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到底也不再如同刚刚入宫时候的态度,他还是懒得跟其他人多啰嗦,闲的无聊,却终究怕再生什么是非,成日里只是在楼中练字诵经。春雨也受了些熏习,两年内嘴里也晓得念一些:“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只是春雨也知道,宛宛心到底不平静,如若平静还需要什么《清静经》来助自己放下念头呢。
现在这宫中最得宠的是宁妃了,皇后在两年前生下死胎后,身体便大不如前,血气凝滞,脸色也不大见好,只是一日挨过一日,算不上什么风光了。外加上舜元不再过去探望,宫人们的服侍也日渐松懈了不少,甚至有些人偷偷的偷盗皇后府库中的东西在宫外发卖,皇后也管不住了。
反倒是宁妃这边开始春风得意起来,一年前宁嫔就剩下了个小皇子,和皇后不同,她的孩子出生时虽然瘦弱,但确实健健康康的。舜元颇感欣慰,生了孩子便就给了原来的宁嫔妃位。如今宁妃椒房专宠,舜元的意思显然是期望着宁妃再为他生几个孩子。
有时候宁妃会把孩子带到中殿来,按理说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是舜元一句话也就免了,宛宛时常可以在楼上看见楼下舜元宁妃和那个只会爬的孩子一家团聚,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嘴上却不停的念着:“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 六欲不生,三毒消灭。”妄图安心。
这宫中的狐妖传言还有,只是也不流行了,毕竟若是真的狐妖,哪里还会楼阁冷落呢?丁太监在这两年也大不如前,舜元先是借口他年老将他调去了花房,又嫌他办事不利,最终还是让他去了净事房。原本司礼监下面的车马司是这些老年太监们的养老居所,舜元一句话也就断了丁太监的念想,一把年纪他还需要在净事房内洗马桶夜壶。宁妃倒是把张太监提起来了。舜元企图做到内圣外王,大周对外也大举扩张,戍边的军队打过几次胜仗之后,气焰更是不小,大周眼下已经有气吞万里河山之势了。
宛宛有时候从楼上看着楼下的英俊男子会不自禁的想,那个人还是两年前他喜欢的要死要活的那个吗?他觉得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他到现在还记得他的习惯,他不爱吃荤腥,爱喝梅子酒,他不喜欢带香气的花,他喜欢从背后进入他,他不喜欢床榻上绣着的鸳鸯,他喜欢弄得他叫的整栋楼都知道他们在交媾。
只是怎么什么都忽然就变了呢?怎么那个时候舜元忽然就冲自己发脾气了呢?宛宛原来以为一定是自己太骄纵了,总是给他找麻烦,他嫌烦了,便就更忍气吞声,看着中殿来来往往的嫔妃歌姬也绝不插嘴。只是这样下去,舜元却更冷淡了,他也去找过舜元,舜元只是给了他一张冷脸,问他是不是缺什么东西,缺什么就让张太监去拿,不必在他面前献媚。
如此一来,宛宛就算真缺什么也不说了。
宛宛托着腮在楼上栏杆处百无聊赖的想着,春日的阳光射在他的脸上,懒洋洋的,让他觉得人间世事也无非如此,就像远处飘着的风筝似的,忽上忽下,一切全凭风力。
春雨端了只果盘出来,没等宛宛伸手拿,自己先啃了一口,随着宛宛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风筝道:“师尊也想放风筝吗?”
宛宛看着那风筝,顺手从果盘里取了一只果子,那果盘里的果子基本都给春雨啃过几口了,春雨怕酸,将果子最红的地方啃一口就放下了。宛宛也不嫌弃,换了一边继续吃,一边吃一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一直叫我师尊,可是我不记得我收过什么徒弟,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孙?”
春雨诧异道:“老狐狸,你的记性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你你你……”
宛宛疑问道:“我我我我?”
春雨仿佛有些气闷,便正色道:“我师父他说他是在一千岁左右的时候遇到你的,他年纪与你相仿,大约只差个百十来岁,他原来是在北邙山的,是一只很好看很好看的红狐狸,你怎么不记得啦?”
宛宛也严肃起来:“我一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不常下山,我不记得有什么徒弟了?不会有徒弟的,我那个时候一心求道呢。”
春雨赶忙打断他:“不是你专门收的徒弟,你可还记得,你一千岁前后的时候,嘴馋了,于是下山想吃鸡,然后发现一群人在追一只狐狸,人人都说那只狐狸总是偷鸡。你跟着去了,还把那只狐狸变成了小孩的样子,那狐狸才逃过一劫,你还记得吗?”
宛宛皱着眉毛:“有这种事吗?”
春雨气恨道:“我呸!当然有了!你还教了那只狐狸驻颜术呢!教他怎么偷东西的时候变成一个人,偷到手了之后再变成一个人,这样人就看不穿了。那个狐狸就是我师父……”
宛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可是那个狐狸的法力实在一般,红狐狸修仙是很慢的,我也只教过他驻颜术,看在同类的份上,实在不能算作是他的师父……”
春雨嚷嚷道:“我不管!总之我师父认定了你是他师父,我原来也不知道你的,可是我那个傻弟弟一回家,跟我说那座山上的悬崖上的石窟里的白狐狸救了他,我就想起来你了。不会错的,因为我师父找了你很久很久,找了几百年呢,他都快把那边地方翻了一遍了。可能是道行不够,看不穿你在洞口设下的结界罢了……”
宛宛好奇道:“他找我做什么?我也没要他回报我什么……”
春雨脸上已经隐隐有着种伤心的意思了:“找你自然是……他找不找你可伤心了,只是说你一心求道,不想跟野狐狸有什么纠缠,不愿意见他,如果可以成了镇守一方的仙君,没准你就愿意见他了。于是我师父也努力修炼,大概两百年前,他就去不周山证了仙家的果位了。”
宛宛脸上带着笑意道:“胡说,我们白狐狸修行两千年尚且不够,他一只红狐狸怎么就不到两千年就成了?你少诓我了。”
春雨已经有拉开架势吵一架的姿态了:“谁诓你?我师父他,他可用心了,除了每天在洞中修炼之外,他还去洞外斩杀了不少妖孽之辈,以此,以此来提高修为。”
春雨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底气不足。只听到宛宛讥讽道:“哦~原来用的是夺他人修为的法子,这种狐狸成了仙也不过如此,不修正道,要遭天谴的。不过他道行不够,如果要跟那些有慧根的妖怪们打架恐怕是打不过,必定用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伏击、偷袭的脏事儿没少干吧。”
春雨听到宛宛讥讽,已经先委屈了:“谁说的,他明明是斩妖除魔!他明明是匡扶天下正道的!他证了神仙果位之后,就被分去镇守北邙山了,那里有他的神仙洞府。”
听到这里,宛宛再忍不住的讥笑道:“那你师父真够厉害的,我下山之前就听说过北邙山已经乱了快一百年了,那里可真是龙潭虎穴,什么熊瞎子和蟒蛇打架,白虎在路上拦路吃人,你师父匡扶正道怎么不去收妖啊?”
春雨一听,眼睛便就红了……,只是嚅嚅道:“我师父他……几十年前的时候已经仙去了,他走的时候跟其他狐狸说,做神仙也没什么意思,想要的得不到,反而来了一堆责任,不如做野狐狸来得自在。于是就……就去人世了,他舍了仙家果位,去做一个凡人……都怪我当时不在……我如果当时还在他的神仙洞府做一个小小的侍婢一定要拦着的!都怪昭华!如果不是我当时沉迷这皇宫中的富贵和昭华的宠爱,我必然赶得及的!我必然劝得住的!师父,师父他对我那么好,他一定听得进去我说的话的。”
宛宛听春雨语气里情真意切,便好奇抬眼看了看她,春雨向来不为他人多流眼泪,现在却泪如雨下,想必是真的想到了伤心处,又见到春雨处处回护那只使着卑鄙手段成仙的红狐狸,不许其他人说他一句不好,便晓得春雨对他恐怕有几分真心在。
宛宛打岔道:“那你有没有给他生几只小狐狸?”
春雨此时又正色道:“胡说什么!我师父岂是那种随便的狐狸!师父对我就是师父……说到底还是你这只老狐狸的错,如果你不躲在深山老林里,我师父就找得到你,找得到你,就不会想着修仙,如果你愿意出来,那么他就不会觉得做神仙没意思,也就不会又去做凡人,受那短寿流离之苦了。”
宛宛连忙摆手:“我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能说我故意躲开他?我都不知道有他这个狐狸……”
春雨此时已经露出了些许小儿女的神色:“我师父的驻颜术练得可好了,你如果见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你知道什么叫芝兰玉树、什么叫丰神俊秀,他那就是了!”
宛宛笑道:“好啦,反正驻颜术都是幌子,再怎么变还不都是一只红毛狐狸吗?”
春雨叉腰道:“我的驻颜术就是我师父教的!你瞧我多好看!光凭这张面皮,我都当了皇后了呢!”
宛宛此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哦,那这么说,你那个到处偷人修为的师父,容颜也是一会儿老一会儿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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