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轻言,江宁脸色煞白,就连调令都忘了接,“殿下、我、我哪里做的不好?”
“正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才让你去历练一番,东宫伴读过多,我择选一番,唯有你最合适。”
江宁讷讷无言,殿下当真不懂祖父的意思,还是装作不懂?
去岁朝臣送礼,闹出那样的动静,殿下不可能不明白的,她优秀,难道不是最该留在东宫的吗?
她迟疑不语,极为失落,林然不计较,将调令放在案牍上,“你若不想去,我大可调旁人切,只是江家唯有优秀,中书令重病,你若失去这次机会,就没有了。”
“可是殿下,臣女对您……”江宁声音轻缓,欲言又止,望着林然的眼中更是满是倾慕。
她如此暗示,殿下当明白才是。
林然不以为意,淡笑不语,她跪地叩首,“臣女不愿去。”
“为何不愿?中书令将你送进来,是为东宫侧妃而来的,但是我觉得你留在东宫,甚是屈才,不如站在朝堂上,不好吗?”林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好奇不解。
东宫侧妃有那么好吗?她不愿见到旁人,阿凉在东宫内必然也不想见到旁的女人。江宁该自觉离去才是,何苦将自己搅和进来。
江宁咬唇,眸色湿润,大胆直视林然:“臣女倾慕殿下,对朝堂并无兴趣。”
“短短几月就说倾慕?那你是否觉得看错了自己的心,你钦慕的是我这个人,还是东宫的位置,亦或许将来后妃的荣宠?”林然戳开最黑暗的地方,向江宁丢去最可怜的视线。
江宁诧异,眼中满是震惊,林然继续道:“我曾是最低等的商户,并无好友,就算我有泼天的财富,可洛阳城内官宦出身的子弟依旧看不起我,认为我仗着九王爷才能站在洛阳城内。那时,你怎地不说倾慕于我?”
“臣女那时不识得您……”江宁语塞,极为窘迫。
林然自嘲一笑,摇首道:“就算你识得,也不会说出倾慕的话。江宁,我只欣赏你,你若不愿去,就归家去,东宫内不留居心叵测之人。”
“居心叵测?臣女并未做对您不利的事,何谈居心叵测?”江宁难以用震惊二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在殿下心中,竟是居心叵测之人?
“你的倾慕,令我觉得可笑。江宁,你入东宫的目的,本就不纯,你若觉得自己真心,就归家去,好好想想,倾慕与贪恋的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睡觉去了。
感谢在2020-05-0722:09:54~2020-05-0823:0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周末的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河愁20瓶;执笔丷绘流年10瓶;青山依旧在、李雷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林然惯来心冷,醒来时对穆凉也没有太多的心,凭着那股熟悉感,还有穆凉的温柔,才渐渐动心。
对于旁人,她只当作臣僚,吩咐她们办事,做得力的心腹,做得力的朝臣。
江宁落寞而归,调令还留在案牍上,林然吩咐内侍送去江府,就看中书令如何做了。中书令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身子沉疴,药石无灵。
东宫内的事都不是秘密,江宁离开归府,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波,她是最出众的,却被太子调出洛阳城,令其他人诚惶诚恐。
又过几日,大理寺查出背后谣言的始作俑者,原是长乐公主府的家臣,满朝震惊后,刑部尚书很合适宜地拿出赵浮云的证词。
人早已不在,太子仁慈,并未去追究,静静地扫过一眼群臣,从案牍上随意拿了一本奏疏,走下御阶:“陛下不在,命我监国,太子妃若做错了,我也必不会姑息,同样,你们随意弹劾她,诬陷于她,我也不会轻饶。”
太子这是欲清算,满殿寂静,不少人吓得不敢抬首。
穆能后知后觉,这是太子故意所为?他望了一眼满殿同僚,脸颊肌肉抽了抽,忽而心生可怜,老东西们自以为太子好欺,频繁上奏欺压,殊不知人家早就将你们当做瓮中鳖。
太子缓步下殿,脸色带笑,并无摄人的威仪,她自民间而来,相反温润如玉,现在瞧着与太子妃相似,将她的温柔学了十足十。
她在笑,朝臣却觉得惶恐,或许见惯她的漠然,她笑,反觉得渗人。
“你们不必紧张,我无权处置你们,待陛下回来再做处置。”
一语毕,穆能身后的朝臣倒吸一口冷气,太子监国,处置不得高官。他扭头看了一眼,觉得痛快极了,嘴巴动了动,吐出一个字:“该。”
声音很小,无人能听见,他抱着笏板,定下心来,下朝后找好友去喝酒来庆祝一番。
太子只处置了些无关紧要的朝臣,杀鸡给猴看,震慑的意味很是浓厚。
太子握着把柄后,不少人都跟着安静下来,就连穆凉处也轻松不少,得空又给至微念书,苦得她小脸挤成了包子,抱着貂,恨不得离娘亲远远的。
她带着宫人溜去了紫宸殿,指望得到阿娘的庇护。
林然正与穆能说起突厥战事,眼下大捷,陛下依旧未归,她日夜难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过于敏感,令穆能觉得她小题大作。
两人站在舆图前,久久没有开口,至微弓着身子跑进去,穆能十分警惕,立即回身去看,瞧着小人跑进来。
林然没有察觉,指着边境处的沙地道:“我总觉得沙地之内,还需派人去看看,查探一番,画出地图,总不至于一筹莫展。”
穆能拦住至微,伸手就将人捞起来,朗声一笑:“你一人来的?”
“嘘,不能说。”至微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心虚地看着林然,歪着脑袋,咧嘴一笑:“我不想听读书,就来找阿娘玩。”
“你怎么那么诚实,偷懒都不知道,还要说实话。”穆能感叹,和林然小时候一样傻,做坏事不打自招。
林然睨了至微一眼,“你今日不听,明日也是要听的,躲得了今日,能躲得了明日?”
“可是不知明日事,如何知晓明日听不听书。”至微咬牙,她就今日不想听,明日指不定娘亲有事,就不会让她听了。
“狡辩。”林然罕见地冷了脸色,唤来宫人,送她回去。
至微哪里肯,抱着穆能脖子,亲昵地蹭了蹭:“阿公,我想你了。”
稚子软糯,声声讨乖,穆能心软下来,多年前对林然就十分疼爱,眼下隔了一辈,又不时常见面,心疼更甚,抱着她就走,“这么想我,我送你回宫。”
一老一小,就这么离开了。林然无暇去理会,回身依旧看着图,视线落在沙地上,那里的突厥最好的避身之处,若想永绝后患,还是要去探究。
她这里困顿不解,皇帝带着人‘班师回朝’,半月后,突厥犯境,趁夜攻城,陈晚辞潜伏在后,与城内兵马回合,合力围剿突厥兵。
突厥大败而逃,俘虏三万余人。皇帝再次回到城内,商议后续。
八王之意,既然重创对方,突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不如就此回朝。皇帝没有同意,依旧想趁势去追。
八王对皇帝的性子也摸得清楚,她一再偏执,只怕心中执念已深,他再劝道:“陛下不如回朝,臣在这里继续善后。”
皇帝不肯,急得他跺脚,陈晚辞拉着他出去,反过来劝他:“陛下之意,永绝后患,八王怎地偏要陛下回朝。”
“都是死脑筋,太子担忧陛下身子,且洛阳城内诸事纷杂。陛下是皇帝,并非是一将军,留在这里做什么?”八王不耐烦,直接斥道。
陈晚辞被骂得眼睛翻了翻,半晌不知怎么回答,八王又道:“今非昔比,陛下是陛下,不是当初的信阳公主殿下。”
“可是也不急在一时,您就是劝说,也没有用的。”陈晚辞低声辩驳一句,她自然知晓皇帝在外,危险万分,可为何要半途而废?
八王懒得与她计较,抬脚就走回账内,陈晚辞默默地跟着进去。
皇帝见两人都哭丧着脸,不觉好笑:“八王是听了太子什么话,非要朕回去?”
“臣只是遵循太子的话意,她想念陛下,想念母亲,也并无过错。”
皇帝顿愕,不想八王搬出这样的理由,她无奈道:“突厥不宁,回朝言之过早,且洛阳尚算安定,也不需我急着回去。”
太后与长乐先后去了,林然再无后虑,她亦可安心在此痛击突厥,给大周守好城门,亦让边境百姓安心。
八王低声道:“突厥狡猾,想要根除,也是不易,不急在一时。”
“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皇帝回道。
八王竟寻不到理由回答,哀叹几声,写信回洛阳。
林然见到信,已是半月后,她无奈,陛下是劝不回来,将信搁置在一旁后,想起长乐给陛下的手书,陛下带走了。
不知怎地,她想起长乐,秦宛去后,她就去失去意志。洛郡主去了这么多年,陛下这么多年也未曾喜欢过旁人,眼下洛家雪冤,她怕陛下也同长乐般……
荒诞的想法闪过,就被摒弃了,她暗恨自己多愁善感,大捷是好事,怎地就想到这些坏事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