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明亮越说越怒,到得后来,简直怒不可遏!
这战线上他刑明亮放进来的商会便那么几家,售卖的东西他亦是把握得清楚严格,他们碧月城外事堂却是东西一应俱全,虽是比外面贵上那么几倍,可这些散修为了保命,这些消耗物资怎么可能不采购?
现在却是出这般怪事,他这东战阵的散修越来越多,从碧月城领出去的灵石也越来越多,而他的外事堂却越来越少,不是这小子作的妖是谁作的?!
更恶心的是,要不是他当日留了一手,着人记着这要暗账,怕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会发现其中蹊跷!
刘析却是原地要哭不哭:“舅,我冤枉啊!”
看今天刑明亮这架势,刘析早已不指望能瞒住什么了,连忙倒豆子似地将一切全盘托出:“我真的没有中饱私囊,您若是不信大可清查,我除了从那些散修处弄些好处费沾点小便宜,可从来没有动过账目的主意!当日您说的话我都牢牢记得的!”
刑明亮冷笑:“哦?难不成你是要告诉我,前线那些妖魔越来越多,这些散修个个都要财不要命,都把灵石攥在手上不肯买法器丹药?!”
刘析哭丧着脸道:“舅,来买丹药的散修还是一样多,可这帮龟孙子不何为何,确实不肯买符箓法器了啊!”
刑明亮简直要气笑了:“你难道要说,这些散修只凭着丹药不用法器符箓只凭赤身肉搏就能在妖魔嘴边活下来?!”
尤其是他那法器,他当初为了请动欧大师一同前来这战阵之前不知费了多少心神,这法器的品质纵然是放到碧月城去卖也绝计差不到哪儿去,别说是他们西线这帮落魄玩意儿,就刑明亮所知,就是大雪宫那东战阵中都有散修偷偷过来求购,现在这操蛋玩意儿居然还敢说他们不买了?!
刘析真的哭了:“我……我也不知道哇,我也想了不少法子,可是那法器符箓的入项就是越来越少,我怕您责骂,就想着自己弄清楚,不是有意要哄骗您的呀!”
刑明亮修行数十载,又在执事这等内外夹击的位子上做了不少时候,气量算是生生练了出来,否则,他不敢保证刚刚他会不会一掌拍死这个蠢货!
刘析见刑明亮脸色铁青,怕他不信,连忙再次递过另一枚玉简:“舅,你看这是我在外事堂记的小账,我真没骗你,各个入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法器符箓的入项确实越来越少,那符箓……我这旬一张也没卖出去……”
刑明亮冷冷瞥了刘析一眼,接过那玉符看完之后,心中却是突然冷静下来,刘析这小子他是看着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要说这小子借他的势在外面欺男霸女他是相信的,但要说他造这么一大场假从中昧下灵石,恐怕是没那个胆子的。
而且这小账上看来,连某年某月某日自哪个散修处讹了多少灵石,某年某月某日又占了哪家的闺女都写在上面……确实不似造假,若以这账本来看,法器符箓的进项确实掉得厉害。
刑明亮心中也大是疑惑,然后他一收玉简,低头对刘析道:“走!去外事堂,我倒要看看,何方妖魔鬼怪,敢在我刑明亮的地盘上抢饭碗!”
第174章
血盆口西战阵,红巷。
没人知道为何此处会叫红巷,原本不过是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子,却突然之间慢慢人声多了起来,越来越热闹。
或许是因为,不论修士再如何能力通天,终究是自凡人而来,既生而为人,有两种欲望与生俱来:杀戮与繁衍。
在这战阵的边上,杀戮之欲大炽之时,另一种随之而来的宣泄之欲亦会大涨,红巷便是为这些欲望提供了一个出口。
没有人说得清红巷是多久开始出现的,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时间的概念也许早就模糊,只在隐约的记忆里,好像不久前,这巷子还只是无人来往的残败风景,转眼前却是这般人流如织的场面了。
在这战阵边上,无论是法器铺还是丹药铺都隐隐弥漫着一股铁锈的焦躁之味——那是血腥的味道,几乎已经成为这战阵的味道。
唯独只有这红巷,巷口招摇的是软红轻罗,随风婀娜,巷中传来的声音亦是欢歌笑语,连那空气中飘来的味道都是甜甜的脂粉香气,在这铁与火的氛围中格格不入,但这在处处锋锐之地的一点柔弱就像一个美妙柔软不敢触碰的梦境,总是叫人神往。
来往的修士大半皆是直接跨入其中,那少数几个犹疑的,一掂量储物袋,终究也还是踏了进去。
红巷,风花苑门口,龟公在忙不迭地朝着客人们鞠躬哈腰。
“诸位,实在是对不住,今日客满客满,请诸位下次再来吧……”
“什么客满,我要见晓风姑娘!”
“呸,我看你们风花苑是不想做买卖了是吧?!”
……
那龟公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然后一个妖娆妇人一步三摇地走上前来,那弥漫的栀子花香气直令火药味渐渐浓厚的喧嚣直接安静——这种香气叫人想起安宁平静的修真界,没有杀戮,只有美好。
那妖娆嗔怒更是令无数暴躁消弭在呆滞之中:“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好!”
那宜嗔宜喜的面孔上换了另一种娇美,盈盈一拜中,那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妾身向诸位官人赔个不是啦,实在是里边真的坐满了,不是我们不肯让诸位进去,而是实在没地儿啊,要不这般,明日各位若还愿意来捧场,不管是哪位姑娘,只要几位想见,我必令她出来站台,可好?”
这番话在情在理,这些围在门口的修士想了想,得到风花苑这般的许诺,再有不甘眼见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再不高兴也只得嘟囔囔地散了开去。
那龟公连连道:“还好,婉娘你亲自来了,否则我恐怕都得被这些客官生拆了吞下去!”
那叫董娘的妇人却是给了他一枚白眼,便袅袅娜娜转身重又回转了苑中,徒留那一阵甜香叫这龟公闭着眼睛鼻间翕动,一副陶醉表情。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这婉娘不知什么来头,姑娘们都归她管着,多少客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得,而且,思及婉娘的手段,龟公打了个寒战,终是收起了那副猥琐表情,老老实实在门口守着,继续婉娘交给他的任务:挡下今日的客人。
风花苑中,此时早是一片纸醉金迷,平日里那些千金难见的姑娘们此时俱抛却了矜持,脸上挂着笑容同身边的修士玩闹嬉笑,而这些修士的中央,最为引人注目的几位姑娘竟是同时服侍一人。
只见那人斜倚在一个丰盈合度身材动人的姑娘胸前,神情中一副慵懒满足,旁边另一位柳眉凤目的美貌姑娘正耐心地剥着葡萄,然后递到了他的嘴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姑娘在细致地替他捶着腿,那纤细的雪白玉手间还夹着灵气,只令那人露出一种迷醉放松的神色来。
那底下坐着的一位修士一边揉弄着怀中的美人一边还朝他阿谀:
“要说啊,还是左少你的东西最好,啧,不仅符好,连你的美人也是一等一的好啊,难怪左少成天乐不思蜀,啊哈哈哈哈……”
这带着点颜色的调侃仿佛在朝余人彰显着自己同上面那人身份不一般,透着种刻意的亲昵,在场诸人心知肚明,但见到青年有兴趣地窥来的表情,这许多人却是配合了起来:
“可不是嘛,那符啊,还真是绝了,我们几弟兄要不是这些符箓,怕都是来不了这儿见您了!”
“您身边这几位姑娘可真没得说,风花雪月……我看左少你艳福齐天,是要占全喽,哈哈哈哈……”
“要我说,左少的符好、姑娘好,可人也好啊,够仗义,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这般轰然的应是声中,有个猥琐的声音道:“嘿,左少必是好的,那可是四——个姑娘呢!”
这调侃中带着的几分膜拜随即这众多修士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那修士面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转过头笑骂:“虫道士,就你这猢狲嘴贫!”
见这修士笑开了颜,底下人自是好话、高帽不要钱地朝他塞去,直令他眉目舒展愉悦不已,而底下有些修士忍耐不住的,便已经开始朝自己身边的姑娘动作,不多时,那被围在中央的修士亦是搂住身边一个姑娘动起手来。
在这副极致淫乱、极致旖旎的场景边缘,一个修士默默坐着,方才这些人吹牛打屁之时,他一直静默在旁,没有半点存在感,可那些有要事相托的修士却知道,这位何姓修士不知是何来历,却与左航结交颇早,甚至早在左航未改变之前便与之同时出入战阵之中,这等玩闹之时,看起来左航似乎并不搭理他,可真正知道内幕的人都明白,这不过只是个假象。每一次关的键之时,左航永远对他言听计从,这才是这战阵中某个灰色地带真正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此时众人寻乐子之时,便有那有心机的修士寻了机会偷偷摸到何世明身边:
“何道友?哎呀,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何世明面上淡淡一笑,不失礼数,心中已经在觉得好笑了,什么久仰大名?他就没听过这修士报过来的门派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