老娘跟了你十多年,当了十多年后妈,你以为好当啊?又是这个钱,又是那个钱,我为了给你打理家,你跟我谈钱?”严珊吼。
“唉,你要不跟你媳妇儿好好说。”爷爷忍不住插言。
“严珊,这些年,我对你够好了——”末了,简芳华又看向他爸,悲愤、后悔、厌恶各种情绪交织。
人都自私的性格,他就觉得以前自己该立场坚定一点,不该听了他爸妈说简纯的亲妈生不了儿子,不该因为听了他们说有钱娶多少个都行的话,他现在后悔,后悔得无以复加。
“爸,你就别掺和了,这个婚一定要离,”简芳华冲他爸喊完,又叹口气,看着严珊:“钱我也不要了,琰珉你也带走,反正也不是我儿子,我给别人养了十多年,我也该对得起你了。”
严珊愣了愣,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连哭都忘记了。
爷爷倒是反应过来了,一张老脸沟壑纵横的,如同许久没有被雨露滋润而干裂的地表。
他看着简芳华,问:“你说啥?”
“简琰珉不是我儿子,可能是她前夫的,反正不是我的——我又给人养儿子,还倒贴几十万出去,我犯贱吗我?”简芳华也顾不得面子了,说了一句,后面几句也好说了。
简纯坐在一边,全程麻木地看着。
思绪却如浮沉般早已浸入无边天际,唯有虞思颐牵着她的手,像是一根拉拽着她的风筝,让她的思绪没有飘得太远。
她看见简芳华说得满面通红,中年男人的有些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没有抬起头来。
而旁边的爷爷情绪更激动一点,刚刚还是希望其乐融融的和事老,现在却更像是得知了什么惨烈真相深受打击。
简纯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去阻止对方消化这一信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简芳华选择继续将绿帽戴下去,她也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就像是许多重组家庭,儿女也都是夫妻双方各自的儿女。
但简芳华就是不愿意,她也只有支持。
“简芳华,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听哪个说的,琰珉不是你儿子?他不是你儿子还是哪个的儿子?我把钱还给你不就行了,以后我再也不动你一分钱还不行!”严珊怒着,声嘶力竭的吼。
爷爷也回了些理智,又看简芳华。
简芳华叹口气,去拿了之前那做过鉴定的文件夹。
十分钟后,室内安安静静的,文件也从戴着老花眼镜的爷爷手里,转到了严珊手中。
严珊小学水平,认得几个字,但数据太多太杂,她什么都没看懂,她想要找到错误,怒火中烧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里清楚写有,非父子的确认。
严珊不信,又开始新一轮的哭闹,说要把钱还给简芳华这个死要钱的。
简芳华也没在搅和,只沉默又沉默,很多次把烟拿起,又和多次把烟放下。
他又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听家里两老撺掇,一家人是不是和和美美的?
五点钟,简纯和虞思颐也没有吃晚饭,送爷爷和简芳华离开。
半小时前,爷爷制止了严珊的哭闹,一锤定音,要离婚,房子什么的别想,钱多的都已经给她了,要是她再不安分,就报警,大家都别要脸了。
简芳华是纯属不想在家里待着,理直气壮的借女儿的钱说要去平价酒店住,说离了婚,他就去工地上赚钱。
而话题中心,简琰珉一直没有开门,因为这是大人的事,也用不着他插口。
晚上六点,简琰珉的房门终于开了,他饿了,出来找吃的,耳朵上挂着耳机,里面还传来队友的叫他赶紧回去打游戏的声音。
简琰珉说了两句,拿了零食,想喊他妈赶紧做饭,结果就看见沙发上摊着一个人影,如果不是他看着眼熟,估计就要吓一跳了。
简琰珉问:“妈,晚上吃啥?”
严珊看着儿子,只觉得悲从中来,她想骂简芳华不是人,但又想到,都是这个儿子的问题。
儿子是谁的,当爸的不清楚,当妈的能不清楚?她跟谁睡过,孩子像睡,她知道,但她不愿意去想。
“你爸要和我离婚了,你还吃得下。”严珊说。
简琰珉毫不介意道:“离就离呗,我跟着他就是了,他又不经常在家,你就要了房子到时候我跟着你住。”
严珊看着这儿子还有脸笑,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出来,吼道:“你又不是他儿子,你以为他会管你!”
严珊越想越是气,又气又哭。
平日里觉得儿子那张有福气的脸,现在看来就觉得面目可憎。
简琰珉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你放屁,我不是他儿子谁是?”
……
虞思颐先把爷爷送了回去,简芳华也没下车,又坐虞思颐的车回城里找酒店。
酒店很好找,虞思颐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本来还想住平价酒店的简芳华,也收下了虞思颐的好意。
等看着简芳华进了酒店,几分才回头,冲虞思颐说:“我爸的事,需不需要给他请一个律师?”
虞思颐瞥了简纯一眼,伸手捏住简纯的下巴,看着人的唇被捏成一个0字,这才笑了笑:“什么你爸我爸。嗯?”
“我口误。”简纯说。
虞思颐绕过简纯的口误,问:“你别担心,我会让人去看着的。”
简纯转头,眼里波光荡了荡。
虞思颐道:“不过有条件。”
简纯听后,立即收了表情,看着虞思颐,虎视眈眈的,就怕对方出什么割地赔款的不公平条件。
虞思颐淡淡道:“亲两下该提上日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