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在乔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擦了把眼泪,对乔琬道:“乔御史放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去做。”
栾羽带裴霜走后,乔琬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陈惠茹在地上呜呜翻滚。菱香和阿全被她目光扫到均是一惊,连连拱着身子往后退,生怕被波及到。
“我去问过,这药名叫仙人醉,听着倒像个酒名。卖药的人说,只要指甲盖大的一点儿,用后就能让人如痴如醉,似癫似狂,浪上一整晚。用的份量越多,神智越迷糊,咱们刚才用的那些足够让你陷入疯癫,神智尽失。”
乔琬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说:“这药从咽下去到起效,莫约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咱们这才过了半柱香,我知道你还听得见我说话。我说过,我这人最讨厌用这种下作的方式为难人,看见我打水的那口井了没有?你若是有秋蝉的勇气,现在跳下去,我保证不拦你,好歹能让你死的体面点。”
“喂喂!这好像跟计划不一样啊!”小白听了乔琬的话提醒道。
乔琬确实此前没这么打算过,纯粹是骆凤心的突然出现让她多了些顾忌。
“没什么区别,她不敢跳的。”乔琬心不在焉地同小白说着话,余光留意着骆凤心的动静。
骆凤心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那里,按说是该没有存在感的,可乔琬就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那她要是万一跳了呢?”小白问。
“跳就跳了,捞起来收拾干净,等郑韦来的时候看起来像活的就行了……你能给骆凤心打个马赛克吗?真的太影响我做事了!”乔琬实在被盯得受不了,对小白说道。
“噢,这该死的爱情!”小白一边说着一边给骆凤心的位置打了个超大号狗头。乔琬原先还要费点劲才能用余光瞥见骆凤心,这下都不用偏头就能看见黄不拉几的一大片,存在感更强了,还不如不打呢。
乔琬糟心地问小白:“这又关爱情什么事了?”
小白:“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在爱人面前只想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乔琬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这句话?”
小白:“我现编的。”
乔琬:“呵呵!”
两人说话之际,陈惠茹蠕动着身子爬到水井前,趴在井沿上往下看了看,到底没敢跳下去。
活着虽然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但在遭遇之前,总是心存幻想的,而跳下去就真死了。
她脸贴着井沿喘了半天气,最终还是一仰身跌回地上,意识逐渐涣散,只余本能一下一下地挣扎。
乔琬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检查陈惠茹的状态。陈惠茹双颊酡红,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衣领被她在地上蹭开了些,若不是双手被缚着,估计衣衫还会被扯得更乱。
“我就说她不敢跳。”乔琬检查完毕,让骆凤心的人帮忙搭把手把陈惠茹和阿全抬到房里去,顺便把菱香带走关起来。
小白无视乔琬的话,不依不饶地坚称先前自己那句话虽然是现编的,但是是它看过很多人类书籍总结出来的,是智慧的结晶。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看那些没有营养的恋爱,多看点有用的东西不好吗?”乔琬在心里应付着小白,手上没停,用湿手帕浸了迷药,捂住阿全的口鼻,没多一会儿阿全便昏睡了过去。
“可是我觉得这些很有趣啊,轻松愉快又不费脑,看完以后感觉自己萌萌哒。”小白并不赞同乔琬的话。
乔琬诧异道:“你是个系统啊!一个机器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
小白一脸骄傲:“因为我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系统!”
乔琬面无表情:“哦,那我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人类。”
在乔琬等陈惠茹药效发作的那段时间里云氏兄妹就已经布置好了房间,现在这房里一股酒味儿,混合着甜腻的熏香,再加上一些暧昧的图画装饰,还挺招人遐想的。
云广逸给阿全解了绑,把他剥光了衣服扔到床上。云想容跟乔琬一起给陈惠茹换了件更放荡一些的衣服。
云广逸背对着两人抱怨道:“费这么大劲就做个假象。要我说你还不如给那小子也灌点仙人醉,等晚上郑韦一来正好看一场活春宫,比这些什么图啊画的暗示效果好多了。”
云想容不理她哥,跟乔琬合力抬起意识不清的陈惠茹,把她也扔到了床上。
乔琬擦了擦额上折腾出来的汗:“说了我最瞧不上强迫人做这档子事。”
“也算不得强迫啊,他俩平时不就勾勾搭搭么,你也就是把实情公布出来。”云广逸听着背后动静停了,转过身来摇着扇子奇道:“再说你都打算要人家的命了,还在乎这点细枝末节做什么?”
云广逸的问题不禁让乔琬想起昨天傍晚去送金岩州时的情境。
临别时金岩州送对她说:“为师不是什么迂腐的老顽固。虽然我不愿参与党派争斗,但也知非常时期总需要有人用些非常手段。这副字是我迈入官场第一天所写,意在提醒我自己。如今我已用不上,便送与你罢,希望你能铭记本心,莫在这权力的斗争中迷失了自我。”
乔琬接过卷轴打开,因着有些年头了,纸有些发黄发硬,上面“浩然正气”四个大字苍劲浑朴,力透纸背。
“有些底线还是要遵守的。”乔琬垂下眼眸,不再与云广逸分说。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可以之后对云广逸道:“你就在这守着,这会儿把上衣脱了也行,一会儿听见郑韦进院子的动静再脱也行,总之就郑韦推门进来,然后你正面打他个措手不及再跑出去,别被他捉到就好了。”
“什么?你要我扮奸夫?”云广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问。
“那不然难道让我或者容姑娘扮奸夫?”乔琬无辜摊手。
云广逸指着床上:“那不有一个呢吗?”
乔琬:“那个中了迷药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作,只能躺在床上装醉。”
云广逸:“那栾羽呢?”
“栾羽另有任务。”
“他有什么任务,我去跟他换换。”云广逸作势要溜,却被自己亲妹妹挡住了门。
“阿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女人想要你亲哥出卖色相!”云广逸怪叫。
乔琬抓住云广逸的胳膊,从他袖子里搜出那一串腰牌,把它们交还给云想容,转头对云广逸玩笑道:“她恼你又悄悄偷她东西呢。看你长了副好皮囊专门给你安排的这个角色,郑韦到时候一见陈惠茹的奸夫居然长得比他好看,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效果肯定比看活春宫还好。”
云广逸这人常自诩潇洒,非常自恋,听乔琬夸赞了他的相貌,便觉十分满意,勉强接受了乔琬的安排。
这里一切都搞定了,乔琬没法再逃避,只好一步一挨地挪到骆凤心跟前,拿出跟小白互贫时不要脸的功力,堆出一张笑脸嬉笑着问道:“你怎么来啦?”
骆凤心给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宫里事了,我便来看看……别笑了,怪模怪样的。”
换了别的时候,被骆凤心说怪模怪样,乔琬指不定就要一句“还不让人笑了?我偏要笑,嘻嘻嘻嘻”还敬回去。不过这会儿她有些心虚,只背着手踮脚晃了晃,忽然注意到骆凤心手上还提了个食盒,先前只顾着慌张了当没有看到。
乔琬试探着问道:“这里面装得什么?”
骆凤心的视线在乔琬跟食盒之间打了几个转,最后把食盒往身后一藏,说:“没什么。”
乔琬:“???”
你这谎撒的也太光明正大了点,当我瞎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这谎说的太敷衍,骆凤心又补充了一句问话转移话题:“你这会儿回去吗?”
“我还有些事……”乔琬话还没说完,就听骆凤心说:“那我跟你一起吧。”
……
直到和骆凤心坐到了晋善坊一家客栈的二楼的房间里,乔琬还搞不明白骆凤心今天又是哪根筋抽了,偏得跟着她。她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骆凤心,心道总不会是专程来给她送吃的吧?
她掐指一算,感觉今天太过倒霉不适合作死,于是放过了食盒的问题。经过这一个月左右的相处,乔琬总算对骆凤心如今的行事作风总结出一点点规律来。
骆凤心表面看起来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实际上对人还不错,只是脸皮薄,若是被人拆穿定是要恼的。
这么想来,还……真有点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乔琬忆起马车里那次还有第一次进公主府晚间那次,心里就像猫抓一样。为了阻止自己把想像付诸实践然后把自己作死了,乔琬赶紧给骆凤心倒了杯水主动找话问道:“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谈妥了,左右武卫和两营翎卫均可差用,只等你这边事成。”骆凤心随口回答,眼神还是不是瞟向食盒,显然很是犹豫。
乔琬强忍住皮一下的冲动,对骆凤心说:“这会儿郑韦应该快到裴娘子那边了,靖南侯府那边应该也很快会有动静,咱们暂且在此等候,成与不成今晚便知。”
骆凤心“唔”了一声,到底是把食盒拿上了桌,往乔琬方向稍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