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的身体顿时被这记直球打得懵住了。
他没有养宠物，但他知道女士说的是谁。
他支支吾吾，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这个……其实也，他不算……”
“你看看你，干嘛紧张？”女士望着他笑，眼神带着淡淡的怜惜，“你这把年纪，又没有人照顾，就是多找两个人也不算什么……”
看omega越发窘迫，女士话头一转，又关切地说：“既然身边有了人，你也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了。这样，我圈子里有个朋友，她的侄子刚刚从国外回来，好像也是个什么设计师……反正是个挺新派的人，阿姨把名片给你，你去找他取取经……”
“不用了阿姨，不用了！”omega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大了，“我跟人家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麻烦……谢谢您的好意了。”
女士又劝了几句，见他执意不肯，只好道：“本来跟那边都说好了，你这怎么不配合……”
omega知道自己让长辈费心了，纵然不敢迈出这一步，心里仍然感激的不得了。
他谢了又谢，女士没有办法，但还是把名片传给他看了一眼。
互相道别后，他看着名片，忍不住好奇地用光脑搜了一下名片主人的名字。
简短的资料伴随一张照片出现在网页前端，这是个俊美无俦的alpha，眉宇深邃，神态傲慢，毫不畏惧的目光直视所有人，却又高于所有人。
omega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稀薄勇气就像一个在洗手池边缘挣扎颤动的肥皂泡，连戳都不用戳，就被一张照片逼地幻灭了。
……算了吧。
他想起长辈说的话，于是又打起精神，破天荒地点开购物网站，想在上面看看有没有能让自己瞧上去好看一点的衣饰。
想想也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永远一成不变……
五 .
omega在购物网站上浏览了一会。
网站的分类五花八门，除了服饰家电这样的大类，还在其中分了无数个小类，小类之中又分小类，统共几千个不止，omega不懂这些，他只会从最基础的服装方面点进去，一边瞧衣服，一边观察那些或美丽或削瘦的模特。
模特有的是omega，有的是alpha，更多的则是beta，他们好看得千姿百态，无不是百里挑一的漂亮人。
越往下翻，omega的心情就越低落。
上帝往人间倾洒美丽，有人拿碗接，有人拿盆接，好像只有他拿伞接。
再也看不下去，他手指笨拙地点了几次，匆匆买了些衣服，也不晓得自己在买什么。
alpha会在每天晚上来他的别墅，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条件。omega关掉光脑，走向厨房的位置，索性现在也没有别的事，不如为alpha准备一下晚饭。
年轻的alpha喜欢吃肉和重油盐的食物，不喜欢吃营养餐，这点和omega一向清淡的饮食相悖，可看着alpha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的心里仿佛也得了万分的满足。
他把佐料碗放进洗碗机，用闲下来的间隙在烤盘上刷了一层黄油，给自己烤了一盘小蛋糕。
他爱吃甜食，心情苦涩的时候，吃甜可以稍微弥补一点。
傍晚时分，alpha回来了。
omega高兴地迎上去，好像已经忘了早晨发生的种种不愉快，他为alpha拿下背包，殷勤地请他坐在座位上，将冒着热气的餐盘一一端上桌子。炙烤成焦糖色的羊腿刷着诱人的蜜色油光，摆放在洁净白润的瓷盘里，让一直臭着一张脸的alpha也不禁缓和了容色，任由omega轻声轻气地在旁边说着劝他多吃的话。
吃完饭，alpha看完学校的功课，很快就到了要洗澡睡觉的时候，omega站起来，语气羞涩地说：“我先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别熬太晚。”
这就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倘若是别的omega说这句话——不说omega，就是个看得过眼的beta，年轻alpha的心情也不至于一下跌至谷底，甚至生出腹中翻涌的呕意。
他的身形僵滞许久，终于忍着火气合上课本，把自己摔在卧室的大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死党聊天。
浴室的水声响了许久，omega再出来时，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忽略他那张丑脸和臃肿的身材，好歹被热气蒸腾起来的信息素的味道还算好闻，有股青草混合着牛奶的绵软感。
他光着脚踩上毛毯，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低声说：“那个，我洗好了……”
alpha沉默了许久，才把手腕上的光脑卸下扔到一边，趿拉着拖鞋，将浴室的推拉门重重一撞，关上了。
omega不敢说话，他低着头坐了一会，余光忽然被一个一闪一闪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alpha的光脑，上面的对话框像气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冒。
alpha居然没关。
omega本来不想多看，但刚才粗略一眼，他已经看到了对方残留在光屏上的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你都已经拿了人家的钱，这也没办法了，好好干吧[坏笑] [坏笑]】
omega的心跳停了一瞬。
这是……在说我吗？
他和他的朋友，在说我？
浴室里的水声继续哗哗作响，冲击地板的声音即便隔着门，仍然大得有些刺耳，omega咽了咽唾沫，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好想看看alpha和他的朋友在讲什么，他又是用怎么样的口吻对别人说起自己的。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们谈论的对象毕竟是自己，如果就看一眼，只看一眼的话……
他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指，在alpha的光脑上战战兢兢地划了一下。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知道他有多恶心吗！】光屏上，alpha的语气激烈无比，【我靠，我真要吐了好不好！】
omega怔住了。
他的眼球倒映着浅蓝色的光幕，活像两枚被迅速冻结的玻璃珠子。
【大哥，这好歹是个omega，你知不知道o有多稀少啊，老一点又怎么了，兄弟还没的上嘞！】
【他是个屁的o，基因变异的o吧？又老又丑，花钱求操都没人光顾，我真不跟你夸张。】
【那你还不是上了。】
【靠，我下屌一次折寿十年你信不信？要不是真的等钱急用，我至于沦落到这份上吗。】
omega全身发冷，只觉得整个人都凉透了。
alpha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一把拉开浴室门，抬眼，顿时愣了：“……你在看什么？”
继而反应过来，立即大怒道：“翻我的东西，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我……”omega回过神来，刚嗫嚅着说出一个字，就被愤怒冲上来的alpha一脚踹到了地上，“妈的，你可太不要脸了吧！”
六 .
omega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在腰侧，倒在了地上。
就算alpha再生气，他也没想过他会打自己，一时间又惊又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alpha咬着牙，冲他高高扬起手臂：“我真想把你……”
就在这时，墙壁上镶嵌的电子眼“嘀——”地嗡鸣一声，一阵光晕波动，AI冷冰冰的机械音骤然响起：“检测到攻击性行为，目标数据180-164，初步判定为alpha男性。请180-164立即在原地双手抱头，重复一遍，请立即在原地双手抱头……”
同时，光波闪烁了几下，几个红点已经瞄准了alpha的眉心和几处要害部位。
alpha的身体蓦然僵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身为一个alpha，他刚才居然攻击了一个omega。
趴在地上的omega全身颤抖，终于按捺不住，裹着浴巾嚎啕大哭。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我，我没有错……没有错……”泪水汹涌，他哭得身体都在微微痉挛，“我愿意给你钱，我愿意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力去做……我没有错！”
室内一片黑暗，闻着omega的信息素，年轻的alpha犹如被淹没在一条孤独而绝望的河流里。
omega哭得快要昏过去，到头来，他渴望的温暖、渴望的爱、渴望的安全感，竟然还没有一个并非活物的AI来得可靠！
丑是原罪吗？与生俱来的缺点是原罪吗？
“检测到目标180-164未能服从指示，防暴系统将于三秒后开启。倒计时3、2……”
alpha犹自僵立，他已经嗓音嘶哑地喊道：“不要伤害他！”
倒计时停了，他喃喃道：“不用……伤害他，让他走吧……”
年轻的alpha站了半天，终于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扭头走了。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丝停留的意思也没有，很快，omega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巨大关门声，震得他一哆嗦。
夜凉如水，omega手脚发软，在地上瘫成一团，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脑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到。
他手腕上的光脑忽然一闪一闪，引地他慢慢低下头，朝那上面看了一眼。
是那位女士不死心，又给他传过来了一个名片上没有的私人电话。
【都给你沟通好了哦，不管怎么说，去试试吧[微笑][微笑]】
要试试吗？
那个号码仿佛有种出乎寻常的魔力，omega不由自主地将手指伸了过去，在上面轻轻一点。
光幕在半空中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影，长辈的关怀也给他送去一点久违的暖意，令他明明满脸冰凉的泪痕，却敢按下那个拨通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