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尹笙推门进来喊道。为避免在定南王府喊漏嘴被监视她们的侍卫们听见,自从进入王府以来尹笙跟楠竹便以“师父”称呼乔琬。
乔琬直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尹笙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变化,今日也是蓝色的。”
那就好,乔琬心中稍安。
昔日在千阳城的时候有阿柴能让她跟骆凤心打听消息,如今在王府就别想了,王府的侍卫不会理她们,而用另一名内应与她们接头风险又太大,一旦暴露不只那名内应要遭殃,她的一切谋划也都要前功尽弃了。
可她必须要知道定南王与征西王派来之人交涉的情况,因此她与月袖约定,倘若征西王的人来了之后定南王去了兵营则用红色风筝示意,没去则用蓝色风筝示意。
昨日清晨,乔琬她们看见了蓝色的风筝,放风筝的地方离王府还有些距离,不过风筝飞得高,从王府里也能看见。
算着日子,征西王的人确实该到了。
风筝飘了一会儿便被收了回去,乔琬让尹笙密切关注着,就在刚才尹笙又看见了风筝,从颜色来看定南王赏未有明显行动。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却还不足以说明定南王完全放弃了跟征西王一起出兵的打算。使者昨日刚来,双方说不定还在商讨些什么,如果兵营那边持续没有动静,才能说明定南王真正陷入了犹豫。
日子一天天过去,风筝出现的时间不定,有时是上午,有时是午后,有时是傍晚,但都是同一个风筝,蓝色的。
三月十九日晚间,定南王派人来通知她高台搭建完毕,草人也按她的要求扎好了,请她前往验看。
乔琬被侍卫们带去了湖边,湖中一座木头架出来的高台拔地而起,台上有阶梯盘旋而下,底端接在湖里原有的栈道上。
“道长,此台可符合你的要求?”定南王于栈道上抬头仰望。
这几日小白仍按照乔琬的指示于梦境中骚扰着定南王,接连不断梦见自己的死状让定南王整个人看起来阴郁了许多。
“可以。”乔琬点点头,又问道,“草人在何处?”
定南王冲侍卫抬了下下巴,侍卫将一草人抬到他俩面前。
草人身高体型与余知远大致相同,躯干上还套了一件余知远穿过的衣服,被束在一根八尺多长的木棍上。木棍下面连着底座,可以让木棍跟草人垂直与地面立着。
乔琬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对定南王道:“如今就差令郎之血了,无需太多,半碗即可。另外贫道的法器等一应行李还请王爷还来。”
定南王没有马上回应乔琬的话,而是问她道:“道长准备何时做法?”
“明日申时。”乔琬回答。
“那么本王明日未时取了血再请道长过来。”定南王说罢让人去取了乔琬师徒三人的行李还给她们,并送她们回房。
乔琬回到房间打开行李,囊中的物品明显被人翻过了,好在她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还在,检查的人应该只是倒了部分出来试过毒,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一夜无话,三月二十日午后,定南王再次派人来请了她,相见的地点仍旧是在湖边。
“这是小儿的血,请道长拿去用吧。”
乔琬从侍卫手中接过碗,刚要往草人身上涂抹,余光瞥见了定南王的神色,忽然心头一动,停下来对定南王道:“此血并非令郎之血,王爷何故戏弄贫道?”
定南王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哈哈一笑,可眼神却是那时没有的阴冷。
“本王听说了那么多关于道长的神通,便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一点小玩笑,道长不要放在心上。来人,将远儿的血呈上来。”
一名侍卫离开去传话,不久一名家仆端着盘子上前来,盘子上呈着一只碗,碗中仍是红红的鲜血,看颜色应是刚取没多久。
光凭这样一碗血哪里看得出主人是谁,而定南王那边被识破过一次以后这次脸上已是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了。
只能赌一把,定南王如此多疑,刚才又承认得如此轻巧,应当不会只有一次试探。
“贫道以为司命星君为父不惜冒犯天条,王爷作为父亲不说感其恩德,也该尽力相救才是,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贫道?若是贫道大意之下未曾察觉,届时做法失败,天将降神罚于司命星君真身,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了!”
乔琬勃然作色,那是一个被冒犯之人应有的反应。
定南王不做声直盯着她瞧,乔琬丝毫不惧地与定南王对视。
半晌,定南王阖上眼眸,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手下领命而去,这一次带上来的不再是一碗血,而是连着被子一起被裹在步辇上的余知远。
余知远面色如常,只是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了似的。
定南王走到他身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远儿现在的呼吸非常微弱,只有从掌心传来的体温能才让他觉得远儿是真的还活着。
在场没有人说话,定南王的那些个手下自不必说,乔琬这边看时间还早也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定南王似乎终于狠下了心,将余知远的手从被子里牵出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在他手掌中划了一刀,一旁的侍卫立刻拿碗来接着。
半碗刚到,定南王便让侍卫退下,亲手给余知远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
乔琬将尚有余温的血涂在草人身上,命人将草人并一缸清水抬到高台上去。
申时已近,一切准备就绪。
高台上的风比地面上大得多,乔琬站在上面,饶是她没有恐高症,被强风这样刮着也有点发楚。
这里现如今是崇泰城最高的地方了,放眼望去整座城池的街道布局一清二楚。
乔琬打开带来的几个小瓶,将瓶中的粉末倒进了水缸中。粉末进水,很快就溶解掉。
“可以开始了。”
乔琬脚踩禹步,手舞宝剑。得益于这一年多来在骆凤心的督促下每日健身练拳,她的身体柔韧度保持得不错,跟月袖学这套剑法的时候也是游刃有余。
这套剑法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花里胡哨,实用性一点没有,但架势好看,用做仪式唬人再合适不过。
在她身后,尹笙和楠竹在碗里舀了水,不断将水弹在草人和他身后的木棍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半个时辰,就在定南王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黑了下来。
狂风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挤压在崇泰城的上方,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那位清玄散人还在台上做法,黑云越聚越多,越来越低,从定南王的位置上看,湖中的高台好似连通了天地,云层已然汇聚到了清玄散人的头顶,
这人竟能呼风唤雨么?还是说真有天将藏在云层之后?!
定南王在这一个多月以来首次流露出了震惊的面容,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就在清玄散人师徒三人从高台上下来后的一瞬间,一道闪电劈在了高台顶上,紧接着一记炸雷,在巨大的“轰隆”声中,整座高台都燃烧了起来!
湖水在狂风下如同沸腾了一般,大批游鱼浮上水面,肚皮上翻,生死不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呆了,不知是谁先失声大喊:“神罚!是神罚!”
紧接着一片惊诧声响起,好些人都跪在了地上,冲着云层之上那些看不见的天兵天将们磕起头来。
从清玄散人登坛作法到乌云忽现再到天降神火,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展现在定南王眼前,惊得定南王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说不出话来。
十日后,余知远转醒,向父亲讲述了他睡着前看见的画面。
乔琬那个光影小把戏若是放在定南王跟前必是不够看的,但对于余知远这样的小孩子却很好使,再经由余知远之口将它表述出来又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仙人,余知远一口咬定。
既不是下毒也不是生病,远儿离奇昏迷的原因竟真如那清玄散人所言。
定南王的最后一个疑虑也消失了,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司命星君拼上了被天火烧得魂飞魄散的风险给他示了警,此战败局已定,他何必要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去打一场必败的仗呢?
征西王迟迟不肯裁军,朝廷派出了大军讨伐。
当定南王探得领兵讨伐征西王的统帅将领正是乐平公主之时这一想法达到了顶点。梦里那杆枪上“断魂”二字清晰可见,都预言到了这份上哪还能有假?
他坐在书房里思虑了一晚上,最终提笔写下封信交与被他扣留了近一个月的使者,回绝了征西王共同出兵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终于通了,神棍琬的花招明天再说(下给余知远的药是私设,至于“呼风唤雨”和引雷的花招应该不用我说大家都能猜到2333)
以及我们消失了好久的公主殿下总算要登场了,激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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