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乱棍搞得心烦意乱:“够了!清查自有规矩,哪里轮得到你来……”
范轩却是哭得鼻头通红:“兰真人你说要怎么查才能还我爹清白啊?你说,只要你说,我们范家都愿意!”
兰文被这不知柴米的大少突然送上门的竹杠惊喜得愣住了。
而范墉原本气息微弱,又担心范轩是不知如何处置事情而心神紧崩,此时听到范轩这一番简直是将整个范家代代积累拱手相送的败家之语,气急攻心地吼出低哑一句:“不——!”便就此脖子一歪,倒了下去。
范轩此时是真的心魂俱丧、身体发凉:“爹?!”
如果他爹真是被他给气死了,他这么一番筹谋折腾还有何意义?!
兰文眯着眼心中已经谋算过了,原本早几日登门便是想趁着范家无主、逼迫其就范,不过没想到这范家少爷也太过无用,竟连些许暗示之语也听不明白,如今没成想,这范墉不中用了,范大少竟也开了窍,天授弗用乃是开罪于天哪,他可不会犯这般错误。
他只低头一瞥范墉,见范轩吓得傻住的模样,不由嗤笑,若非这老家伙对于牵制这大少爷还有点用,似这般油盐不进的家伙,早死了才早干净。
他只朝范轩笑道:“你父无事,放心吧。”
范轩满脸忧惧:“当、当、当真……?”
兰文此时正是要哄他入套,便朝他点头道:“你若不信,何不入阵近前看看。”
范轩见范墉呼吸虽微弱,一时却也只是昏厥,不由放下心,却又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爹……”
兰文亦是一声长叹:“唉,你爹就是不听劝,这般模样又还能坚持到何时?但凡他肯服个软,叫渊中将此事彻查清楚,兰某可一力保他无碍,又怎会今日这等局面!”
范轩抽噎着朝兰文扑咚一跪:“兰真人,我们范家愿意查呀!我们真的没有用掌中宝!请您查个清楚明白,还我父清白!”
兰文一脸不忍:“既是这般,按照议事会之令,只需将你范氏所有灵物容我等彻查一次,没有可疑之物,即可证明范氏清白。”
此言一出,小雅界那些议论纷纷的修士们俱是一寂,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氛围,好像是惊惧的寒蝉感到了第一缕森寒秋风,虽然听说过肃杀之威,但真的亲身经历之时,一样会情不自禁地噤声不敢鸣叫。
范轩却似全然不知其中险恶一般,兀自泣道:“我们没有用掌中宝,您只管查!”
范轩身后跟着些范氏族人俱是面色大变:“大少,不可!”
老管家更是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大少!不可啊……”
范轩却是抽泣着回头:“为什么不可!我爹明明冤枉,我们范家没有用过掌中宝!爹、爹都已经这般了,为什么不还他清白!你们说呀!!!”
范氏族人一个个如吃了黄莲般,满面苦色,却有口难言,这要怎么说?难道要指着眼前这位斩梧渊修士说他包藏贪心犹如饕餮早就对范氏家产虎视眈眈?不过是借着这彻查之机鲸吞虎食?
范轩断然朝兰文道:“兰真人,我范氏所有库房皆登记在此,您查吧!便在这儿查个清楚明白,还我爹一个清!白!”
范轩双手捧上一枚玉简,那坚决如铁的凛然眼神不知为何,刺得兰文这般出身斩梧渊的修士也有些心中露怯,但他很快收敛起情绪,温言道:“贤侄只管放心,若真无其事,必不会叫老范含冤不白。既如此,不若入内我等开始……”
范轩却坚持道:“兰真人,我爹没有用掌中宝!他是冤枉的!可这么多人都说他用了,要查,便在这里查!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要所有小雅界的修士都看着,我爹是清白的!”
兰文有些头疼,可眼前这大少显是犯了倔,看着这些围观的小雅界修士,眼神中隐有恨意,显是对这段时日蒙受范氏照拂的这些修士一个个不闻不问弄得有些寒心。
兰文心中筹算了一会儿,也罢,只要能搞明白范氏那几样至宝是不是在其中……后头有的是法子,哼,范氏再怎么干净,还能没有几桩暗地里的买卖留下痕迹?他兰文是绝不肯信的,只要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好,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可以栽到掌中宝头上,反正,那玩意儿可以隐身,找不着便也不能说没有啊?是不是?呵呵。
兰文手一挥,追随的斩梧盟弟子随即上前:“既如此,便如你所愿,在此清查吧!”
随即兰文手心一拢,范轩捧上的玉简便落到他手中,神识一扫,看到里面诸多范氏库藏所在,连几个甚为隐秘、他都未曾打探确切之处亦在其中,兰文几乎要仰天长笑,范墉啊范墉,你再以命相抗又如何?到头来,你范氏累代所积,还不是要落到我手中?
兰文随即一一报出地点,他此时倒真的没有做什么手脚,倒还真犯不着,那些库房秘处每报出一个,水镜中忙碌的斩梧盟弟子每清点一处物资,范氏族人面色便白上一分,最后个个垂头低眉如丧考妣。
兰文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痛快,可惭惭地,当他手中那地点越来越少,兰文神情渐渐变化,不对啊,这怎么……比预想中的要差上了许多,不是一星半点,是许多!
虽然这许多库房弄出来,物资已然不少,但是那几个隐约听说过的奇珍异宝呢?特别是范氏私下交易、约计不可见光的那些东西呢?怎么一样也不见?!
这叫已经处心积虑在为构陷范氏的兰文有些慌了神。
看着那些等待查找下一处地点的斩梧盟修士与有些发呆的兰文,范大少忍不住提醒道:“兰真人?”
兰文的面色半青半黑,随即报出了最后一处。
水镜术中,清点出来的范氏家财确实不菲,果然无愧于积年经营之物,可是,这里面每一样的来历、交易过程俱是清白可查,哪里有什么不清不楚之物。
范大少听最后一拨斩梧盟弟子报完之后,不由展眉道:“兰真人,您看吧!我就说了,我爹真是冤枉的!”
兰文却面色阴沉:“你当真将范氏库藏全都上报了?没有隐瞒?”
范轩急了:“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隐瞒!那岂不是为我爹招祸吗?!便是我范氏上下十余个族人的住处、储物袋,你们也尽可以搜查!绝对没有半分隐瞒!”
范氏族人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是想竭力在小雅界所有修士面前隐藏自己面上的屈辱,这一刻,寒风吹过,只听呜呜声响,明明如此多修士在场,那一双双眼睛眨也未眨地看向大阵之中的兰文与范轩,却竟是风吹可闻声。
兰文沉着脸道:“胡说八道!你们范氏定然还有未交待清楚之处!”
范大少却是急了,起身强辩道:“那您说!我范氏还有什么未曾交待的!您说啊!!!”
兰文一时竟梗住无言,不知他嘴唇翕动传讯于谁,稍后,他却朝范轩冷笑道:“你还当真以为我斩梧渊好欺瞒不成!简直胆大包天!我问你,数日前,有一外界修士到你们范氏造访,可有此事?!”
范轩好似一时被吓得呆住,竟未辩驳。
兰文冷笑道:“你以为将那些东西转移到对方身上我斩梧渊便没有法子查证了?告诉你,如今那起子修士已经被拿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范氏是怎么一个清白法儿!”
这一刻,范轩与老管家的心跳陡然加速。
下一刻,王琷便被带到了大阵之前。
兰文冷哼:“行了,不想吃苦头就自己交待清楚,否则临到头你可后悔莫及。”
王琷看着范轩,不由道:“范兄弟,我正要启程……便被带到此处,这是什么情形?”
范轩怯怯地看着王琷:“兰真人知道你前几日到府上的事了……”
王琷吃了一惊,随即朝兰文愤然道:“你们斩梧渊横行霸道,沿途搜查也就罢了!我不过登门访友,又犯了你们哪条规矩,竟这般肆无忌惮!”
兰文根本懒得同他啰嗦,此人行踪已经查清,并无什么可疑的转藏之处,只需搜身即可查个清楚明白,一时间,整个小雅界修士便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斩梧渊的手段。
诸般法器在王琷等人身上查过不算,储物袋中所有物品倾倒出来一一细查不说,最后,脸色难看的兰文竟是祭出一张罕见的神魂类符箓,下一瞬间,庞大的修士神识降临当场:“何事?”
兰文竟是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启禀部首,此界先前收到举报有掌中宝痕迹,弟子无能,遍查无果,才这般斗胆劳烦部首费神……”
那半透明的身影微微皱眉,犹如山呼海啸般的神识刹那间淹没小雅界每一处地点、每一个修士,然后又仿若幻觉般瞬间消失,只见这位大修士口唇翕动不知说了什么,兰文维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恭送对方身影完全透明直到消失。
这样恐怖的大阵仗,哪怕那位大修士完全消失,惊惧的感觉依旧残留在每个修士心间,尤其是在场的修士,亲眼见到这场景,又这般近距离地感觉自己犹如被剥光一般、没有半分秘密地暴露在对方神识之中,仿佛自己当真如蝼蚁般、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那种惶恐惊惧卑微战栗……没有亲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