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掀开袖子,鸢室仁这只白净粉嫩的胳膊映入眼帘。
“嗯……伤口呢?”谢升抬手摸了一把。
谢楠向云卷云舒的碧空翻了个白眼,像是在感慨自家弟弟不争气:“抚平这点小伤难不倒神灵。”
“我也就在你抓伤我的那一瞬觉得恼怒,后来想通了。我不怪你。”鸢室仁抽回手臂,回到正题,“方才你们是否看清了那名黑衣男子?他是什么来路?”
谢楠将折扇一摊,两只眼睛瞥向隐约是那男子逃跑的方向:“他是只虎妖。”
在黑衣男子消失的那一瞬间,谢升也发觉了对方的原形。他问鸢室仁:“你与他起了什么冲突?”
“起初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几只看守在门口的黑毛熊。当时我十分惊慌,只好先将那几只黑毛熊捆得严实。紧接着那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一刀砍断了我的茎叶,把黑毛熊救走了。不到片刻,黑衣人又迅速返回。直觉告诉我他身上充满威胁,于是我与他厮斗了起来。”
“充满威胁?”闰元微微蹙眉,面色凝重,“我倒不觉得。若未经谢氏两兄弟提醒,连我这样修行数年的道士都看不出那人是妖怪。”
谢升忽然将目光投向闰元背着的长剑:“先前在路上时我来不及询问。你和你师弟的剑遇见未修成神仙的妖怪便会相伴和鸣,为何遇见我和十哥却不会?毕竟我和他都不是神仙。”
闰元连同剑鞘一起把剑取了下来,放在谢升面前:“主要是因为这个剑鞘。”
谢楠抬眉:“哦?怎么说?”
“立派之时,乐山派以除妖为己任,并要求弟子行走世间时携带佩剑。每一位弟子的佩剑都由天府玄铁铸造而成,但凡是遇见未修成神仙的妖怪,都会发出异动,若是铸了两把孪生剑,便能相伴和鸣,相互警告即将到来的危险。但在神识界形成后,人与妖的界限逐渐消失,彼此交往愈发紧密,玄铁佩剑的效用已经不合时宜。”
闰元把制作精美的剑鞘取下,将镶嵌于其上的三色宝珠对准烈日翻转,宝珠这一侧便呈现出流光溢彩的图案:“时任掌门的太师父走访各处,终于寻得一种铸造剑鞘的秘术,此后,门派弟子的佩剑终于不再像原来那样会随时随地嗡嗡作响。但还有一种情况——太师父告诫我们,现在只有怪诞荒唐的妖怪,才能让乐山派的佩剑发出异响,太师父叮嘱我们多加注意。”
谢升问:“究竟怎样才算怪诞荒唐?这剑鞘是如何判断的?”
“具体如何评判我们这些晚辈也不甚清楚,若是我能解释清楚,方才在花神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时就直接告知你了。”闰元收回剑鞘,对他的师弟闰深招招手,“闰深,你看我说的可有遗漏?”
闰深答:“回师兄,都说全了。”
“那么依据乐山派掌门的标准,刚刚那名男子应当就是怪诞荒唐的妖怪。”鸢室仁紧紧盯住闰元剑鞘上的三色宝珠,“我始终不明白,他把我掳到林子里来究竟所为何事。不过,我隐隐觉察到,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乌黑的怨气,和陆家村上空盘旋的气息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确实荒唐。”谢升嗤了一口气,“这位虎兄多半是和蛰伏在村外的野兽搅到一起去了。”
“这些野兽不但懂得如何袭击村庄,还懂得如何掩去自己与猎物的气味,恐怕都是这位虎兄教的。”谢楠面色严肃起来,拿着那把折扇在手指上一敲,“这有违神识界律法。阿升,我们应当速速处理这件事,并传信回天砚山。”
“好的十哥,传信就交给我来办吧。”
闰元道:“从小师父就教导我们,吃过人|肉的恶兽哪怕归正了,也不可留存于世,必须尽快除去。”
鸢室仁怔然:“为什么?”
闰元说着说着,突然转头瞟了这位食人花少年一眼,神色有些畏惧:“花神应当最清楚,因为……大约是因为,人|肉过于可口,易与让这些没有神识的恶兽辗转流连。”
可惜鸢室仁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人|肉的滋味,但是听见“可口”二字,他还是忍不住馋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谢升觉得整件事情层层叠叠让他理不清头绪,他十分困惑:“你们记不记得,当时我们说那黑衣人是妖怪时,他是什么反应?”
“我记得,当时他显现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闰深眯起眼,分析:“他不习惯别人说他是妖。”
“也即是说——”
他们回想起来,土地神的庙宇已经被村民砸了。
谢楠道:“没有人供奉的妖,便真的是妖了,和我们没有分别。”
闰元惊讶地瞪圆了眼:“他、他是村子里的土地神?”
作为几人中唯一的神明,鸢室仁觉得自己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看来我们必须回村一趟,探查一番土地神庙的情况。”
几人纷纷想到了一块去,打算即刻下山。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谢升忽然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拍拍大腿,“我抓伤了你,背你回去算作赔礼,你看可好?”
鸢室仁愣了愣。
谢楠呵呵一笑,未多看他们一眼,二话不说抬腿就朝山下走去。
谢升没理他的十哥,而是摇身一变回到原形,虎头蹭了蹭食人花的腰腹,摆摆尾巴说:“若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变成虎身驮你。”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鸢室仁后退一步,张开双臂展示他康健的体格,“你看,我现在已经康复了,一会儿回村应当不会再出差错。”
闰元新奇地跟在老虎后面转悠:“谢升大哥!我好意思,我好意思呀!你可以驮我。”
闰深无奈地拽拽对方的手臂:“师兄……”
就在这时,谢升的虎头忽然不动了。他扭了扭带着白点的耳朵尖,忽地变回了人形。
谢升俊俏的眉眼一时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侧头问闰元闰深:“你们接到咏川的消息了吗?”
二人点头。
鸢室仁不明白他们的话题,连忙问:“怎么了?”
“咏川用传信竺传来消息——有只母虎闯入村子,将两个活人抓走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众人循着传信竺发出的讯息找到了咏川。这时咏川已经赶到了恶虎袭人的位置。
“眼下状况如何。”谢升大步迈进院子,“有没有发现恶虎逃走的踪影?”
咏川摇头,神色惋惜。
门内有个男人正坐在地上呜呜痛哭,一边哭一边喊:“梅儿,你死的好惨啊!……”
“梅儿是他妻子的乳名。”咏川叹息道,“听这名村民说,今天下午他在清扫柴房。妻子在屋中织布,八岁的女儿则在隔壁的房间午睡。可当他听见响动探出窗子查看时,发现有一头老虎闯入院内,他的妻女全被老虎扑在了地上。接着老虎不知怎得弄晕了二人,叼起来迅速跑走了,他如何都追赶不上。”
院子里高高的竹篱笆被撞破了一个洞,咏川俯身捡起一块竹片。
“不对劲。”闰深望了望脚边的地面,“老虎捕食时会先咬死猎物,不可能将猎物敲晕。因此,我觉得这一对妻女尚有生还的可能。”
那边哭天喊地的男人听见他的猜测,扯起嗓子道:“不会的,她们一定是死了,呜呜……我可怜的梅儿和冬儿啊!你们死得好惨,我、我明天就去杀了这只老虎,为你们报仇!”
闰元连忙劝道:“你千万不能就这样放弃啊。只要你没亲眼见到恶虎将她们咬死,她们就还有一线希望。”
“以前、以前也是这样,它们敲晕了同村人,将他们掳走。我们以为还有一线希望,就连夜上山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回来时,发现村门口的路上多了一堆血淋淋的白骨,还有几件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男人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它们太聪明了。知道我们会追踪血迹,所以从来都不会直接咬死,而是留着猎物的性命,等到了隐秘的地方,再吃了他们……”
“怎会有这样狡诈毒辣的老虎。”谢升作为虎族,自然知晓老虎的捕食习性。未修成神识的老虎在捕猎时从来都是直接咬断猎物的脖子。
他一扭头,就看见鸢室仁望着天空发呆,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哎呦,我们陆家村这是造了什么孽……”男人说着又大哭起来,“可怜我的梅儿冬儿,呜呜呜。”
谢楠走进柴房,发现墙上挂着一把猎弓。他对站在外面的谢升使了个眼色。谢升会意,立即对男人道:“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讨伐恶兽,抚慰那些受害村民的在天之灵。望您节哀,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将凶兽捉拿归案。”
“你、你们行吗?”男人抬头,用哭红的眼睛看他,“我们一整个村子齐心协力,都没能捉到这些豺狼虎豹。”
闰元胸有成竹道:“不出三天,我们一定让这个村子恢复平静。”
谢楠问:“我们该怎么称呼您为好?”
“我叫陆贵,你们就叫我大贵吧。”男人用袖子擦擦眼泪。
“你是村里的猎户吗?‘
“是。”陆贵站在篱笆洞前,声音散发着浓重的鼻音,”可惜柴房里没有箭矢,不然我准得射杀这只怀着孕的母老虎,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骨头,再剖出它肚子里的孩子,将它们游街示众,以解村民们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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