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尊这才继续,这回语气变得坚定,冷漠脸说道:“如今小宝也已成功化形,正好赶上这一届开山盛事。我欲将他送去一念天,你们的意见如何?”
朗祈瑾拿起手边的帕子轻轻抹去唇角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然后说:“同意。”
朗凌月正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夜光杯,紫红的葡萄酒在杯中缓缓流淌,他扭头朝朗元礼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也同意。”
朗元礼皱着鼻子斜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道:“别冲我露出这么恶心的笑。还有,一念天是什么鬼地方,我不同意,我不去!”只是刚刚来得及经历变声期的奶声奶气夹杂点沙哑,让那点冷漠变成了可爱的无理取闹。
朗凌月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强行冷漠的包子脸,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摆出一副宽容的模样跟他说:“你小时候还会闹着要我们带你去那玩呢,是个好地方来着。”
“不,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当时你不愿意带我去,现在我长大了,你想带我去了也高攀不起了!”他站起身伸长了胳膊夹起一块放在朗凌月面前的牛肉,然后放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的碗里,声音已经变成了撒娇讨好:“娘,他们说一念天是没有月亮的,我不要去那儿。”
狼尊夫人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温柔地笑着说:“娘也同意,你刚昨天把隔壁山头的虎崽子打哭,他母亲过来跟我告状了,你自己算算这个月都是第几次了。好好去学习,不用太认真,乖一点就行。”
“那个蠢货又告状!真不要脸,明明是他先带着两个跟他一样蠢的猫崽子过来挑衅的……”在狼尊挪过来的视线里他的声音慢慢轻下来变成了嘟囔,末了又坚定的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去!”
“四票同意,少数服从多数,你不去也得去。今晚收拾收拾行囊,明天就打包让凌月带走。”狼尊下最后的总结,语气不容置疑。
“啪——”是筷子被狠狠拍在桌上的声音。众人眼前一晃,一条黑色的小奶狼已经跑出了门去。
狼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说了一句:“别理他,大家继续吃饭。”
当狼尊夫人过来敲门想要帮他一起收拾行囊的时候,朗元礼的房中毫无动静。她估摸着这小崽子怕是还在生气,不愿意吭声搭理他们也就先回房了。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小崽子的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狼尊夫人抬手一掌拍碎了门,结界应声破碎。
她脸上的温柔已经消失不见踪影,抬步走到层层纱幔遮挡的的里间。床上盖着被子的人影瑟瑟发抖。
“滚下来。”狼尊夫人的声音冷的掉渣。
身影慌慌张张地真的从床上滚了下来,是平时跟在朗元礼身边的小厮。不等人问,他就自己跪下不住磕头,一边说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小少爷将我打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本宫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狼尊夫人轻飘飘的话打断了他。
那小厮一噎,这才真正慌乱起来,忙哭喊道:“——小少爷打昏我前好像说他要去人界玩——夫人饶命啊夫人……”
后来朗元礼再也没有见过个小厮,他问起来的时候,朗祈瑾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烈家派来的细作,死了。”
………………
此处已经是人间界的一个山谷。悬挂的瀑布落在山谷的中心处,蜿蜒着缓缓的河流向更平坦的远方流去。
溪流边是一大片平坦的灌木草丛,在月光下防偌披了一层银色薄纱。再往里出去就是树林了,月光穿不透高大的树木,林子里便显得一片漆黑。
这里又叫做寒月谷,寒月兰就生长在这里,只生长在这里,而隆冬的十五圆月夜,就是寒月兰的花期。
阎渊自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便等在这边。临近午夜时分,第一朵寒月兰才开始开放。紧接着便如春拂大地,大片大片的寒月兰竞相快速盛开。
不多时一整片的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六芒花瓣就铺满整个草地。
阎渊席地坐在花丛中心情很好。此时只有溪水潺潺,风吹林木的声音。
这里是人间界荒野大山中的一隅,山中尽是凶猛的飞禽走兽,人迹罕至。且寒月兰又是隆冬夜中才开放,花期也只有这一夜,所以这一夜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沙沙沙”是野兽的爪子在枯枝落叶上快速奔跑的声音。
金色的圆月正在往山下走,被树林里密密麻麻的树冠遮住了大半。一片漆黑中有一束赤红的火苗正在快速移动。在那束火苗的身后不远处,是十几个人的快速追赶的脚步声。
阎渊稳稳地背对着树林方向坐着,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他并不想去理会他们,识趣的话尽早离开。
没想到的是“沙沙沙”的声音竟然往自己这边过来了,才不一会儿,那束火苗“噌”地蹦进了自己的怀里。
阎渊沉着脸看着自己怀中的这只野兽。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在月光下泛着暗沉几乎看不出的猩红。那束赤红的小火苗是它的尾巴尖。这还是一只小奶狼。
此时小奶狼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狼眼看着他,黑夜中闪烁着幽幽的绿色光芒。阎渊面无表情地回看它。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在几步开外停下。那是一群猎人装扮的年轻男人,腰上围着虎皮,身后背着长弓。只是这长弓的制造工艺未免也太精致了一些。
似乎是有些犹豫,为首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开口道:“不知阁下是何人?这野狼野性难驯,当心被它伤了。”
阎渊并没有理他,倒是怀里四脚朝天窝着的小狼崽子“嘤嘤呜呜”了声,蹬着腿子又往他胸膛上拱了拱。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可爱突然粗线,请收藏这只小狼崽。
第3章 寒月兰
“寒月兰,一年只开这一晚上。”阎渊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狼崽子站了起来。
这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身姿挺拔,身材高挑。朗元礼往地面看了一眼,觉得这高度比自己爹、大哥、二哥抱自己还来的高一点。一袭墨青(靛青的青)长袍称的他面容如白玉般皎洁,五官俊逸,端正而英气。
见他答非所问,又形单影只出现在这人间界,那群猎人便有些不耐烦。大汉身后有个脸上横着一条长长凸起的刀疤男人,看面相就很凶,他恶声恶气指着阎渊怀里的狼崽子道:“这猎物是俺们几个兄弟发现的,你快快给俺交出来!”
“良辰美景,”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神转冷:“奈何总有不识趣的妖扰人兴致。”
那为首的大汉听得他的话,整张脸迅速阴沉了下来,盯着阎渊的眼神十分不善,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哪有妖?你莫要胡说!”这功夫,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背上的弓。
“不是妖,那便是死人咯。”阎渊话音刚落,单手抱着狼崽子,右手出现一排骨刺。下一瞬间,在那群猎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骨刺已经刺穿了他们的左边肩胛骨。
“即使是做为花肥,你们的血液也过于肮脏腥臭。”男人伸手摸了摸怀里乖巧的一动不动的狼崽子,油光光的皮毛手感很好,这让他心情回暖了点。
那群猎人还未动手便已失去先机,对方明显是个他们无法战胜的高手。听对方的意思是有意放过自己一马,胡子拉碴的大汉与刀疤脸对视一眼,立刻下令属下撤离。
然而他们刚撤进林子,肩上还未拔下的骨刺便突然炸开,锋利尖锐的断骨碎屑直接戳碎了他们的心脏。
野兽的哀嚎声响彻山林也只有一瞬。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朗元礼后知后觉发现,相对于刚刚那几个猎人来说,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扑通扑通”是他无法控制的自己的心跳声。
阎渊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狼,饶有兴味地挑起眉,语气轻松了不少:“现在知道怕了?”
“嗷呜……”绿油油的眼睛睁得滚圆,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阎渊问他:“那还不下来?”
狼崽子仰着肚皮躺着,听到这话,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的右后腿。
阎渊顺着看过去,月光下,那条腿此刻肿的跟绑了个馒头似的,下面一点儿的皮毛湿漉漉黏在一块儿。虽然已经停止了流血,但看他那明明吓得要死的样子,还呆在他怀里没有第一时刻蹦哒出去。可见即使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再跑动了,这伤确实是很严重。或者说是很痛。
他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罢了,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儿上。”
然后抱着他走到了河边。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在在河水中沾湿,他动作轻柔地擦拭他的伤口。
后腿缩了缩,狼崽子怕疼地“嗷呜”了一声。
男人伸手抓住他没有伤口的后腿根部固定好,一边说:“别动,擦干净了才好上药。”一边在边上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把狼崽子仰放在腿上,伸手从自己的介子戒中取出一瓶金色药粉。
上好了药,他又取出一卷轻薄的纱布,轻轻地帮他包扎好,末了打了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