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收回四散的目光,这下才似乎看见沈有怀,道:“客气了。你叫我倚月就好。”
沈有怀脱口道:“倚月钩栏,旧家轻俊?”
白衣青年微笑,道:“沈兄好文采。是那两个字,却非那意思。”边说边拔出那兀自插在周爷脖子上的长剑,在他身上随便一擦,便收剑归鞘。
沈有怀脸上一红,道:“在下唐突,兄台勿怪。”顿了顿,又道:“倚月兄怎知我姓沈?”
白衣青年倚月道:“当然,沈兄一出江湖,我就已经认得了。”
沈有怀大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倚月却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却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沈有怀点头,还未开口,倚月又抢先道:“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你我两次相见也是有缘,这小东西就给你留着玩儿吧。”说完取出一物递过去。
沈有怀双手接过,触手微凉,还未及细看,就听那倚月道了声“告辞”,也未见其脚下有何动作,只一振衣袂,整个身子拔地而起,宽大的两袖一甩,犹如出尘飞仙,怡然自若,速度却是迅快绝伦,眼睛一眨已在七、八丈开外,再一连几下,白色的身影迅速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第二十六章
他们两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包括原先那些挨冻的家伙都一动不动。倚月神人般的现身让已经改变的情势再度扭转回来,在那出尘的白衣青年跟前,他们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生出,这会儿倚月一走,一个个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下总算轮到柏子衣出手了。他刚刚受惊不小,吓个半死,正好拿这些家伙来出气,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沈有怀见吴明脸色还是很难看,将手中倚月送的东西看也不看的随便往怀里一塞,一边问他感觉怎样,一边伸手去搀扶。
吴明说了声“无妨”,就向那堆正在饱受蹂躏,鬼哭狼嚎的人走过去。
吴明让柏子衣问他们可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柏子衣依言问去,只见个个摇头,又不由恼火起来,又是好一阵折磨,无奈那些人只是摇头哀告,却说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沈有怀看不下去了,跟吴明说道:“大概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吴明本也没存多大希望,闻言只是疲惫的点点头。沈有怀当即叫住柏子衣,柏子衣朝他们怒吼一声“滚!”,那些人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去,只恨爷娘少生两条腿。
三人又过去那边矿洞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刚才倚月把人赶跑了呢,还是早在看见这边动手的时候就已经逃走,总之现在是半个人影也无。
三人在里面搜寻了好一会儿,除了那白如细盐一般的硝石,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只得上马回程。等再回到那间“柏楼木屋”时天都已经黑了,里面却空无一人,唯一的活物就只有小哼。
吴明早就在勉力支撑,此刻到了地头哪还有精力管其他,一头睡倒。沈有怀也是累的够戗,好在他刚刚瞬移时没忘了考虑到吴明的体质,只移出了三丈,否则也像上次在齐家一样的话,那今晚恐怕就得在矿场过夜了。
柏子衣坐立不安,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跟沈有怀说了一声,出去找楼若水和李远两人去了。
沈有怀一开始还在硬撑,他怕自己要是也睡着了有什么意外的话都来不及反应,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劳乏渐渐沉入梦乡。
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沈有怀一惊,转头见吴明好好的躺在自己身边的地铺上,这才放下心来。帮他掖了掖毯子,见他睡的香甜,傻傻的望了一阵,脸上不由泛起笑意。
但此时屋子里,除了他们两,还是只有小哼。
到底李远和楼若水遇到了什么,怎么还不见回来?柏子衣找到他们没有?
沈有怀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于是,整个上午,沈有怀就在这样担忧的心情下开始准备饭食。
吴明是快到中午时分才醒的。两人对坐吃东西的时候,柏子衣和李远才总算回来,楼若水却还是不见。
从他们口中得知两人是一夜没睡,但毕竟都是练武的身体,非沈有怀和吴明能比,就算奔波到现在,倒还都是精神奕奕。
沈有怀又询问事情怎样,柏子衣嘴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只好由李远先回答。但因为李远也是早饿昏了,于是就作了如下简述:
“果然楼震北被关在那里,我们两联手将他救了出来,将那看押的两小子揍的稀烂。本来想立即赶回来的,但那老头子伤的太重,好在他们没打算要他的命,但,咳,惨不忍睹!我看了都难受。幸好楼姑娘身上有药,赶紧喂他吃了两粒,倒别说,那药可还真不错,一运功更是疗效显著。对了,她说那药还是小吴给的呢。小吴,是不是啊,你哪得的?什么时候也给我搞点?”
吴明笑笑点头,道:“我一个朋友送的,下次再有就给你留着。”
李远一边道谢一边狠狠往嘴里塞了块牛肉。
沈有怀提醒他跑题了。李远咽下牛肉,翻着白眼道:“急什么?那个……”张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看样子好像思路阻塞,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些啥。
沈有怀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李远又愣了会儿才道:“啥后来?你以为救人很容易?还是帮他运功疗伤很简单?没后来了。很快老柏就找来了,然后我们就回到楼家。”
沈有怀起先因为他说的太简单,所以还真以为那些事真很容易,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这时又听到他们居然直接去了楼家,不由惊道:“你们去了楼家,可是那楼震南不是还在吗?难道没有对你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远道:“没有。那浑蛋早就被捆的跟粽子似的了。”
沈有怀听的不明不白,李远示意他问柏子衣,他自己开始狼吞虎咽。
柏子衣见躲不过,只好趁吃饭的空隙说两句,断断续续,好在沈有怀毕竟聪明,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原来柏子衣昨夜从这里离开后,居然又碰到了一个白衣少年,但却不是倚月。那少年跟他说李远和楼姑娘已经将楼震北救出,叫他不用担心,并提醒他此时此刻,应尽快逮住楼震南别让他跑了。
柏子衣觉得,好像这些白衣少年帮过自己等人多次,又个个武功绝顶,因此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就索性直奔楼家找上楼震南。
然而等他找到楼震南后,才发现他和那位“贱人”早已被人点住穴道扔在床上,不用猜肯定是那些白衣少年干的,就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了。柏子衣当即捆了楼震南,想想还是应该先找回楼震北和楼若水,否则楼家其他人一旦得到消息闹起来,他可也压不住,于是便按着记忆中那张地图上显示的关押楼震北的地点找过去,果然就找到李远他们。
三人带着楼震北回到楼家后,在楼震北的示意下,帮着抓了一干“叛徒”,然后觉得再待下去未免不便,就留他们楼家人自去处理,两人就转道回府回到这里来了。
沈有怀默默的吃着中饭,心里思量这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
这时,李远忽然说了句话,道:“那些白衣少年我是一个也没见过,但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柏子衣头摇的像波浪鼓,道:“不可能。人家是什么人啊?!再说他为什么要帮楼家,没道理啊!楼家我比你熟,除了老头子一身武功过硬,楼丫头也算是得自他的真传,其他人都是这草原上招徕的牧民,都是普通人。”看他这么断然否定,显然对这个问题早就深思过了,而且分明清楚的知道李远口中想到的那人是谁。
李远却仍道:“可是,除了那人,你可还听说过当今武林有谁是一袭白衣的美少年吗?”
柏子衣不以为然的道:“武林中爱装模作样的人多了去了,喜欢跟人学样的也不少,不过……还要有这等绝顶功夫的……还真想不出来。”
李远道:“这不就是了!你想,白衣美少年,武功绝顶,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这些不都说明白了?”
柏子衣吃着吃着慢慢的停了下来,一脸苦苦思索的表情。
沈有怀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李远看他一眼,道:“你不懂的。小孩子家别插嘴,大人正在考虑问题呢。”
沈有怀气闷。分明是说他非合格江湖人士嘛。
求助似的望向吴明。吴明会意,笑道:“小远,你就跟咱们说说嘛。”
李远吃惊的道:“啊?你也不知道?不会吧。”感觉吴明虽然不会武功,但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难道竟反而对这个传闻会一无所知?
吴明笑笑,不置可否。
李远沉吟着慢慢道:“嗯,小沈,你也算是个江湖人了,那么你闯荡江湖这么久以来,你对当今武林是个什么概念,你不妨现在说说看。”
沈有怀还未回答,柏子衣已不屑的在旁插口道:“还什么概念?你还不如索性问,当即武林是谁的天下?谁说了算?谁的拳头最粗?别搞的跟老学究似的讲起话来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