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喊, 她一边抬手,想要用刀为自己开路。
这种打闹般的攻击臧十一根本没放在眼里,他迅速后撤了一步, 接着一脚飞起踢在雌兔的手腕上。
吃痛之下雌兔松开了手, 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都走开!走开!”然而她就跟疯了似的,也不知道去捡地上的刀,拼命挥舞着双臂, “不是我!不是我!”
臧十一只能绕到背后,一个手刀砍在颈后击晕她。
雌兔栽倒在地, 这时涂攸才发现她的后脑勺有一块不小的凹陷,显然是被人用重物击打过。
他下意识探头朝门里看去。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修为极高准备伺机而动的大妖,只有两具尚未冰冷的尸体。
一具是雄兔的,他倒在离房门只有两三步的位置,右颈被剜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血几乎已经流干,把地毯全浸湿了。
而另一具......
涂攸盯着歪在转椅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揉了好几下眼睛,又抽了抽鼻子,最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臧十一。
臧十一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转椅。
尸体的相貌非常普通,长相容貌都平平,简直过眼就忘,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可以说是毫无特色。
但在这个房间里,他却是最不普通的那一个。
他是个人类。
“不许动!”
走廊另一头的密码门突然传来了滴滴的解锁声,接着冲进来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妖怪小队:“举起手来!停止一切可能伤害人类和其他妖怪的行为!”
这个时候涂攸才注意到雄兔的手上死死地攥着一部手机,显然,在死亡前他曾经尝试着想要挽救自己。
“和我们没关系。”臧十一很镇定地举起手,“不是我们做的。”
第一个冲上来的队长冷哼了一声,显然没把这种辩驳放在眼里,直接从腰间摸出了手铐。
“喂!”瞥见手铐,涂攸吓了一跳,“文明执法!我们又不是嫌疑人!”
“......我必须得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
被押进警车里,涂攸悲愤道:“就不能给我也带手铐吗?!”
“你以为我们傻是不是?”负责押车的拉布拉多翻了个白眼,“给人用的手铐能铐住你?”
“这可是高级洗猫袋!”见他还要挣扎,拉布拉多伸手轻松摁住了他,“你就知足吧!”
被装在洗猫袋中,只露出一颗圆头的涂攸屈辱地闭上了嘴。
臧十一和他被分开带到了两辆不同的警车上,涂攸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事情本来就不是他做的。
但臧十一......
涂攸有些不安,管理局对有前科的妖怪一般查的都很严。照臧十一那个混黑道的背景,进了局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果他不拜托对方跟他一起来,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无妄之灾了。
到了地方,涂攸被拉布拉多拎起来。
“你轻点儿!”被一把扔到审讯室的桌子上,涂攸愤怒地扭了扭,还是没能挣开洗猫袋。
他只能躺在桌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脸,等待着管理局来讯问他。
然而过了好久都没有人来,这间审讯室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涂攸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既然不来讯问他,是不是盯上了臧十一那边?
管理局的雷霆手段赫赫有名,臧十一会不会扛不住,接着把上次柴崇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越想越不安,涂攸费力地挪了挪,盯着审讯室的监控探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拼命喊叫:“来人啊!我要去卫生间!”
嚎了两遍,门开了。
涂攸兴奋地转身,然后一愣。
推门进来的是个人类。
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身材瘦削而修长,衬衫和西服都熨得笔挺,但并不给人压迫感。见涂攸看向自己,他眼角眉梢一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好。”
“你你你你你......”涂攸的舌头要打结了。
来审他的怎么是个人?
“我叫时远。”男人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捧起洗猫袋开始解救涂攸,“不好意思,今天去的都是新人,手段激烈了些,等会儿我会教育他们的。”
他的动作很温柔,跟方才拉布拉多一巴掌把涂攸攮进洗猫袋的粗暴完全不同。
“你是人啊......”对方的手指像白玉般细腻,落在身上有着玉石的冰凉感。被解救出来的涂攸盯着男人近在迟尺的脸,不由自主冒出来这么傻乎乎的一句话。
“我是管理局的局长。”时远把涂攸放在桌上,然后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今天让你受惊了。”
涂攸的尾巴直接炸了起来。
他这一整天遭受的惊吓都没有现在多!
妖怪管理局的局长是个人类!还是个看上去像教书先生一样温文尔雅的人类!
察觉他的惊诧,时远无奈地笑了笑:“这是硬性规定,你不用紧张。”。
如果妖怪管理局没有人类监管,全部都是妖怪执法就乱套了。那样的话就谈不上什么管理不管理,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妖怪完全可以一家独大。
“时、时局好。”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到级别这么高的官员,涂攸难免有些紧张。问完好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
“你别害怕。”见这只小兔狲可怜巴巴地缩在桌子一角,时远放软了声音,“具体的情况我们这边已经调查清楚,现在就是想再问你几个问题。”
这么一说,涂攸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事。
“那个人......还有兔子......”想说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他语无伦次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挑出了重点,“不是臧十一......”
“他们是互相残杀致死的,和你们没有关系。”时远知道他想说什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仔细调查过现场后管理局还原了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兔子夫妇跟死在房间里的人类有长期的交易关系。这一次,因为对人类开出的价码不满意,兔子夫妇跟对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结果失手杀死了人类。
接下来夫妻俩开始拼命往彼此身上甩锅,最后干脆打了起来。丈夫先往妻子头上敲了一棍,接着被暴怒之下的雌兔转过身来一刀反杀。
现场的血迹和刀具上的指纹都能证明这一点。
由于伤势太重,送去医院后没多久雌兔也死了。
牵扯进这桩虐死事件的一人俩妖怪都没活下来。
“......”听了时远的话,涂攸沉默。
“好消息是那个人类还没来得及对新送过来的幼崽动手。”似乎有些疲惫,时远揉了揉眉心,“我们已经把幼崽送去做身体检查,没有大碍的话就送去院里。”
他指的是管理局下设的孤儿院。
听到动手二字,想起在走廊上看到的东西,涂攸一阵反胃,“他到底在做什么?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和妖怪有联系?他为什么要专门虐杀幼崽?”
这几个问题一抛出,他看见时远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神色。
“涂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时远的语气严肃起来,接着拿出一只录音笔,“接下来的我要问的问题关系重大,请你一定如实回答。”
“在进入仁德医院后,你和臧十一全程都待在一起吗?”他的眼神骤然锐利,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完全不复先前的温文尔雅。
涂攸一愣:“是。”
“当你们一同进入房间时,人类和雄兔已经死亡了?”
“是。”
“你确定在进入仁德医院的全过程中,臧十一没有过任何主动的暴力行径?”
“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涂攸总感觉听见三个明确的回答后,眼前的男人松了一口气。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时远收起录音笔,“你可以走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三个问题一听都是冲着臧十一来的,涂攸从桌子上跳起来。
时远摆了摆手,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直接离开。
“时局。”他刚回到办公室,黎七就迎了上来,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这是五层实验室里的照片。”
走廊尽头的房间有暗门,暗门背后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实验室。
“......你说吧。”时远瞥了一眼,把照片推回去。
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黎七稳了稳心神:“实验室里使用的药剂和柴崇手里的一样,没有存活体,已经全部死亡。”
时远没吭声,随手拿起钢笔,专心致志地盯着笔尖看。
瞧他这个样子,黎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目前还没有查清涉案人类是从哪里拿到的药剂,也不清楚他如何与妖怪建立了联系......”
越往后说他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你不用顾忌我的种族,继续说。”时远平静道。
“......政府那边说,这是我们自导自演。”一咬牙,黎七还是说了出来,“为了把上次医疗组的事情闹大......让人类承担责任......”
“胡闹!”
黎七的话还没说完,时远直接把手里的钢笔掰断了:“他们把普通妖怪骗去试药在先!现在还要反咬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