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沈长云的笑点总是十分奇特,搞得他思维完全跟不上。
晚饭的时候,安山海有些担心,因为大坚虽然经常不知所踪,但是每到这个点,都会给他报信提个醒,他做好饭,和沈长云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去单良家,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周瑁。”
周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嗨,想我了没?”
不是大坚……
安山海从他身上穿过,急匆匆的下楼了,周瑁懊恼的一跺脚:“干嘛呀!”
沈长云放下饭碗,向他打了声招呼:“要不,进来坐?”
外面寒风刺骨,白雪映着月光,倒是把夜照的很亮,安山海开着车,很快到了单良所在的家属楼,楼下有个老大爷在遛狗,狗穿的比人还厚,在墙角百无聊赖的拉了一泡屎。
他上了楼,敲响单良的房门,没人开,安山海眉头一皱,又下楼去,反复确认了单元门和楼号,肯定自己没走错,才再次敲响了房门,依旧是没人应。
他顿感大事不妙,眼睛一闭,重现现场,安山海心头大恸——他看见单良和大坚都早已灰飞烟灭,能力所限,他看不到凶手。
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人物了。
额头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安山海一拳砸在门上,铁门瞬间凹下去一个坑,他转身下楼,加快脚步上了车,安山海倚着后背垫,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前方亮堂的黑夜,可惜黑夜再亮,终究是夜。
雪越下越厚,落了一车盖,曾经热闹的夜色,终于被凄冷的白色笼罩。
当年地府把大坚拨给他时,他会带这个毛头小子成为最出色的鬼差的承诺,如今也变成了一把尖刀,生生剜着他的心。
原来闹闹吵吵的耳畔,如今终于清净了,再也不用看见电灯泡附在阿猫阿狗身上天天打扰他了。
安山海面无表情缓缓发动汽车,车里的暖气很暖和,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发白,车子行驶在路上,安山海想,自己真是个丧门星,专门连累身边的人,六万将士、大坚、单良,还会有谁?谁能躲得过?
安山海想起曾经大坚常说,自己是他的榜样,以后他一定要成为像老大一样的鬼差,做最好的副手,好好工作,业绩第一!
一滴泪溢出眼角,他抬手抹掉,一千五百年的光景,原来如此短暂,他脸上的肉因悲伤而不断颤抖,车子在路边刹住,安山海终于无声的哭了起来,诺大的人世间,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就剩下一个颤动的背影。
肩上了担子好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讨厌周瑁???
第19章 得而难守(19)
周瑁飘着,沈长云坐着,不大一会儿,沈长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指沙发,对着周瑁说:“你坐。”
周瑁翻了个白眼道:“我没实体,坐不了。”
“哦。”沈长云颇为尴尬的抿紧嘴唇。
周瑁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上下打量起来,沈长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末了,咋咋舌道:“这样好的皮囊,怎么偏偏配了个低贱品格。”
这次沈长云如何装无知,也不免面色不悦,周瑁又在房子里四处转圈圈,趁着安山海不在,好一翻指手画脚。
终于,他停下来,回过头,用浮夸的表情对沈长云说:“你真的不害臊吗?”
沈长云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意思?”
周瑁再次翻了个白眼,灯光下,他的颜色很淡,勉强让人看得见:“我说,你天天拖累着我们老大,脸还不红不白的,你看看,人家都让你造害成什么样了。”
该死的沉默……
沈长云沉下脸色,呛道:“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周瑁冷笑:“要我说,你自己走了得了,连累死安山海不要紧,可别把我们周围人连累了,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贱人说话果然带剑,一点劲不用费,就狠狠的插在了人心口上。
沈长云微微低了头,脑子发麻,他紧紧抓住裤腿,看到他这副样子,周瑁微不可闻的“切”了一声。
沈长云终于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指着门说:“你要是存心来找茬的,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周瑁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第三次翻了个白眼,他一脸“沉痛”的说:“你真是蠢到家了,还赶我走?我走了谁帮安山海对付上官檀?你啊?!一介凡人,没半点用处,就知道拖、累、人。”
“你!”沈长云气的上前一步,红了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倒是比周瑁还鬼上三分。
周瑁看了他一眼,尖着嗓子说:“你什么你,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以为我们老大是真的爱你吗?”
沈长云哆嗦着,极力忍耐着自己,听到周瑁如此说,他问道:“你说什么?”
周瑁得意的笑了出来:“你听好了安山海爱的人根本不是你!要不是你长着和他心上人一样的皮囊,他会多看你一眼?”
真他奶奶的是五雷轰顶!
明明屋子里的灯光如此亮,沈长云还是感觉到眼前一黑,他看着周瑁不屑一顾的神色,语气似重千斤:“你解释清楚。”
周瑁被他突然的凌厉吓着了,瞪大了眼睛四处乱瞄道:“刚刚不是和你说了吗,安山海三千年前有一个挚爱,后来死了,因为地府不让他投胎去找那个人,他才造的反,我听地府的老人说,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你还不明白吗?”
“呵呵,”沈长云冷笑两声,突然平静了下来,指着门,摆出来请的姿势:“了解了,劳烦您了。”
见着架势,周瑁叉上了腰,骂街道:“诶呦喂,还想赶我走……”
“劳驾!”沈长云怒吼:“你最好见好就收!”
周瑁瑟缩了一下,十分不甘心的“哼”了一声,飘出了大门。
他一走,沈长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倒在沙发上,从前些许差错的记忆,如今一股脑的全部清晰起来。
为什么每每梦中醒来,都能从安山海的目光中看出另一个人……为什么安山海总是对他说对不起……
他口口声声对不起的人是谁?他口中比梅花娇的是谁?他拼死保护的人又是谁?
三个问题,大厦将倾。
说句真心话,沈长云不愿意相信周瑁的言论,怪就怪小半年来,安山海的破绽太多,他本就怀疑,如今更甚罢了。
后半夜,安山海拖着疲倦的身子,进了家门,在不见五指的夜色里,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才发现沈长云根本不在,安山海立刻跑到客厅,打开灯,一下晃醒了沙发上的沈长云。
安山海松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睡这儿了,冷。”
沈长云慢慢坐起来,在安山海距他三米的时候,抬起手,告诉他不要过来。
安山海立定站好,神色怠倦道:“别闹,我今天真的很累了。”说完还要向前走。
沈长云极快的开口:“你爱我吗?”
安山海立在那里,若是平时,沈长云问这么老土的问题,他肯定嘲笑一番,但是今夜,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思,所以只是回了一句:“我累了。”
沈长云冷笑,接着说:“好,那我换一种问法,你爱的人是沈长云吗?”
安山海终于清醒了,他看着沈长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不爱你爱谁?”
“那三千年前呢?你爱的也是我吗?”
客厅的灯毫无征兆的闪了一下,安山海眨了眨眼睛,问道:“是谁又和你说什么了?周瑁呢?是不是他?”
沈长云仰脸回答:“是他。”
安山海心里暗骂了一句坑比,抬手摸着脑瓜顶说:“周瑁那小子,刚来地府几百年儿,什么也不知道,你别信他。”
沈长云沉着脸,开口说话时好像要咬碎一口银牙:“那我呢?我才是什么也不知道吧。”
这回安山海不摸脑瓜顶了,改摸下巴,他走上前去,牵住沈长云的手说:“我爱你。”
沈长云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手,他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你爱的是我吗?我说的是我!不是和我有一张脸的那个人!”
你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却贪得无厌,想要永远。
安山海陡然睁大了眼睛,他抓住沈长云的肩头,声音像是被锯过一样,他说:“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沈长云。”
沈长云的眼神从这时起开始变得空洞,他开口说话,仿佛是要抓紧什么东西:“那三千年前那个人呢?”
明明安慰他的方法那么简单,可是安山海实在无法违心说从前的沈长云根本不存在。
“他……”安山海似乎下定了决心,手上加大了力道:“他是你。”
“你说什么?”信息量有点大,沈长云一时无法理解。
安山海把手从他肩上放下,眼眶微红着说:“三千年前是你,三千年后还是你,我爱的人永远是你,从未变过,不过多等了一个轮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