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她都已娶旁人,莫要再提了,你将这婢女也带回去,我九王府招待不了。”穆凉不愿多说。
“晓得了,不就一个女人,带回去就是了。不过,阿凉可以想想我的提议,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带你一道共赴山河,岂不快哉!”
长乐动手动脚,却又止于穆凉阴沉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苦恼,听说江南风景不错,又是林家的祖籍,你该去玩玩,谢谢你的美人。”
江南?穆凉脸色沉了沉,凝视揽着婢女大摇大摆离开的长乐,莫不是苏长澜还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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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的林然在庭院里扎着马步,教习师傅是穆能的下属,跟着穆能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就留在九王府里,教习一孩子也是简单的事。
穆能想有个和自己一样可上阵杀敌的儿子,偏偏魏氏生的女儿,又被老夫人娇惯着养大,他见林然脾气坏,就将那番心思用在她的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练得起劲,小腿一动不动,远处跑来一孩子,粉丝裙裳上绣着蝴蝶,手里捧着一串糖葫芦,歪着脑袋看林然:“你在做什么?”
“没规矩,我是你小姑姑。”林然放下袖口,来人了就不好再教,与教习师傅说过一声就走到屋里找穆凉。
齐妗小跑着跟过去,舔了舔糖葫芦:“我阿爹说你不会娶我十九姑姑,你别想糊弄我。”
“你再乱说我让阿福咬你,不准你进我家。”林然冷哼一声,小手背在身后,想起阿爹的话,舔一句:“我阿爹说你爹狗屁不通。”
“你……”齐妗气得小脸通红,顺手就把糖葫芦砸向林然,“我找我阿爹去。”
林然哼哼唧唧,用脚将糖葫芦碾碎,又嫌自己的脚底脏了,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裳。
待她去前厅的时候就听到齐妗的哭声,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大步走进去,笑得稚气:“侄女哭什么呢?”
她背负着双手故作深沉,一派老成,看得穆能眼角跳了跳,“说过不欺负小侄女,你怎地又欺负人家?”
他一开口,林然底气更足,凑到齐妗眼前:“你听我阿爹的话了没有,小侄女。”
“不是、不是……”齐妗哭的更厉害,尖细的哭声让穆凉蹙眉,想起林然这般大的时候虽说顽皮了些,也未曾这样哭过。
齐越今日过来与穆能谈事,她不想过去打搅,牵着林然就离开,“以后不准欺负齐妗,你比她大,懂了吗?”
“晓得,我是她姑姑。”林然眼梢一弯,眸色亮如星子,半抱着穆凉:“阿凉抱抱。”
“都有侄女的人了,怎地还要抱,自己腿呢?”穆凉不理会。
“有侄女和要抱抱有什么关系,阿凉……”林然不肯走,脑袋贴着她的小腹不住地蹭了蹭。
一番摩挲让穆凉小腹发热,她无奈半抱起懒惰的人,“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抱就要丢人了。”
“不管。”林然舒服地靠着她怀里,小手紧紧攀着她的肩膀。
穆凉低眸看着怀里的人,眼角终是染上一层欣喜,“小乖,我们回林家祖宅看看,可好?”
“不好,林肆说那里都是坏人,去了都要欺负你。”
“不会,阿凉会自己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小乖,莫怕。”穆凉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应该是我保护阿凉,祖母说谁欺负阿凉,就要打。”
穆凉:“……”祖母给小乖喂了什么迷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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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能挑选府兵随穆凉回江南,林家的事颇是复杂,林放有兄弟,日日盯着林家的家产。正因为有人虎视眈眈,林放才临终托孤。
府兵都是上过战场的,功夫好且谨慎,挑选数十人后,他交代一番后,放心地回屋。
不想一道圣旨打破所有的计划,明皇下旨着林然入宫做郡主的伴读。
长乐公主膝下仅一女,颇受陛下喜欢,养在宫内,比林然小一岁。
穆能被圣旨打得措手不及,带着笑意送内侍出府,临走塞了银子,嘴里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屁、都是狗屁,盯着老子做什么,要银子又要人,老子不干了。”
骂了几句后唤来穆凉商议,“长乐公主话传晚了,出不得洛阳城了,只是宫里去不得,就那小东西的性子,去了还不打死人。”
穆凉苦思几日不解,听到圣旨后忽而明白长乐公主的意思,道:“只怕又是苏长澜作祟,若不入宫,只怕穆家会复了洛家的后程。”
“你舍得那个小东西?”穆能反问。
穆凉沉默不语,心中苦苦挣扎,入了那道宫门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亦什么都做不了,苦思无果后竟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乖:这个女人不正经的,阿凉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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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误入
洛阳寸土寸金,街道上酒肆林立,来来往往的布衣百姓步履匆匆,官宦人家马车徐徐而行,两不对等。
穆凉送林然入宫,谨慎守规矩的话已说过不止十遍,她非聒噪之人,林然非不懂事的孩子,提过她听到就可以了。
看着百姓匆忙的脚步,穆凉的神色冷若冰霜,眼中浮现恨意,她用手心抚过林然的头心,林然扬首看着她:“阿凉不开心?”
“小乖开心吗?”穆凉忽而觉得无奈,想起父亲对她说的话,“若是可以,我宁愿当年没有随先帝打江山,做一田地大汉,也好过如今做尽泯灭人性的事。”
他虽是一莽夫,也懂忠义二字,如今不忠不义,让人嗤笑。
林然不懂她眼中的情绪,眉眼的稚气恰是她最好的情绪,“不开心,离开阿凉就不开心,不是说回林家吗?怎么又不去了,进宫做什么?”
“过些时日再回林家,小乖切记要忍住性子,不可随意与人争执,我等你回家。”穆凉苍凉一笑,唇角微微弯出一抹恰到的弧度,温柔而和煦。
“那你要去陪祖母浇花,给她拎水桶。”林然站起身,小身子挤进阿凉的怀里,感受到独属于她的温度后才放缓自己,小声问道:“怎么才可以出来呢?”
“我……”穆凉欲言又止,她也想知道如何让小乖出宫,明皇数子唯有太子为尊,偏偏他又是最懦弱的,文武不济。
先帝曾有废太子之心,担心引起军心涣散,一再拖之,驾崩之际都未曾来得及废,如此也算便宜明皇。
太子若像信阳公主殿下般英气,上阵杀敌、戍守边境,文可安抚民心,哪里会有今日左右为难的局面。
她掩下情绪,低眸看着林然,随口道:“或许犯错了为人厌弃。”
林然不答,小手在她脸上摸了摸,“阿凉,我以后陪你,陪你一辈子。”
一辈子太久,穆凉不奢望,但稚子真诚,她唯有先信:“信你,乖乖听话,长乐公主的话要听一听。”
“好,听阿凉的。”林然欣然应下。
马车在东华门停下,内侍早早地等候,穆凉让人过去打赏,出手阔绰,内侍态度愈发恭谨:“穆郡主客气了,奴会好好引路的。”
“劳烦了。”穆凉淡淡应一声,整理林然的衣领,只两字吩咐她:“听话。”
“听话。”林然点头,被内侍引着往宫内走了,两步一回头去瞧阿凉可走了。
穆凉身影绰绰,如青松不动,待林然的小身子不见了,才转身登马车回府。
回了府,魏氏迎了过来,见她神色不好,也不敢过去随意说话,只说:“宫里有人约你浮云楼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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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楼名字优雅,却是一处楚馆,倚红偎翠,占地颇大,比起九王府也要大一些。
战乱过后都爱消遣,明皇自己都养着不少女子,浮云楼年年缴税,朝堂上也无人敢说些什么,且人人都知这处是长乐公主爱去之地。
不少人猜测浮云楼背后东家是长乐公主,其实不然,是林肆在五年前高价盘下来的,穆凉知而不问,实则非正经的勾当,她不想多问。
今日突然被邀浮云楼,闻言厌恶,想起小乖在宫里的处境,不得不去赴约。
一入内便有人过来迎接,是一女子,相貌艳丽,眉眼处多一花钿,妩媚多姿,她毕恭毕敬地请穆凉入内。
洛阳城内女子爱打扮,秦宛爱在眉眼处勾一梅花,被不少人效仿,浮云楼的女子更是人人如此,穆凉淡然入内。
饶过一长廊,长乐坐一莲花前,碧绿的荷叶与她雪白的肌肤相衬,娇艳欲滴。
穆凉趋步走过去,长乐回头一笑,“舍得你的金娃娃入宫?我若不寻你,你会来找我吗?”
“殿下想要什么,银子也可。”穆凉云淡风轻,无丝毫惧色。
长乐倚靠着栏杆,端起几上的茶盏,斜勾起唇角:“本宫要林家的支持。”
“林家不过一商户,做不到殿下想要的,穆凉这里唯有一物,便是银子,除此外,绝无它有。”穆凉解释道,她知小乖入宫不过是一阴谋,故而等着人来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