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下,一众侍卫屏气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什么声响都没有。
此刻后院守夜的宫女太监听到了声响,纷纷赶到了前院。
采玉来得早,听到了郑立肖的话,她走上前,对郑立肖说:“大人,我进去看看吧。”
听说有刺客,采玉本来很害怕,可是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侍卫,她底气足了不少,主动请缨进去查看。
郑立肖拱手,“有劳姑娘了。”
采玉一把推开了正殿的门。
门开的刹那,采玉迅速的捂上了嘴。
不捂不行,殿内的场景太刺激了,她怕自己一开始尖叫就停不下来。
殿内,斜对着殿门的软榻上,两个人正紧紧的抱在一起。
背对着殿门的那个人,看身形和衣裳应该是周郡。
此刻周郡头发散落的坐在一个人的腿上,搂着那个人的脖子,似乎正在亲吻那个人。
从采玉的角度,看不到周郡身下那个人的模样,可那明晃晃的龙袍,很明显的昭示了那个人的身份。
是皇上。
皇上今晚不是来看她家娘娘的吗?怎么跟周郡搞到一起了?
门本来开的不大,可郑立肖把采玉脸上的惊讶当成了惊恐,他用力地推开了殿门。
看清屋内的情况后,郑立肖感觉自己的脑袋可能是要保不住了。
还好,其余的人都站在阶下,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只有他和采玉,目睹了殿内那不可启齿的一幕。
采玉已经被吓傻了。
郑立肖反应快,迅速的关上了殿门,对着台阶下的一众宫人侍卫挥了挥手,“皇上安然无恙,大家赶快退下吧,别打扰了皇上休息。”
众人虽然感觉疑惑,但也不敢打扰到皇上,没一会,侍卫和宫人就退的差不多了。
采玉红着眼眶问郑立肖,“大人,皇上不会砍了我的脑袋吧?”
郑立肖愣了一下,对采玉说:“巧了,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采玉,“……”
巧你妹啊,你个罪魁祸首。
殿内,听到关门声的刹那,周郡迅速从苏湛北的身上跳了起来。
苏湛北伤得重,她怕压得久了,会把苏湛北的伤口压裂。
决定效仿狐狸精之后,周郡直接把苏湛北扶到了正殿的软榻上。
软榻斜对着殿门,特别显眼。
刚才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其实刚刚坐到苏湛北的腿上,为了不让苏湛北仰过去,她只好搂着苏湛北的脖子,假装两个人正在亲吻。
其实没亲上,两个人的嘴唇隔了差不多一指的距离。
听到侍卫和宫人离开的脚步声,周郡瞬间松了口气,她怕再有人闯进来,便把苏湛北移去了侧殿。
把皇上扶到床上躺好后,周郡去了肃嫔的寝殿。
刺客已经醒了,正坐在桌子旁边揉脑袋。
听到声音,刺客腾地跳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周郡。
周郡无心再战,她对刺客说:“皇上说你可以离开了。”
刺客明显不信。
周郡特别真诚,“真的,你信我,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周郡感觉假传圣旨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她脸红心跳,谎话张口就来,说的特别顺嘴。
刺客还是不信,不过他刚才将醒不醒的时候,似乎听到皇上正在和周郡商讨着什么,他隐约记得“秘密”、“办法”、“朕答应你”这些字眼和句子。
看样子,皇上真的和周郡达成了某种交易。
刺客见天快亮了,再磨蹭下去,可能真的走不了了,便跳上桌子,从窗户翻了出去。
关好窗子之后,周郡把肃嫔扶到了床上。
肃嫔的样子看着不像是晕倒,应该是被喂了某种药昏睡了过去。
周郡检查了一下,确认肃嫔无碍后,开始收拾寝殿。刚才的打斗太激烈,桌椅板凳全都移了位。
收拾完肃嫔的寝殿,周郡去了苏湛北所在的侧殿。
苏湛北已经醒了,她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异常,很虚弱的样子。
“皇上,您醒了。”周郡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开始帮苏湛北检查伤口。
苏湛北看着周郡此刻恭顺的样子,不由得眉心一跳。
刚才还厉害的仿佛要弄死她,现下却装出一副奴才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个周郡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血是止住了,可瓷片还插在苏湛北的胸口,得赶快把瓷片取出来。
周郡对苏湛北说:“皇上,这个瓷片不能直接取出来,我得去拿一些止血的药来,您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苏湛北点点头。
虽然苏湛北看着精神不错,可周郡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嘱咐苏湛北,“皇上,在我回来之前,您绝对不能再晕过去了。”
苏湛北皱眉,“这个朕又控制不了。”
周郡给苏湛北磕了个头,愤慨的像个用命在劝谏的老臣,“皇上,您必须得控制啊,想想这大好河山,想想您的子民,想想我们这些敬爱您的奴才啊。”
苏湛北盯着周郡,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郡一抬头,便对上了苏湛北愈发阴沉的眸子。
完了,又演过了。
周郡尴尬的笑了笑,站起身,从侧殿的窗子翻了出去,一边翻一边还不忘恭敬的对苏湛北说:“皇上,奴婢先告退了。”
紧接着,周郡消失在了夜色中。
苏湛北看着周郡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一声,“装模作样的东西。”
第33章
周郡得去莫羽南那里取药。
底层的奴才们在宫里日子过得苦,受主子和上级打骂是常有的事,时间长了,大家都会想办法弄一些止血化瘀的药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周郡会武功,一般的打骂伤不到她,她从没留过药,现在需要用药了,只能去莫羽南那里取。
莫羽南还住在宫女所,周郡溜进殿内,找到了莫羽南的铺位,她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从莫羽南的脚下翻到一个木盒子。
木盒里面有止血的药。
周郡从里边拿出几颗药丸,然后又把木盒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拿到药之后,周郡看着睡得香甜的莫羽南,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莫羽南,成天叫着要刺杀皇帝,要不是怕莫羽南出事,她怎么可能会去管皇上和刺客的闲事。
周郡为了泄愤,找了一把剪子,把莫羽南新绣的肚兜给剪碎了。
泄完愤,周郡心里舒服了不少。
周郡非常坚定的认为是莫羽南害她落到如今的境地的,所以她理直气壮的拍醒了莫羽南,然后趁莫羽南半睡半醒的时候,嚣张的对莫羽南说:“我把你新做的肚兜给剪了,你快起来咬我啊,哈哈哈哈哈。”
莫羽南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一时反应不过来,听着周郡猖狂的笑声,她一脸懵逼的骂周郡,“你有病啊,大晚上的瞎折腾什么。”
两个人声音颇大,吵醒了其他睡梦中的宫女。
“谁啊,不睡觉干什么呢?”
“要吵出去吵,别打扰我睡觉!”
“是不是那个周郡又回来了?!”
莫羽南终于清醒了,她怕打扰到别人睡觉,起身把周郡拽到了院子里,“说吧,什么事?”
周郡摇了摇头,“没事。”
莫羽南瞪了周郡一眼,“没事你为什么剪我新绣的肚兜?“
今晚延庆宫发生的事情,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不能让莫羽南知道。
周郡想了半天,给了莫羽南一个敷衍的解释,“我手欠行了吧。”
这个解释既不合理又极其欠揍,莫羽南很不满意,她看了周郡一眼,“快说,到底什么事?”
周郡没说话。
她不敢说。
莫羽南拉着周郡坐到台阶上,“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这样吧,我陪你坐一会儿,你自己想,想清楚了我再走。”
周郡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感觉自己今天晚上经历的一切跟在做梦一样,而且还是噩梦。
任务失败了其实没什么,跟雇主解释一下,把定金退回去就完事了,毕竟皇上是女人这种事情,事先谁也没料到,属于不可抗力。
可皇上是女人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告诉雇主吗?
雇主找她阉了皇帝,本来就是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说真的,一般很少有人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雇主会不会已经知道了皇帝的秘密?雇主派她进宫,到底是真想阉了皇帝,还是想借她的手试探皇帝的秘密?
周郡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阴谋之中。
而且把雇主先放到一边不说,那个女扮男装的皇帝,真的会放过她吗?皇上连肃嫔的命都不放在眼里,那她一个小宫女的命,皇上真的会在意吗?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立刻离开皇宫。
对了,还要带上莫羽南,她刚才在皇上面前提到过莫羽南,莫羽南很有可能会受牵连。
周郡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可是真到要做决定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皇帝濒死时看她的眼神。
无可奈何中,却又带着解脱。
守着这样一个秘密,皇上这些年肯定过得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