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来挑眉:“白部长,礼尚往来。”
随着爆破的逐渐逼近,透过前通风出口、现不体面大洞已经能看到停在外间的飞行器。
“陈欢,埃罗,你们先上去。”席来发出了今晚不知第多少个命令,看着两只小白兔飞快地窜上飞行器,他踉跄了一下,身体瞬间软了下去:“白部长,您装伤号装过瘾了的话,劳烦把我扛上去。”
白盐一把捞住了人,席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剧烈的痛苦,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身上的肌肉也处于急剧紧缩的状态。
海棠?他来不及细想,用力将席来托上肩膀,空出的手抓住陈欢抛来的捕捞手,踩着爆炸的余焰离开了蜜月之旅的目的地。
飞行器刚刚脱离爆炸范围,埃罗就解开安全带冲了过来,他熟练地并起席来的手指贴上他的手臂皮肤,黑色的海棠十年如一日将自己盛放在席来的手臂。
“按住他。”埃罗打开数据调整的页面,飞快地将几个关键指标的敏度降低。
席来的身体随着数据的调整弓了起来,脖颈昂成了一个不详的弧度,黑发瞬间变得湿淋淋的。
他的手指扣着白盐的手臂,几个模糊的音节不成句的从唇缝间漏了出来,最后真正说出来的只有没关系。
没关系三个字被他说的清晰至极,白盐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安抚性的偏头吻了吻他发白的指节。
埃罗说话一直都语调平平,此刻却有些颤抖:“我们回独立要塞。”
一条秘密的临时跃迁通道悄无声息地开始在暗处工作。
独立军有两项技术全宇宙领先,星舰速度和临时跃迁技术。有人嘲笑是军团头子席来贪生怕死专搞这些逃命技术,此刻白盐却由衷感谢席来的“贪生怕死”。
在跃迁通道晦暗的明暗交替间,白盐思绪混乱。
他和席来是同班同学,联盟最优秀的A班,有人说A班是为联盟高层输送稳定人才的制造机,也有人说,A班让联盟最优秀的年轻人始终处于最危险的地带。
他们那一年的A班毕业生有九个,在毕业前新鲜拍了毕业照,为求创意几乎耗费了所有人的全部脑细胞。
但没等毕业照录入学校官网,照片里的人就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登上了反叛的星舰,离开故土,和曾经的老师同学反目成仇。
一个选择了最稳妥的道路,成为那一年联盟给予第一军校的补偿品。
他们失去了师长,失去了亲人,在单薄的一碰即碎的生命线里各自奔波。
又何其幸运……
飞行器经历了数次跃迁已经不堪一击,停在终点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伴随着零件摩擦的异响,一个人从外打开了飞行器。
“你一个Alpha……”来人说的话戛然而止,他抬手数了一下飞行器里的人,“你们三个Alpha是凑人数的吗?那边那个握着席总手的还受了点伤,埃罗你怎么回事?席总没教明白是吧,他是我们独立要塞的宝贝,你死了他也得全须全尾回来。”
白盐扫了他一眼,弯腰将席来打横抱起,他跨出飞行器,像站在自家别墅一样自在:“医疗舱呢?”
裴鸣在独立要塞作威作福惯了,第一次遇到这么颐气指使的人,正想发作,被埃罗按下了手,“这是白部长。”
“原来是团长老公啊,失礼了。”裴鸣将手收回裤兜,毫无歉意道,“这是跟着回门?”
“裴鸣,我给你胆子了是吧。”海棠降低了敏度,席来恢复了些力气,他双手仍环着白盐的脖子,声音很低,“听白部长的话。”
白盐一路顶着降妻有术的目光进了独立要塞的实验室,比之前的米奇实验室阔气多了,一队医护人员迅速将席来安置进了医疗舱。
“陈欢,把海棠的数据给他们。”
白盐抱臂站在医疗舱旁,他仍披着席来的外套,外套经历了之前的摸爬滚打已经面目全非了,唯独味道坚强地抓着布料,时时刻刻萦绕在他鼻尖。
埃罗说:“他十来岁的时候植入了海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海棠可以一直让他的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海棠实验曝光后吴誉失踪,席来那时还没有成年,海棠本来应该在他成年后调整至相应的状态,但是就差几天。”
“白部长,你可能不信,海棠是他的枷锁。海棠在他体内无法磨合的每一天都像个计数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吴誉生死不明,也提醒着他身体被数据反噬的进程。”
“他说,在别人看来,日出是新的一天,而于他,日出只是十年折磨的又一次轮回。”
白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击中了一般,每一片血肉都随着爆炸声破裂开来,他仍站得笔挺,内里却已经一塌糊涂。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也听到了每一次日出时席来的声音。
时间在不停地向前滚动,所有人的生命都在前行,只有他和他,还惶惶停在数年前炮火连天的黄昏。
作者有话说
礼貌性地炸了一下白部长的心脏!好惊险,差点没能日更!!!
第十章
席来知道自己这次睡得有点久,长年的枕戈待旦没能让他彻底陷入梦中,但他仿佛又在梦中走了一个来回。
然后这个奇人就一点缓冲都没有的清醒了过来。
他在自己的卧室,没开灯,熟悉的环境笼上了一层陌生的感觉。
以及……床上还有个人。
这是一件稀奇的大事,席来花名在外都是假的,独立要塞的坐标是星际最大的秘密之一,他得多色令智昏才能带人回来。
十几年没和人同床共枕的席团长僵着脖子转头看了眼,就着昏暗的光线发现了一个睡美人。
哦,我现在是已婚了。
席团长又僵着脖子转了回去,磨牙琢磨。
裴鸣爱看电视剧,他跟着看过一些。
当爱人重病卧床,多数Alpha都泪眼汪汪守在床边,爱人手指头一动,能把Alpha先喜得厥过去。
而我们的白部长,虽说半边脸埋进枕头也不影响其秀色可餐,但守床守到床上也是罕见,更不要说睡得这么沉了。
席来撇嘴掀开被子,一只腿都掉下床沿了,却被身后的人扣住了手,并且一个用力又被拖回了床上。
“你可以温柔一点的。”他无奈地枕着手臂看向白盐。
白盐觉察到动静下意识地一捉一拽,人其实并没有醒。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盯着席来,足足过了七八秒,他长呼了一口气,以拥抱的姿势将自己半扣在了席来身上。
“你真的可以温柔一点的。”
话虽这么说,席来还是将手放在了白盐的后背,并且沿着脊线一路摸了下去,探进睡衣抚上了皮肉。
席来:“我还以为你多焦心,后背的伤都治好了?”
“你睡了五天。”白盐的呼吸打在席来的锁骨上,声音闷闷的,“我们婚假都快用完了。”
“才五天……”
白盐的手在被子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埃罗天天板着脸四处恐吓小孩。”
“他本来就是那样……”
白盐笑了一声:“我也恐吓陈欢来着。”
“那你可真是不应该……”
久违的说无聊话的氛围,席来并没有发觉自己嘴角带着笑,手指还在别人的后背圈圈画画。他怎么觉得自己睡了这五天,不仅海棠乖了,白部长都跟着乖了?
直到白盐捂着鼻子挪到床的另一边,席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大吃豆腐的事。
埃罗闯进来只觉得伤眼睛,白部长捂着脸缩在床边,席团长一脸写着食髓知味的微笑,怎么看都像是席团长借机猥亵了白盐一样。
他说出口的话立马没了热乎劲儿:“醒了啊……”
“嗯。”席来按了下自己不安分的心,力求平静,“什么事?”
“我就是来看看……”埃罗愣是从他的话里品出了指责的意思,顿感自己坏了团长的好事,直接一步退出门外,再说话声音不知远去了哪里,“你们继续!”
席来一愣,被冤枉得两眼昏花:“这是叛逆期到了?”
白盐仍旧捂着鼻子:“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席来在床上扭了扭:“目前感觉良好。你怎么了,流鼻血了?”
“没有。”白盐松开手,又捂住鼻子,平静地说,“你的信息素味道太重了,我捂鼻子过滤一下。”
“哦……”席来抬手闻了闻腋下,觉得动作不对,又扭头往枕头上闻了闻:“我什么味?很难闻吗你要过滤?”
这怕是个傻的,白盐面带微笑,一字一顿道:“不,很好闻。”
席来受海棠影响,从小习惯性忽略正常的生理健康教育,居然又追问一句:“好闻你干嘛捂鼻子?”
“可能因为我是一个身体健康发育良好的Alpha吧。”
席来一言不发地爬起来快速冲进了卫生间,太丢人了……
白盐的声音还跟在屁股后头阴魂不散:“还要我继续解释吗,席团长?”
乖个屁,区区五天,能指望也就是披了一张人皮的白部长变好人?占刚清醒的人的便宜,还捂着鼻子,信息素味儿捂着鼻子要能过滤他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