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苦涩,闻着就感觉不好喝,林然踌躇两下还是接了过来,忍着一口气喝下,顿觉胃里翻涌,忍着恶心道:“美梦是美梦,就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就不会在这里照顾我了。”
她苦恼得很,带着不多见的可爱,穆凉心里淡淡的气就跟着散了,很想掐一掐她的小脸,最后又只好停下来,她若觉得是梦,那就做梦。
她吩咐婢女将空碗取走,欲起身的时候,林然又缠了过来,比起那个‘梦’要安分多了,她只抱着她的腰,脑袋搭在她的腿上,开始自己新一轮的唠叨:“阿凉,如果、我说的如果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你会生气吗?”
“你觉得呢?”穆凉在她看不见之处微微弯了弯唇角,昨日欺负她的时候像小白眼狼,凶狠而不知节制,今日醒来就像小绵羊,真不知该不该训她几句。
话题被阿凉抛了回来,林然又是一阵迷茫,在她腿上蹭了蹭:“我觉得你应该会生气。”
“何以见得?”穆凉不动声色,手已伸到她主动送过来的小耳朵上,真想狠狠揪一揪。
真是小无赖,比起洛卿,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到洛卿,她复又一阵落寞,到底是她不该纵容。
可昨日之事,也由不得她了。
林然沉浸在那个似真而真的梦境中,摸到阿凉的一只手,就想到梦中亲吻手臂的时刻,她望了许久,才道:“你这般矜持……”
她就只说了这几字,说不出来了,阿凉矜持,可也被她亲了好几次了,每次也没有生气的,她想了想,又道:“阿凉这么好,应该不会生气的。”
无意识为自己讨谅解的话,让穆凉发笑,她狠心就揪着了那只小耳朵:“小东西,知晓我不会生气,你就这么欺负了?”
“啊?我、我没有,我就是问问,阿凉你今日力气怎地这么大,比阿爹还大……”林然疼得声音都高了些许,她摸到阿凉揪自己耳朵的手,忙握着,厚着脸皮又说:“欺负了也好啊,阿爹就不会阻拦了,你也不会再把别的小姑娘推给我了,一箭双雕。”
她摸着阿凉的手,柔软无骨,就默然叹息,梦里的事好像更真实了些,她扬首道:“阿凉,你昨夜在哪里睡的?”
穆凉看着她色心不减的模样,就拍开她的手:“在你梦里。”
“那说说那个梦是什么样的?”林然越想越不对,头也不疼了,就爬起来看着她。
什么叫在我梦里睡的?
穆凉不想搭理她,便道:“管事过来了,你去见见,春衫再不定就来不及了。”
“不对,阿凉你又故意诓我,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林然反应过来,拉着她就不让走,凑到她眼下,凝视她的眸子,梦里的事又显得那么真。
穆凉看着她,笑意敛去,道:“梦里的事快活就成,你计较是真是假作什么。”
“阿、阿凉,我……”林然脑袋里一片空白,她看着阿凉生气离开的背影,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那个不是梦?
她好像把阿凉欺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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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肆一事,引起满城风波,更助长了苏长澜的气焰。大理寺抓了不少朝臣,或多或少与洛家曾有些关系,信阳公主在侧,也不作阻拦,由着她去。
一时间,朝臣都离苏家的人远远的,信阳因边境将士缺粮一事,屡次去户部要粮,每每都失败。
户部无银,也在拖延,信阳索性一封奏疏弹劾了户部,惊动了陛下。
早朝不知何人提起了问商户借粮,待今年秋日里再还,着实因为去岁冬日大雪,粮食都赈灾去了,一时间筹不出那么多军粮。
话音一出,所有人盯着打瞌睡的九王爷,他昨天黄昏的时候与陛下闹了一通,命令苏长澜不许为难林然,出宫后又饮了酒,喝到半夜,今日就没什么精神了。
他打瞌睡,其他人都习惯了,他身旁的八王以袖作掩饰,拿笏板戳了戳他。
穆能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众人:“瞧着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欠你们银子。”
“九王爷与商户走得颇近,不知可否?”户部尚书厚着脸皮开口。
穆能抠门,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只是银子是林家的,也不用他心疼的。
穆能晓得这些狐狸不安好心,装作不知道:“近什么近,本王天天去人家喝酒,人家就给我捐银捐粮?你们脑子被驴踢了,我喝酒多少银子够人家捐的吗?”
其他人见尚书被骂,就不敢多说话了,静静等着陛下发话。
明皇这些年来从国库中拿了不少银子来修缮宫殿,她爱享受,宫殿破落,修缮开了头就没有停止。林家这些年也暗地里拿了不少银子,明皇才一直对林然高看。
太子不理朝政,朝堂上本以苏家为先,后信阳回归,两人互相平衡,长乐偶尔过来点卯,大多时候都在美人乡里,起不来。
信阳无动于衷,苏长澜就静静观望,毕竟再是拿不出银子,也不会让洛阳守兵无粮。
穆能怼完以后,户部尚书就闭上嘴巴了,明皇沉默,群臣不知她如何想的,就一直不敢开口。
紫宸殿内寂静无声,冰冷的庄严在心中无限放大,信阳也默不作声了。
在众人僵持不住的时候,明皇终是开口:“户部选几家商户商议一二,拟一份策略给朕看看。”
退朝后,穆能照旧打马回府,找林然商议一二,捐粮是要捐的,意思意思就可,别让户部的老狐狸得逞。
他走的飞快,梧桐院里的婢女在洒扫,见到他纷纷行礼。
屋门开着,穆凉在里面吃早饭,林然就在旁絮絮叨叨说着话,他一靠近就看到婢女神古怪,见他看过去,就忙退了出去。
梧桐院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入屋,反去找方才的婢女一问究竟。
屋里的林然看到阿爹进来却不入门,就颇为好奇,追出去就想看一眼。
穆凉随她去,但见她一身单薄的衣裳就道:“添件衣裳再出去。”
“晓得了。”林然应道。
然而她就不该追出去,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穆能提溜着耳朵踢出王府了。
穆能气得脸色通红,本就不是压制自己火气的人,看着林然就想揍。婢女是穆家的老人了,对王爷也无隐瞒,哆哆嗦嗦就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然还没想过要隐瞒,只是阿凉都已平静了,她就想着早些成亲,哪里知晓还有一尊大佛在。
穆能也不看她故作可伶的样子,将人赶出府后,就对门人吩咐几句:“正门侧门后门都不准放她进来,郡主发话也不可以,小兔崽子,色胆包天。”
王爷发火,门人哪里敢耽搁,砰地一声就将门关上了,也不理会使劲拍门的林然。
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赶在门外,就算当年初次来,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林然罕见地感觉到无助,拍了门也无用,她就不拍了。
陡然被丢出来,她身上一文钱都没带,就算赶她走,也该给些银子,去客栈里住几日躲避下,阿爹真是火爆脾气。
侧门处面对的是一条巷子,没有人经过,一阵末冬的风吹来,让人止不住打寒颤。
此处无光,只有风,她在台阶上坐了半晌,后悔不听阿凉话,应该添件衣裳才是。
门关着,还是有墙的,阿爹说不给走门,但不能说不给翻墙,她跑到墙角处看着高度,撸起袖口就往上爬。
上次在信阳公主府,她有了经验,不过就算有人看到她,也不会赶出去的,她费了半天劲后才爬了上去,预备往下跳的时候,墙外出现了人声。
回声去看,就看到长乐悠哉地坐在马上,照旧一身红衣,笑得花枝乱颤:“林家主,怎地不走门,反爬墙了,昨夜在哪里春风一夜,竟不敢走门回家。”
“殿下小点声。”林然懊恼,今日定是此生最倒霉的一日,翻墙也能遇到活宝。
长乐笑得俯在马背上,“阿凉家规真的很严,你可知侧门的墙很高,而且就你爬墙的下面有个坑,只要你一跳,就会掉进坑里。”
穆郡主颇是记仇,当年就与她的婢女在草丛里春风一度,这里的墙下就被挖了很多坑,害得她掉进坑里,多年都不敢从这里翻墙过去。
今日来试试运气,找金娃娃出去玩,哪里晓得就看到金娃娃爬墙。
长乐翻过信阳公主府的墙,也翻过九王府的,就连陛下的宫殿都翻过,经验颇足,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提醒林然后就道:“要不你先试试,掉进坑里最多摔断腿而已,这样阿凉就不会同你计较彻夜不归的事了。”
“殿下再笑,门人就过来了,您来这里做什么,翻墙进府做什么?”林然坐在墙头上,进退两难,也不知长乐的话对不对。
不过当年长乐翻墙勾.搭阿凉贴身婢女的事,她略有耳闻,那些坑多半就是为长乐准备的,真是个祸害,连她唯一一条退路都给堵了。
“进府找你玩,这不是怕被阿凉看到,就想悄悄的,在这里遇到你就最好了,赶紧下来,带你去玩,浮云楼新来一花魁,比起落月更美。”长乐循循善诱。
林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道:“你看这里连香囊都没有,连吃饭银子都没,去不了浮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