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暂华果然有用,渊且可见的颓然下来,“他……怎么也不愿意原谅我,那我就听他的话,做个心系江山子民的贤君。”
言优在心里咆哮你这叫听他的话?!面上强作镇定:“那您就更要保重身体,顾全大局才是。”
渊且却犟上了,“多说无用,更衣!”
言优气得鼻子都要掉了,他说道:“得罪了!”然后极快地探手,轻掐住渊且的脖子,渊且瞪大了眼,但却抵不过麻软,倒了下去。
再醒来后,言优跪在他的床前领罪。
“王上,崖汜将军已将象族奸细全部抓回,您若要看,现在就能押上来。”亲信不卑不亢道。
渊且没发脾气,也没定他的罪,只是当晚开始批阅奏折,连陈年旧宗也翻了出来。
这好歹也比御驾亲征好,谁也阻止不了他,只能加派医官守在其左右。
他安分下来身体的伤总算又有了愈合的趋势,但头脑终日高强运转,还要朝上与怀着异心的氏族长老虚以委蛇,到底还是累倒了。
他昏睡了三天。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侍从把这几天堆积的折子拿来。
言优跪地道:“请王上好好躺着,臣这就派人去请暂华先生。”
渊且的眼微睁大,眼里似乎起了涟漪,但他偏过脸,声音低寒:“不必。”
言优讶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渊且闷闷道:“他不会理会我的,若是再让他看到,又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用苦肉计……”
您不是吗?
言优差点脱口而出。
“他不会心疼我,什么计也没有。”渊且说。
言优不再多说,出门立刻亲自前往天界。
“小鹿,你的同乡来找你了哟。”凤与非常自来熟地推开暂华的门,身后跟着的是言优。
暂华微微蹙眉,凤与解释:“上阳这儿全是防妖的监制,他进不来,正好被我碰上,就带他一程咯。”
言优躬身道:“多谢战神。”
凤与笑眯眯地把空间让给他们,“兔兔最近好像病了,我找上阳去看看,你们慢聊。”他还好心地带上门。
暂华摇头叹息,正要给言优沏茶,就看到言优咚地跪下,沉声道:“请暂华先生去见见王上。”
暂华被惊了一下,连忙去扶起他:“你快起来。”
言优推拒了他的手,“暂华先生,王上因处理政事积劳成疾,昏睡了三日,再这样下去,下一次不知要多久才醒。妖界若是一日无主,定会大乱,到时不知会有多少生灵涂炭,您就当是为了妖界苍生……”
暂华听了竟有点想笑,“这又是他的把戏吗?”
“先生不要误会,王上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此次来是瞒着王上的,他说了不想让您知道,就是怕您误会。因为您说的想让他当好明君,他才这样不要命的……听您的话,您就是他的指引,一直都是。”
暂华握紧了手,他的心乱成一团,找不出合适的话去应对。
言优磕下一个头,“求您看在千万妖民的安宁上,去……”
“不要再拿这个来做条件,我担不起。”暂华低声道,“我去见他。”
言优大喜,大石总算落下。
夜幕刚刚降临,渊且已在饮源阁呆了大半日,手边的奏折还摞着厚厚一层,最早的可以追寻到四百年前。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胀痛,眼前阵阵发黑,他短暂地放下笔支着额头缓过这一阵,然后听到了敲门声。
渊且道:“不要打扰我。”
敲门声不停。
“我说,不要——唔……”他眉头紧锁,昏暗有如铺天盖地的潮水彻底淹没他的识海,在倒下前,他好像看到门打开了,而走进来的,是他的梦。
这次渊且只睡了一天,好像有什么在催着他醒来似的,一睁开眼他就开始寻找,视线落在了书桌之后低头看奏折的身影。
他眼睛也舍不得眨,生怕碎了这幻象。
暂华……就在他的眼前。
“一塌糊涂。”暂华小声点评了一句,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渊且的眼睛。
他们彼此无言相望。
是暂华先开的口,“醒了。”
“你……”渊且声音沙哑,他想说,你是梦吗。
“不是梦。”暂华淡淡道,“你还是小孩吗,只顾着自己的任性,什么事都做得乱七八糟,还让别人担心。”
“我是你的小孩呀。”渊且小声说。
暂华:“……”
渊且费力坐了起来,有些怯怯地伸出手,“你离我近一些好不好?”
暂华定定看了他片刻,还是坐到了床沿。
渊且不敢贸然碰他惹他不快,但眼神浓烈粘稠,“你怎么……”
“言优求我来的。”暂华道。
渊且急了:”我没有让他去找你,这个样子并不是为了让你怜悯才……”
“不用解释了。”暂华道,“我去叫医官来替你诊疗。”
渊且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暂华垂眸看了一眼。
渊且不想松开,纠结地看着他。
“我现在还不走。”暂华说。
渊且眼前一亮。
“还不松手?”
他这才安心地放开,就算如此,还要加句:“快些回来。”
暂华感到了久违的无奈。
作者有话说
感谢haruka47投喂的玉佩!
这不就甜回来了嘛?嘿嘿
第九十八章 豹鹿番外七
医官给渊且诊疗时,暂华就在边上看着,一个月没有见,渊且消瘦了许多,虽然这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但看到他没有血色的面容,暂华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渊且也见缝插针地偷瞄暂华,他到现在还在受宠若惊着,他现在竟然能和暂华共处一室,这么轻而易举的。
这次渊且要吃的药比之前的多,味道也更冲,但是闻着就能想象有多苦。渊且眉头也不皱就灌下一口,然后被苦得差点吐出来。
“喝慢点。”暂华忍不住说。
渊且委屈地看着他:“太苦了。”
“你听话好好休息,哪会造成现在的局面?”暂华眉梢微扬。
“我就是在听话啊。”渊且嘟囔着。
暂华让侍从去拿一杯蜂蜜,然后兑成蜂蜜水拿给渊且。渊且一口苦药后的蜜水,要甜进心里去。
渊且喝下药后,又变得昏昏欲睡,他却舍不得闭眼,强撑着不让暂华从视线里离开。
暂华忽然找到了心目中“渊且”的影子,心里的一块不自觉柔软了下来,道:“闭上眼休息。”
渊且小声道:“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暂华迟疑。
渊且黯然,“以前生病的时候你都让我握的。”
暂华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盖上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安抚地敲了敲。
渊且喜形于色,手一翻,把暂华的手包裹在掌心。
暂华到底没有抽出来,偏过眼道:“休息吧。”
渊且这一次醒来,头脑是久违的轻松清明,他第一反应是确认暂华的手是否还在手中,五指收紧,指腹按到纤瘦的指关节,他的心瞬间填满。
暂华靠着床柱睡着了,他面容平静,呼吸均匀,长发垂落在胸口,看起来非常温柔。
渊且极其小心地坐了起来,肩膀贴着暂华,慢慢地把他揽进怀里,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这一刻再长一些就好了。
他默默妄想。
可暂华很快就醒了,他短时没意识到自己被渊且抱着,还贴着渊且的胸膛打了个呵欠。
然后意识到了,僵硬地把渊且推开,“你……”
渊且也补足了力量,容光焕发地说:“怎么不好好睡着?”
“我稍动一下,你就抓得死紧,我怎么走?”暂华瞥他一眼。
“我是说,睡这里。”渊且拍了拍床榻。
暂华抿唇不语。
渊且低下头,“暂华,我是混蛋,但我保证,我拿全天下,拿命来保证,我不会再那样了。我已经明白了,比起得到你,我最想要的还是我们能好好的坐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像以前那样。”
“你觉得还回得去吗?”暂华问。
渊且声音发颤:“回得去,只要你不要……再对我视若无睹。”
暂华沉默不语。
渊且又悄悄把他的手握回来,肩膀拉动下去,再抬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此时长发披散,脸颊消瘦,浅褐色剔透的眼睛里装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和哀求,这是完全的弱者姿态,能无形中消去暂华的积分顾虑。果然,他贴上暂华的手臂,像只撒娇的大猫一样轻蹭暂华的肩膀,也没有被明显的抗拒。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渊且低低地说,“要怎样你才肯信呢?我给你一把刀,你一直手上,要是我再犯混,你就一刀捅死我也行,这样好吗?”
“胡闹。”暂华皱眉。
“那我就在所有妖民面前向你起誓,如何?我发誓,对你忠诚,服从,用生命守护你,如有违背,就……永生不能再见到你,这是我想到的最狠的惩罚了。”
暂华呼吸忽的一紧,他垂眼看着渊且,某种情愫正悄然舒展枝桠。
渊且觉得这可行,便冲冲下床,喊到:“言优!快帮我聚集民众,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