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淡淡的眼神从他头上略过,刚才说话的人立刻沉寂下来,不敢多言。
“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白墨合上兵法残卷,“非是势力不够,而是绝对实力的相差,要不本王怎会让你们只留意府内动向,而不是日夜紧盯?”
“王爷高见。”
“去请公仪先生,就说本王邀他。”
“是。”
应声完脚步匆匆出去,生怕耽搁一秒。
“等等。”
正要走出门的人立马浑身一震,回过头,“王爷请吩咐。”
“地点就约在踏月亭。”
“踏月亭?”那人失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但看白墨没有追究的意思,放下心来,心里寻思王爷怎么会邀人在踏月亭一聚,需知就是皇帝也没有这个荣幸。
踏月亭,踏月而来,孤芳自赏。
白尘当日说这是亭子的名字就像是白墨的人生写照。
临近踏月亭有一人工开凿的湖泊,此时湖中有一叶乌黑的扁舟,上面的男子眉目清秀,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低声道:“这踏月亭若是能建在湖中才叫一桩美事,湖面映月,手可摘星辰。”
说着公仪林手指一动,抬头望天,“我方才掐指一算,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装逼。”
清河虽然已经习惯公仪林的厚脸皮,但当见识到他的厚颜无耻竟到了如此地步,也不由心惊。
只见公仪林飞身朝湖中一朵青莲探去,蜻蜓点水,如乳燕投林,再次回到舟中,手中多了一朵巨大的青莲,他将婴儿放在莲中,又翻身入水。
清河自是知道他的用意,这青莲的气息对体内气流的调整有不小的用处,让他不解的是公仪林为何再次下水,这次还是真正沉进湖里。感受着青莲气息,他逐渐开始静心疏通体内的气流,不再分出思绪考虑公仪林要去做什么,约莫又是一件糟心的事,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想。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心平气和,但在公仪林这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说说而已。
公仪林说要装就一定要装得比天还要大。
“天啊,快看湖心!”
“太帅了,简直是太帅了!”
“我也想要坐上去。”
吵闹声不绝于耳,要静下心梳理气流谈何容易,清河最终还是睁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发现小舟快速在湖面行进,且并没有人力来划动。
八条巨大且黑黝黝的水蛇不知何时出现,用尾尖缠着舟身,拖动前进。
公仪林站在舟头负手而立,仰着头望天,眼角带着淡淡的忧伤。
“天啊!我第一此发现公仪先生如此俊朗不凡。”岸上的丫鬟看着这一幕捂住嘴道。
“谁说不是呢?你看他旁边的青莲,里面还有一个婴孩,衬的公仪先生更加神秘莫测!”
“的确,要是一般婴儿,怎么可能放在青莲中,都是托了公仪先生的福!”
女人一旦花痴起来是可怕的,而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感染力又是极强的。
清河看着公仪林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再联想到刚才那些侍女说的话,拼着走火入魔的危险跟公仪林进行神识传讯:“你将我放在青莲中,此举是何用意?”
不枉费他还专门下水抓了几条水蛇。
现在若是说公仪林单纯是为了他尽快恢复修为,清河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什么用意?”公仪林一怔,不是很理解道:“没什么用意啊,就是暂且借用一下你和青莲,给我增加些仙风道骨的感觉。”感受到湖案边无数爱慕热烈的目光,他感慨道:“不得不说,让美女还是需要道具的,以前我怎么没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让美女上钩?道具!
好,好极了!
一连用了两个好,清河怒极反笑,这笔账,他记住了。
“王爷,王爷来了!”
有一人低喝,刹那间,原本围绕在岸边的人全都各司其职,低头不再交谈,走的走,散的散,公仪林惋惜地叹了声气,这风头今天估计这只能出到这里了。
白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有不少人交头接耳,有的人眼中还流露着浓浓的爱慕之情,目光探向湖面,当看见八条水蛇拉舟前行时,也不免微微晃神了一下。
跟在白墨身边负责贴身保护的高手看到后瞳孔也是一缩,像他们这样受过死士训练的,生死关头也不见得会皱一下眉,但看到公仪林,是真正惊讶了。
这世间……竟有如此装逼之人,偏偏还装的如此恰到好处。
眼见那立在舟头之人隔着一片湖面远远作楫,说得一口酸腐之言,“能有幸再见王爷,实在是在下之幸。”
话音刚落,小舟竟是从几十丈外直接停在他们面前,当然其中八条水蛇居功至伟,公仪林不紧不慢地上岸,眉眼含笑,好一番儒雅的作风。
看见这一幕的贴身高手嘴角狠狠一抽,偏偏还不能发作。
第33章 不死圣地
踏月亭
公仪林和白墨相对而坐,亭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原因不在人,而在公仪林,离开青莲,他一个大男人怀中小心翼翼抱着个婴孩看上去有些滑稽,尤其是刚刚还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世外高人形象。
“这孩子生了一副好面容。”率先开口的竟是白墨。
“承蒙夸奖。”公仪林笑道,他倒是没说什么谬赞,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单看相貌,当真是钟灵毓秀,尤其是一双眼睛,蕴含灵气,一看便知不俗。
“不知这孩子跟公仪先生是什么关系?”
单凭这句话,公仪林就不得不对白墨高看一眼,他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孩子的来历,而是关系,显然是顾虑他的实力,若是上来便问来历不免让人生出被质问之感,但若是问关系,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更像是两个普通朋友之间闲谈。
公仪林为人狂傲,但并不托大,王府藏龙卧虎,他实力尚未恢复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想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没有必要也没有价值。
“这是犬子……公仪鹏。”
“原来是令公子。”
公仪林面上带着笑意敷衍几句,但背上的汗已经浸透衣衫,方才他再说‘犬子’两个字时,分明感受到一股恐怖的视线,源头不必想也是来自怀里。
心中清楚来历绝对不止公仪林说得那般简单,白墨耐性却是极好,没有追问,却道:“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最不好带。”话语间眼神竟是有些柔和,显示想起了什么。
公仪林点头,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何止是不好带。”
刚才那股恐怖的视线已经带着杀气。
公仪林咽了下口水,换了个姿势抱住怀里的婴儿,“我的小祖宗,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闹。”
看上去抱怨的一句话却是一语双关,此言是在告诫鲲鹏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两个人一个修为只有一成,还有一个暂时不能动用真气,真要让白墨看出来他们是纸老虎可就惨了。
清河却是冷静下来,并没有再因公仪林介绍他为‘犬子’而动怒,反而是深深看了公仪林一眼,方才他在湖中装出绝世高手的形象有可能是营造一个假象,让白墨不敢轻举妄动。若真是如此,此人的心思就不单单是诡谲,而是可怕,能忍懂进退,实力不弱时扮猪吃老虎,修为不济时却又能装出绝世高手的形象。
联想起儒雅书生所说的异数,清河眸光闪烁,这样的人,若是不搅弄一番风雨,引起血雨腥风它才会觉得奇怪,只是公仪林非是嗜杀妖魔,要真要引起天下大乱也必定会有一个源头。
天下大乱又如何?不波及天苑,便与他无关。
若是说凉薄,恐怕清河要比公仪林还要冷淡。
上一任天苑掌门寿元将尽时曾有三问,清河做了三答。
“身为修士,也是天下人,天下霍乱,你当如何?”
清河答:“守住山门。”
“宗派颠覆,山门被破,又当如何?”
清河:“同归于尽。”
“哀鸿遍野,寸草难生,只要你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便不可幸免,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参与进去。”
清河:“我有羽翼,地上战火连天,没有容身之所,大可扶摇直上。”
换言之:地上不好住,我就飞天上,大不了飞他个几万年,累了栖息云头,等战火完了再重新下地。
如此,也难怪上一任天苑掌门在世时曾经半开玩笑道:“清河实力强悍,可以做一个好掌门,但绝对不可能是救世主。”
亏得公仪林遇到是这样性子的,要是一般人,在儒雅书生留下神识说他可能是祸乱修真界之人时,必将会毫不犹豫出手镇压。
见怀里肉嘟嘟的婴儿情绪已经得到平复,公仪林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不远的地方,依稀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白墨也听见了,对身旁贴身保护的高手道:“去看看。”
那贴身高手看着公仪林眼中有些迟疑,反倒是白墨很平静道:“孩子面前一般人是不会做什么有伤风雅的事情。”话语里显然是笃定公仪林不会对自己的性命造成威胁。
贴身高手纵使再不情愿也要遵照命令,因为存有担心,他用极快的身法到达事发地,没过一会儿便回来,“秉王爷,是世子和林伯,世子似乎要让林伯和他去泅水,林伯有些不愿,两人发生了些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