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三下，第四下响起之前，那边已经接通了。
“喂。”
夜晚万籁俱寂，这个声音则比夜晚冰冷更甚，犹如带着微凉的露水，乘着晚风到了他的耳畔。
omega咽了咽喉咙，语气难掩哽咽，抽泣着道：“您好，我是……”
“那个omega？”对方语气微妙地问了一声，“不是说不会来了，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他窘迫不已，那边已经发了一个地址给他。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会议，后天早上十点，不要化妆，洗干净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难免要叫人胡思乱想，但这个alpha的声音太冷冽，也太低沉，居然让人不敢生出多余的想法。顿了顿，alpha又道：“不要迟到。”
omega慌忙回道：“好的！”
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叮”的一下，仿佛一记警铃，让omega从方才如坠梦中的不实感里惊醒过来。
他看着光脑，茫然地抹了一把脸上残存的泪水。
……他刚才是不是和谁打电话了？
七 .
omega坐在床前，大脑一片空白。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他打了电话，和那个alpha简短交流了几句，alpha居然还给了他地址，让他明天去见他……
omega哀嚎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太倒霉了！
他又回想起那个alpha的容貌，冷漠、高傲而俊美，就像一尊活着的冰雕，光芒万丈，俯瞰一切。
这样的alpha，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怎么敢凑上去冒犯人家？
他点开光脑，把alpha的资料再看了一遍。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家世深厚的alpha。他身为顶尖的设计师，在各大秀场都留下过自己的照片，再加上他那张脸，本身就是一个曝光率超高的光源体，网上关于他的讨论亦有很多，然而目前可见的个人资料仅有短短几行，多透露一分都不肯。
在这个信息极度透明的时代，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昭示——他不简单，他不好惹。
omega胆战心惊，他想了又想，从储藏间拿出一个冷冻箱，在里面的一个瓶子中小心翼翼地滴出两滴液体，刷在自己颈后的腺体上。
顿时，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的气味渐渐消散了。
这是他花重金买来的气味隔断剂，它不能消除omega的性征，也不能推迟omega的发情期，它只有一个功效，就是彻底、完全地遮掩信息素的气味，为期四十八小时。
alpha的话语带着长时间久居高位的冷硬和不容质疑，他不敢违抗alpha说的“不要迟到”的命令，只好做出一点让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beta。
……这样，嘲笑他，用异样眼光看着他的人就能少一点了。
隔天，omega坐上司机开来的专车，前往alpha给他的地址。
他昨天晚上洗了澡，把身上搓得干干净净的，只是眼眶还有点红肿，未免不太好看。
不过，他长成这个样子，旁人要注意到这点红肿也难。
到了地方，omega按照光脑上的导航，一路进到恢宏的大厦内部，周围人流来往，个个都是光鲜亮丽，行色匆匆，即便偶尔有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围绕，见他现在只是一个beta，也很快就不再关注，这让他不禁在心中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甜美的beta少女朝他走来，笑容可掬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omega手忙脚乱，把alpha的名片调出来递给她看：“我是来找人的。”
看着名片，少女面上显出几分惊讶，她低声道：“您等一下。”
接着，她走到重重光幕围成的前台，向那里的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omega忐忑地站在原地等待，只觉气息隔断剂真是个好东西，可惜每人一年的购买数量有限，没办法让他长期使用。
“先生，请您跟我来。”少女的笑容不变，“A先生的办公室在顶楼，我带您上去。”
omega忙不迭地道谢：“十分感谢。”
“您客气了。”
少女领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向目的地而去，到了地方，少女站在一扇深檀色的门前，轻轻在上面叩了叩。
门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少女拉开房门，侧身让开：“您请。”
omega踌躇万分，拿脚尖蹭了半天的地毯，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走进这间拥有大而明亮的落地窗，素白与深灰交织的宽阔办公室。
“来了？”站在桌后的alpha低着头，双手撑在一堆凌乱的图纸两侧，“我怎么没闻到……”
他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抬起头，与站在办公室中央的omega对视了个正着。
“……………………”
长久的沉默过后，这个俊美成熟的alpha竟然因为过度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omega完全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一张丑脸涨得通红，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想破窗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是……打电话给我的那个omega。”alpha直起身体，神色复杂地打量他，“是你吗？”
omega难堪得快要死过去：“是……是的。”
“我明白了。”alpha干巴巴地说，“你的问题很严重。”
沉默片刻，他补充道：“……严重都不足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灾难了。”
然而，他到底是一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alpha，在长出一口气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一贯保持的冷傲神情。
“你用了气味隔断剂，这很好。”他淡淡地说，“我可以不用把你当成一个omega——甚至可以不用把你当成一个人来看，在此期间，你只是我的一个等待完成的作品。”
omega抬起头，讶异地问道：“你愿意帮我？”
alpha浓眉一皱，显出高高在上的威严：“我的长辈把你托付给我，倘若不能像扫垃圾一样把你扫出去，那就只有尽力让你变得好看一点……继续低头，想让我瞎眼吗。”
“哦。”omega老老实实地低头，不知为何，他居然不觉得伤心，也不觉得受到伤害。
alpha将手边的图纸统统推到一旁，冷声道：“现在，我们来做一份小测验……滚开，让他们过一会再来！”
他一拳砸灭闪烁不停的光屏，抽出一张白纸，又挑剔地捏出一支笔。
“回答我，”他说，“你的受教育程度如何？”
“啊？”omega傻眼了。
八 .
“问你上的什么大学，学历水平如何。”alpha神色冷漠。
“我没……没上过大学。”omega低声回答道。
alpha正欲下笔的手滞了一下，继而问道：“那行，上的什么高中？”
“我也没上过高中……”
alpha手一用力，握着的笔登时崩出一道裂纹，他刚想发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强行按捺道：“请的私教是吧。那平时经常看的专业书是哪一本？”
“我……”omega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即变小到查无此人，然后藏到地毯下面去，“我平时也不看书……”
alpha不说话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后，他支着下巴，昳丽俊美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无，轻声道：“看来，我需要重新评估这次委托的难度。”
不等omega说话，他换了张纸，继续问道：“健身教练请过没有？”
“没有。”
“医院去看过吗？”
“没有。”
“基础的皮肤保养？”
“没有。”
alpha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问：“到底你是omega还是我是？”
“你……”omega低着头，刚想习惯性地回答，冷不丁反应过来，急忙道，“我是、我是！”
alpha火烧火燎的信息素快把大厦顶楼炸翻了，他用尽毕生所受严苛教养，一字一句道：“抬头，正视我。”
omega缩着脖子慢慢抬头，惊恐地与眼前的alpha对看。
令人窒息的半分钟过去，他们不约而同转开了视线，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太丑了，alpha想。
太吓人了，omega想。
“T区出油脸周偏干，先判定你是混干肤质，”alpha沉声道，同时下笔如飞，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平时洗完脸是不是容易泛红瘙痒、或者刺痛起皮？”
omega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赶紧回想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是是，没错！”
“混干，敏感肤质。”alpha神情沉着冷静，“平常喜欢吃什么，油腻、辛辣还是甜食？每天有定量锻炼的习惯吗？晚上什么时间上床睡觉？”
omega慌张作答：“不吃油腻辛辣的，但是喜欢甜食；啊，没有锻炼的习惯；晚上大概十点半睡觉。”
“听说你还养了一个alpha？”
omega吓得手足无措：“我、我……”
alpha一边写，一边冷着脸下命令：“从现在开始戒油戒甜，高糖的水果也不许再吃，让你的alpha跟着你换食谱。等会我会让人带你去做一个具体测试，安排的健身教练也会立刻跟上……来人！”
他按下桌上的小铃，办公室的大门当即应声而开，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助理：“您请吩咐，A先生。”
“带他去肤质测试，结果一出就要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做完测试再带他去做一个基础的皮肤护理，不要机械，选全手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