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此时直如没有活人般,连风声都沉寂下来。
兰文沉着面孔,随即竟朝王琷与范轩二人大吼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范轩此时心跳失速,差点便要栽倒,可他相信王琷绝不会言而无信暴露范氏参与其中!事情既已拆穿,他绝不能因自己的缘故反倒将范氏栽进去,只强令自己做出一番镇定模样。
王琷却是冷着一张脸道:“哦?那还要请兰真人您指教一番,我不过登门访友,如何大胆了?”
兰文瞪着眼:“范氏明明不只这些灵物,那些东西哪里去了你们心里有数,方才部首亲自检视……你们可莫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琷仰头哈哈一笑:“我不过登门访友而已!范兄弟身上你们搜不到,却都赖到我头上?”然后他盯着兰文道:“兰真人,既然你知道在哪里,你指给我们看看哪!东西在哪儿?!”
兰文黑紫着脸:“你们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叛逆之举还敢强辩?!”
王琷冷笑:“叛逆?难道如今盟中连修士的出访也视同叛逆了吗?不许用便宜的掌中宝,只许用那抽成抽成再抽成的盟鼎,今后是不是连修士们的吃喝拉撒都必须用盟鼎抽成?”
这番话辛辣得直如一记耳光扇在兰文脸上,他不过是想最后再诈他们一诈,哪里想到这小子刚刚见识过大修士神识之威后,还这般牙尖嘴利,兰文只苦于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斩梧渊修士不能明着出手教训。
在那位大修士刚刚消失的当口,这番话显得如此大胆逆天,却不知为何,叫在场每一个小雅界修士都觉得心中痛快极了!
兰文简直呕得快吐血。
王琷却是步步紧逼:“您说啊?!东西在哪儿?说啊!!!”
小雅界所有修士俱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如果真如这什么兰真人所说,范氏有所隐藏又被大修士看破的话,那藏匿的地点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你说啊!!!!
看着兰文吞吞吐吐在王琷逼迫下屁都放不出一个来,所有修士心中越来越清楚,哈,界主……真的是被冤枉的!而且,眼前这家伙明明知道界主是被冤枉的!竟还想诈上一诈!!!到底是什么居心,简直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面前!
此时的兰文只觉得呼吸困难,他……他说个屁啊!方才部首神识亲临也只是说此处无甚异常,他不过借机诈诈他们而已,却被这小子抓住机会逼迫,可是,兰文心中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没有异常!至少那悟本古茶树一定在范氏,现在却连踪影都找不着!一定有问题!偏偏这小子居然还如此胆大包天敢反逼于他?!
可这悟本古茶树兰文却是一个字也不能提,一旦提及,那岂非将他的狼子野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那岂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这怎么能够?!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对方有问题,却不能指出对方可疑在何处,还要反过来被对方逼迫得连连后退……
此时,场中所有小雅界的修士俱是冷眼看着,那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嘲讽不屑,兰文想大吼你们是在蔑视斩梧盟、斩梧渊,你们大逆不道、你们有所隐瞒、你们是在造反!
可是对着场中比冰还冷、比雪还白的眼神,兰文竟是语哽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琷微微一笑,气度凝然:“现在,查清楚了吗?可以放开我等了吗?”
兰文“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昏厥当场,在一众斩梧盟弟子急急忙忙的混乱之中,大阵前,不知为何,突然欢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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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墉最终还是被查无实证的兰文给暂时放了出来,再怨恨不甘,兰文也知道,此番动静实在太大,瞒不住。
他已经找不到再继续扣押范墉的借口,如果继续下去,彼时几乎大半个小雅界的修士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兰文既然口口声声咬定他们还有隐瞒,已经请出了大修士,却依旧说不出将那些东西藏在何处……恐怕整个小雅界都会沸反盈天。
如果到时候,他贪图范氏财资之事被捅出去、影响整个斩梧渊禁绝掌中宝的大计,那才是真的要命。
兰文是爱财,但更惜命。
他是斩梧渊的弟子,毕竟这等大局观是受过充分教导的。
虽然心中恨恨不甘,但他相信,来日方长,只要继续查禁掌中宝,只要他还是斩梧渊的弟子,继续负责此事,范氏……迟早会落在他手上!
而范墉离开大阵之时,整个小雅界几乎所有修士都来到了现场,那场面感人之至,简直叫人热泪盈眶。
而范轩身历了所有事,他隐有所感,眼前愿意迎接父亲出阵的所有修士,不只是因为范氏经营许多年结下的善因善果,更因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琷,更因为身旁这位王兄吧,因为他在兰文那样颠倒是非黑白的黑暗关头能够挺身而出、仗义直言,更用智慧与行为向所有小雅界修士说明了什么叫邪不胜正、什么叫世间自有正义……叫所有人还相信,这世间还有公平与道义。
这些修士在迎接父亲,也许更是在迎接心中那期盼得太久的光明。
一时间,明明还很年轻的范大少竟觉得如历沧桑、感慨万千。
范墉经历这一遭罪,身体受损得厉害,好在范氏积淀不凡,珍稀灵物不要灵石一般地洒补下去,恢复了一些元气,终是能在王琷再次布下隔绝大阵之后,能够坐起来听听自家儿子到底是怎么做到了一切。
待听到“掌中宝”三个字时,范墉几乎已经明白了一切。他看一眼自家儿子,苦笑叹气。
王琷却是郑重将范氏财物悉数交还给范墉:“按当日神魂之誓约定,这些东西需按照范氏继承排序来交还……您身为范氏家主,还请您清点有无遗漏。”
范墉却是看也不看地收下,郑重道:“大恩大德,范氏永远感激在心。”
王琷一笑:“先前我那买卖还小,是您看在范兄弟份儿上,多番照拂,此次不过投桃报李,何须言谢。”
他是这么一说,范墉又岂能当真。先前那是什么时候,太平年间,他见王琷与范轩一般年纪,买卖已经做得头头是道,想着为儿子结个善缘,顺手照拂一把,也只是顺手而已;可他们范氏遭遇的一劫那是生死之劫,对方冒生命危险雪中送炭,不计回报,这怎么能一样呢。
可以这样讲,当初没有他范墉的照拂,王琷的生意也许只是起得慢了些,绝不会发展不起来;可这次范氏的事若没有王琷相助,范氏必是大厦已倾,多无幸理。
王琷肯这般说,是他高风亮节,范墉是老江湖了,绝不会那般以为。
范墉沉吟一会儿,便道:“既是受王公子你那掌中宝的托庇,如今这些物资恐怕是不能再在人前出现了,恐怕还要劳烦王公子帮人帮到底,予我范氏几个掌中宝用用?”
老管家此时早已经怔住,而范轩却是无甚念头,只觉得王琷都已经亲身验证了掌中宝的可靠,那想必极是靠谱的,父亲能认可并且让范氏启用,那可是再好不过!
王琷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不过眨眼间便已经想明白了范墉的心思,更是叹服这位界主的处事。
若要说藏匿东西要用掌中宝,王琷有理由相信,这不过就是个借口。
范氏一族经营如此之久,难道真的没有妥善的方法隐藏东西吗?也许未见得能完全藏住,那么处理掉,直接送给斩梧盟中高阶修士,结交些人情好不好?
难道只有掌中宝这样一个听起来靠谱、其实目前一旦被发现便是风险最大的法子吗?
刚刚因为掌中宝这莫须有的罪名而受这般酷刑,范墉岂会没有权衡?
一切……不过是因为对方在揣摩自己的意图,凭空登门雪中送炭而不图任何好处,范墉是绝不相信的。
事实上,王琷自己确实也不是这样圣母的人物。
在范墉看来,王琷原本就与范氏有着买卖合作,既然肯冒如此大险,所图必定更大,对方既然对范氏家财没有觊觎之心,那想必所图的……只会比范氏家族所有财产加起来更大。
那到底是什么呢?
在范墉听到儿子说原本他想自己绑定掌中宝、管家却觉得太过危险最后改由王琷立下神魂之誓来帮助藏物时,他便已经找到了头绪,对方也许是希望范轩来使用掌中宝的。
至于图谋……
范墉想到那小小的法器,不由苦笑,就算消息隐瞒得再严实,如今斩梧盟内大大小小的势力各显神通多方打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如此神妙、这般厉害、连斩梧渊部首这样的大人物和兰真人这样的斩梧渊修士都能耍得团团转,那掌中宝背后的势力该是何等能耐。
更勿论那些悄然渠道中流传的未经证实真假、却更为耸人听闻的传言:掌中宝背后势力的几个修士,先是在渊湖之畔杀了玉霄真人、接着又斩了鸿蒙真君一道神魂,如今在整个斩梧盟流窜,与之交手的斩梧盟修士一拨又一拨,如割韭菜般地败下阵去,竟无对方一合之敌,对方却偏偏一个不杀,只有一个要求——神魂绑定掌中宝。更隐秘的消息,以范墉的本事也是探听不到了,但后来,整个斩梧盟以近乎疯狂的力道在查禁掌中宝,这乃是事实,想也知道,那伙势力不可能无缘无故推广掌中宝,想必是其中做了什么真正踩到斩梧盟底线之事,才能叫斩梧渊上下那般极度愤怒,甚至比斩了大乘真君一道神魂还要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