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乌为闻声大喜,赶紧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乌为近日里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侠客——
“谢升侠士!”
“嘘……”谢升示意他噤声,“你父母就睡在隔壁,不要打搅他们。”
乌为也学他放低声音说话:“谢侠士夜晚前来所谓何事?”
“我的猫走丢了。”谢升用两手比了个大小,“这么大的黄猫,你见过没有?”
乌为应道:“有,有!今天我抱了一只黄猫回来,就在屋里,它在睡觉呢,还吃了半条鱼尾。”
谢升跟他进了屋,果然瞧见桌角下睡着一只黄猫。他将它包在臂弯里,对乌为道:“多谢你收留它,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侠士你也保重!”
谢升纵深踏着屋顶飞出了村子,刚抵达村外,便停下来。黄猫乖巧得一动不动,似乎有些怪异。谢升捏住它一只耳朵尖大声道:“幸亏追着你的气味才找到你。你吃鱼尾了?”
他记得鸢首花曾对他说,不能随便吃东西,因为身体无法轻易消解食物。
黄猫悠悠醒转,它一见是谢升,便现了人形,面色疲倦慵懒,身上还穿着谢升送他的蓝袍。
“我吃了村人给我的鱼尾,现在困倦难耐,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说话间,少年便疲乏地闭起眼睛,“若是我睡着了……劳烦你送我回神界。”
“没有要紧事便不能来找你了?”谢升飞了千里前来寻他,对方却兴致蔫蔫地不想和他讲话,他心中本该恼火,但看到少年躺在他怀里安稳睡去的模样,那一丁点恼火便不复存在了。
谢升抱起鸢室仁,向结界入口飞去。
少年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答话,谢升以为他睡着了。然而刚一来到两棵巨树草墙前,鸢室仁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你没睡着。”谢升收起手臂,佯装嫌弃道,“那你赶紧自己站着,我抱不动你。”
鸢室仁站直身体时还在晃晃悠悠,但他的意识明显清醒了许多:“我哪敢睡着,实在怕你趁机再咬我一口。”
听到这儿,谢升连忙朝对方脸上瞄去:“你脸上的伤好了?”
“嗯,早就好了。”少年伸手在原来牙印的地方蹭了蹭,“把糖葫芦和瓜果投进湖中后,神界多了半厘养分,尽管与人牲的效用相差甚远,但养好这点皮外伤完全够用。”
“那就好。”谢升看他身体摇晃的模样好似常人醉酒,赶紧扶住他的肩头,“你真的不困了?不需要睡觉吗?”
鸢室仁撑着疲倦的眼皮:“若我不在神界,你根本无法进去。我得保持清醒,为你开门呐。”
他正了正色,强打起精神来,走到那扇花叶密布的厚墙前,念了一句口诀,然后抬手一挥便劈开草墙。
草墙向外伸展打开,花枝向内含苞绽放,形成一条暗香幽径。
谢升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片刻后豁然开朗,澄净的辰酉湖出现在视野之中。谢升回头一看,那条秘径已经不见了。
“你不可能平白无故远远跑来找我,一定是有别的事情。”鸢室仁找了一处倚靠舒适的石块,坐了下来,泛红的眼睑几乎又要垂落下去:“快说吧,说完,我就该睡了。”
他困倦到已失去了最基本的防备心,眼皮没耷拉两下便沉沉入睡。谢升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角,心想等鸢室仁哪天不困了,一定要把他这副傻气的样子说给他听,让他好好羞一羞。
该如何把这副傻气直观地告知对方呢?
有了。
谢升灵机一动,立即变出一套笔墨纸砚,他坐在鸢室仁面前,依葫芦画瓢,简单勾勒出了对方的睡相,并大笔一挥,题上“鸢首花神入梦图”这七个大字。
大功告成。
谢升一夜之间飞了上千里路,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他望着对面少年的睡颜,很快便一同睡着了。
神花睡了许久,一个翻身压在一张宣纸上。他迷迷糊糊拿到面前,定睛一看,当即惊坐而起。
——鸢首花神入梦图。
可这不是……他自己么?
画中的他靠在石头上,衣袍开了领口,露出半截颈骨和修长的脖子。发髻散落至肩侧,眼皮似落未落,像是个他在村里学堂见过的偷偷打盹儿的小娃娃。
衣摆被风撩了起来,而他在画中无动于衷。
不过寥寥几笔就把他贪眠的样貌画得神形兼备——至少鸢室仁是这样认为。
鸢室仁目光一弯,忽然看见此时此刻,谢升正枕在他身边的石块上呼呼大睡。
谢升转了个身,在睡梦中一把抱住了少年的大腿。
第11章 第十一章
鸢首花神轻轻将谢升手臂挪开,走到辰酉湖边,望着湖面的倒影整理仪表。过了一会儿,谢升跟过来,扬臂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舒服,不愧是吞吐日月精华的神界。”
少年在对着湖面梳头发,谢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我出来时走的着急,没和家人说,现在是时候回天砚山了。”
鸢室仁问:“你千里迢迢来到鸢首山,没有事情和我说吗?只睡一觉就走?”
谢升一边整理衣着,一边说:“其实我来,是因为白天碰上了一件事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我在孔望山上遇见了一只食铁兽,他驮着他的主人来到东海寻找神仙。你猜猜看,那个神仙是谁?”
少年听他前言不搭后语,以为谢升还没睡醒。
他问道:“是谁?”
“就是你啊。”谢升从地上拽了一根绿草,朝少年鼻尖上来回扫了两下,“食铁兽的主人已是耄耋之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再见一面幼时曾在东海看到的神仙。老人白天刚见到你,夜里那食铁兽便来寻我说,他的主人已经驾鹤归天了。”
鸢室仁听得云里雾里,不忘伸手去够那根谢升逗他用的小草。直到谢升说最后一句,鸢室仁才想起谢升惩恶扬善的老本行。
第一次谢升来鸢首山就是因为想捉他这株妖花,那这第二次……少年一把扯过野草,义正严辞道:“这位老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未去过东海。”
谢升一愣,哪会知道对方想到了这一层,他笑了起来:“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那位老人已经了却生前心愿,是寿终正寝,并非有人蓄意谋杀。”
鸢室仁愕然:“那你说看到了我,是什么意思?”
谢升挽挽袖子:“你别急,事情是这样——”
于是,谢升用半柱香的时间将来龙去脉与鸢首花神细细解释了一遍。
鸢室仁听后颇为感慨:“没想到我与这位老人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可惜未能在他生前知晓,不然我一定亲自前去看他。”
“万万不可。”谢升拉住他的袖子,“神仙在人前须显示出一种疏离感,而这种疏离感需要用距离来展现。若你真在林老面前现身,也许他就不再信你了,支撑他活下去他的心愿与信仰也极有可能消失不见。”
鸢室仁的眉毛拧了拧,疑惑道:“是这样么?”
谢升点头:“是。同理可得,你也最好不要顶着鸢首花神的|名号在村中现身。村人的虔诚之心中包含着对你所有一切的完美幻想,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神力的向往使你的形象无比高大。若他们发现你的长相与邻家少年并无区别,怎还会继续敬畏你呢。”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鸢室仁点头:“谢谢你的忠告。”
谢升绕过辰酉湖,道:“不说啦。我得走了。”
少年喊住他:“我和你一起出去。”
两人来到鸢首山间。
头顶朝阳熠熠闪耀,谢升眯了眯眼睛,随手摘了颗树上的桃:“睡了一夜,太阳都升起来了。”
“嗯?”少年提醒他,“不是一夜,是一天两夜。我们睡到了第三天早晨。”
谢升的头发登时蓬了起来:“什么?我们睡到了第三天?”
“正是如此,我能在神界里感知到外界光阴流逝。”鸢室仁见他着急,问,“你有急事吗?”
“有!”谢升看看头顶的日光判断时间,“其实也不算急事……今日是我十一姐的婚期,时间还早,我赶回去来得及。但家人不知道我跑了出来,他们若是知道我一整日未归,定会担忧我。”
小花神理解他的处境:“那你快回家吧。”
谢升道过了别后,立即升起一朵祥云返家。他踩在云层上,俯视云下的少年,想到自己就这样离开,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抓耳挠腮的心悸感。
他停下祥云,问:“神无需整日在神界中度过。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十一姐的婚宴?”
少年在下面仰着脸,用圆溜溜的眼睛望他:“如果不嫌叨扰,那我——”
谢升赶紧道:“自然不嫌,我扶你上来。”
谢升伸手一拽,将鸢首山的山神拉上了他的祥云。
鸢室仁站在谢升身旁俯视脚下土地。他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观察鸢首山,心中情绪颇为雀跃。
谢升将少年牵到胸前,把自己的鼻尖靠在对方的发髻上:“扶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祥云迅速升高,鸢首山逐渐变得渺小如蝼蚁,随后,连蝼蚁都看不到了。
乘祥云飞行可一时千里,片刻后,两个人来到了天砚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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