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 完结+番外 (东川平湖生)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东川平湖生
- 入库:04.10
怪不得长辈都说,心动期最好找个旮旯闭关,省的让一些有的没的趁虚而入。
可惜他领悟得有些晚了,他都被糖衣炮弹戳了好几个窟窿了。
他又等了一天,下定决心等过完奉天大祭他就走。
一直到他在丞相府里磨掉了几层皮,把王砚悬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奉天大祭才总算是在紧锣密鼓中,款款而来。
这天一大早,王砚悬就人模狗样地过来找他。
王砚悬让九派的灵药供着,大伤已经没有了,就一点小伤整天叽叽歪歪地叫。
不过被收拾得多了,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萧途不是十二年前的王逸了。
“哥。”
王砚悬给家里写了信,把萧途的事简单说了下。不过略去了“魇”。
家里人年纪大了,尤其祖父母,心脏可能受不了。
今天回信已经到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萧途说。
王家想见他。
王砚悬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恨不能把人从此按在家里,当金丝雀养着。衣食无忧倒是无忧,不过萧途肯定不愿意,少不了要为难。
他的爹妈他自己知道,年纪逐渐大了,开始有些不讲道理,萧途肯定待不下去。而且他还要去赶春会,太玄山和皇崖天是两个方向,根本来不及。
王砚悬把回信捏成一团,扔了。
萧途对待感情有点矜持,他看出来了,所以他不太想突然就把偌大的王家强加到他头上,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萧途回过头:“什么事?”
王砚悬:“我想去看奉天大祭。”
天街已经禁严。
萧禹头天晚上已经回到了宫中,此时和整个文武百官一起,浩浩荡荡地往京郊的祭坛走。
天街的两边是开道的沧涯三军,他们穿着玄色的军服,头上系着黑色的抹额,每隔几尺就站定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是玄色的旗帜。
灵龟为盾,玄蛇为剑——沧涯大旗。
今天天气很好。
奉天祭有讲究。每一次奉天祭都要钦天监选定吉时,力求避过所有的极端天气。奉天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整个三十六天,包括四方诸国都关注着这一场大祭,不能中断,也不能出意外。
瓦黎擘跟在皇帝的身后,与萧常和唐梁位次相同。
萧常好歹还和人家打了个招呼,唐梁却是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一身绯罗祭服穿出了玄衣战甲的森然,就像一把呼之欲出的剑。
只要瓦黎擘敢动一下,他就一剑戳死他。
放他国之人进入祭祀队伍?
脑子是让驴踢了?
唐梁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禹的后脑勺,似乎要洞穿进去,瞧瞧里头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萧禹此时正和盛仙门的掌门徐临善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浪涌。
徐临善是这一任的大天师,位高权重。
大天师和民间自己封的九君不一样,天顺朝每一任大天师都是由皇帝册封的,是承道统之人。
这任大天师还是武帝年间册封的,都好几百岁了。
比九派的年纪还大。
徐临善不小心往旁边瞥了一眼,忽然,他平静得宛如一方幽潭的双目,泛起了秋波。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祭典
萧途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四处望了望。
修行人对外界的感知程度比一般人要来得敏感些,内丹道有门槛,门槛便是气感。
一草一木,一动一静,都有气。
“哥,怎么了?”
“总觉得有谁在看我……算了,没事。”
萧途抱着剑,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他总觉得他这几天有点疑神疑鬼,心总是静不下来。初窥心动期,实在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闻说别人进入化神境都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还不一定成,他这睡一觉起来就突破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正道。
他越想,手上的力道就不自觉地加重。
剑是听潮。
林歧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他自己的剑已经不能用了,被封印的修为自出鞘之时回归,也震碎了那无名的凡剑。
萧途的修为没有再被封,左右没用。但他抱剑的习惯一直改不过来,“藏锋”剑鞘一旦脱手,他就觉得他药石无医了。
他需要一个东西来让他安心,“藏锋”就像是天衍君,于外,藏锋敛刃,于内,天衍遁人。
“真没出息啊。”他想,“回头我就去闭关。”
奉天大祭的队伍已经走远了,百姓也都流去了京郊。大街上除了零星几个路人,也就萧途和王砚悬这俩闲人了。
闲人要去看奉天大祭,可是也懒得去赶场,慢慢悠悠地溜达在街上,可能祭祀结束了也赶不上趟。
萧途抱着剑,身子骨愈发地撑不起来,如果说他早先还称得上慎重,那现下,就有些畏缩了。他的身影因畏缩而略显佝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不正道”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王砚悬在他身后,低下了头。
他不敢再看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他。
奉天大祭已经开始了。
鼓乐齐鸣。
除了乐声,场内再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肃穆而立。萧禹在万千瞩目下,隆隆乐章中,宰杀了三牲。
他出剑很快,没有纰漏。
立刻,就有人上前,将三牲和祭品一齐拖到草垛上,徐临善也用雷火咒,点燃了火把。
萧禹举着火把,瞟了一眼下面的人。
瓦黎擘站在右边,比文武百官还要恭敬,完全挑不出错处来。论虔诚,天顺朝的百姓,真的比不上罗耶教徒。
萧禹点燃了草垛,一缕青烟从里头升了起来。
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萧禹侧过身,于冲天的烟火中,迎来了“尸”。
“尸”由活人扮演,是天帝的化身。他不动不怒地坐在神位上,像极了不仁的天君。
萧禹恭敬地奉上五齐,到最后一杯之时,忽地地动山摇,酒水洒了一地。
风云突变,原先还晴朗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上头电闪雷鸣,下头飞沙走石。
唐梁连忙上前扶住萧禹,朝下头使了个眼色,沧涯十三卫迅速结阵,将祭坛护在其中。
萧禹重新端了杯酒,再次递上。
“轰——”
“陛下!”
一道天雷打在他的手腕上,护体金光喷涌而出,只可惜,金光太过单薄,天雷直接穿透了过去。
酒杯滚到了“尸”的脚边,萧禹握着手腕,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沧涯大阵没有挡住天雷。
天雷炸在“尸”的面前,他脸都吓白了,从神位上站了起来,要去扶萧禹:“陛下!”
萧禹看了他一眼,“尸”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萧禹又重新拿了一杯酒,献给他:“做好你的事。”
天色越来越暗,连最外围的百姓也都开始不安起来。天雷似乎吃定了他,一道一道地打在他的身上,第五杯酒总是献不上去。
风沙很大,已经遮蔽了天日,外头看不见祭坛上的情况,只能看见一道道天雷打在祭坛上,礼乐之声也被雷电声所吞噬。
“天神降罪了!”
“天子无德!”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朝天叩拜,息天之怒。
沧涯十三卫的南斗阵勉强罩住了整个祭坛,地动稍微停歇,然而天雷他们却抵挡不住。
“队长,是天雷,拦不住!”
“屁的天雷,你见过哪个天雷敢落在真龙头上?”谢西川道,“南卫保护陛下,北卫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是!”
萧禹浑身散发着金色的丹光,丹光已经被劈得四分五裂,若有似无地挂在身上,颤巍巍地好像下一刻就要灭了。
萧禹叹了口气。
早年不学无术,关键时刻他也做不到力挽狂澜。
五齐还差最后一杯,他献不上去。
奉天大祭还在继续。
徐临善祭出飞剑企图挡下一道天雷,然而那雷却直接弹开了剑身,一往无前地落在萧禹的身上。
外丹道没有天劫,也没有应付过天雷,纵使徐临善活了这么多年,对着天雷依旧是束手无策。
他只知道,天雷一旦降下,便只有落在人身上才会作数。
可是萧禹修的是外丹,也没有要突破的迹象,天雷是从哪里来的?不应该啊。
他不是九五之尊吗?
“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君。他如坐针毡,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皇帝。萧禹双手颤抖着,连带着酒也动荡不安,还没递上前,便已荡了个干净。
“我是遭报应了吗?”萧禹心想道,“真武大帝真小气,不就没给他念经吗?至于吗?”
至于的。
萧禹抹了把脸,真武大帝是盛仙门供的主神,也是天顺朝皇室最为尊重的神祇——天顺朝立国之战,得了灵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