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有人开始附和,巫赫皱起眉,道:“不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一切等医生的报告出来之后再说。”
“巫少爷,我知道你跟你老师关系好,但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裴楚打断了他们的话,跟巫赫说:“先把我控制起来吧,之后报告出来了自然能证明真相。”
话是这么说,裴楚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事情没有再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谋杀,他很可能是对手早就算计好的替罪羊。但是他不能在现在让巫赫难做,这些人都是家族里的权势,巫赫还没有完全把实权握在手里,硬碰硬是下下策。
巫赫回头看了他一眼,深色的瞳孔含着失落和难过。裴楚心一跳,就感觉到巫赫强大的念力沉甸甸地从天花板上压了下来,离他最近的那人直接被压得腿软跌进椅子里,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
“诸位都是我的长辈,我希望诸位能给我的判断一点信心,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巫赫冷声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回会议室谈,现在还请诸位看在我爷爷的份上,让我爷爷体体面面安安静静地走,你们看可以吗?”
用的是问句,但是在强大的念力之下,好一会都没有人能够说话。最后那个景叔说:“巫少爷说得对,是我们冒失了。死者为大,如果真的有人从中做鬼,倾尽我们的全力,必然不会让他跑了。”
巫赫松开了念力,冲他感激地笑了一下。有几个人依然面色不悦,但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裴楚心情有些复杂,跟着他们一起送着巫老爷子的遗体出了病房,七八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走廊里,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巫赫道:“暂时把医院封锁起来,调出监控,把昨天所有接触过爷爷的人的名单列出来,大家就在这间医院里面,先确定了是自然死亡还是谋杀,再做别的手续。”
几人没人说话,医生将他们带进了隔壁的会议室,给他们上了热茶。喝茶平复心情的期间,巫赫打电话叫来了集会上见过的那队警卫模样的人,似乎是直属巫赫的亲卫,果真带人把整个医院都封闭起来,当场调出了所有的监控,监控里巫老爷子的病房一切正常,除了医护人员和探望的人以外,没有被可疑人入侵的痕迹,所有的摄像头完好,视频记录确认是原样本,无修改痕迹。
十几个人一起迅速地整理出了所有接触过老爷子的名单,名单上的人基本都在这间医院里面,被叫进同一个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房间的气氛很沉重,巫赫就坐在所有座位的正前方,道:“任医生,跟我们讲一下这几天爷爷的身体情况和发病的原因。”
任医生似乎有些紧张,走到巫赫身边,打开了投影仪。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半个行家,主治医生的报告里有没有参水分一听就知道,巫赫兴师动众地搞这么一出,裴楚感觉他心里可能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小的大虾(。
第45章 调查
任医生给出了非常详细的资料和报告, 证明巫老爷子一直到昨天晚上临睡前还是非常正常的, 所有的数值都在健康的范围内,意识也很清楚, 甚至还开口跟护士要了水喝。凌晨四点半的时候他按铃叫来护士, 问她今天是几号,护士告诉了他日期后喂他喝了一点粥,半小时后突然出现呕吐现象, 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初步鉴定为血管老化引起的突发脑出血,而直接的发病原因暂时不清楚, 他们猜测是由情绪的波动引起的。
巫赫甚至都没有去看手机。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二十四号,他名义上的父亲的忌日。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巫连的忌日,也是宋辰逸的忌日。
在场显然有不少人清楚这个日子,一时间谁也没有发问,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面。只有裴楚还蒙在鼓里, 道:“有几个疑点。根据监控的情况来看,如果有人想要动手脚的话, 一是睡前的那杯水, 二是早上的那碗粥,只有这两样都是监控以外的东西。还有一种可能的是非常强大的异能者用自己的脑波越过房间影响巫先生,但我想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你们也不会毫无察觉。”
另一个人道:“裴先生前天和昨天都见过巫爷, 听说前天还发生过念力上的冲突。这个冲突恐怕不会毫无影响吧。”
当然不会毫无影响,因为那次冲突,裴楚第一次发现了自己二次发育后的棘手能力。任医生显然也有所顾虑,看了一眼巫赫。巫赫挑了一下眉,没有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
裴楚突然有些紧张,如果在这里把他的能力挑明,事情可就越来越麻烦了。
他想开口暗示医生一下,巫赫突然在桌下按住了他的手。裴楚不明所以地看向巫赫,那边的医生已经调出了一天前的资料,却只字未提细胞再生的事情,道:“从当天的仪器监测来看,裴先生和巫先生接触的时候,是巫先生先发动的攻击,被裴先生挡了下来。之后裴先生给巫先生做了一个疏导,这个是当天之后的脑部扫描件,可以看到巫先生的病情的确有好转,意识上也清醒了很多,我听说裴先生在治疗超脑症上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裴楚有些惊讶,他发现医生的瞳孔有些难以察觉的扩散,如果不是多年催眠治疗的敏感直觉根本很难察觉到的小细节,证明医生被轻微催眠了,或者说被下了强烈的暗示。
他又看了一眼巫赫,巫赫单手转着笔,神情严肃,看不出任何端倪。而巫赫跟医生也不过是几个眼神的接触而已,他根本无法想象巫赫是怎么做到的。
裴楚端起茶喝了一口,掩盖住自己的走神。医生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他的瞳孔轻颤之后慢慢恢复了正常,似乎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异常,皱皱眉,继续道:“以我个人的判断来说,我觉得两位的接触跟巫先生的发病没有直接的联系。各位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会回去做假设和验证。”
一个人说:“请问裴先生,你的疏导是什么样的东西?”
裴楚镇定地跟他们解释了一遍疏导治疗,一边的巫赫道:“老师给我的治疗方案里面,疏导治疗占了很大一部分。我可以之后把资料发到诸位的邮箱里。”
现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计算着什么。裴楚已经悄悄地放松了下来,感觉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见没人再提异议,巫赫道:“我跟老师的观点基本保持一致,我想下一步要排查的,一是进入病房的食物和药剂,二是这两天间接接近了病房的陌生人物,还有在坐的各位,包括裴老师在内,虽然没有明确的嫌疑,我希望大家都能配合调查。”
巫赫等了一会,没人说话,他便再次开口道:“以及,我想另外多提一个人。据我所知,蓝野霖蓝医生昨天和前天都作为特邀专家进了医院,不仅近距离接触过爷爷,而且知道爷爷所有的资料情况,却又不属于这间医院的管理和保密的体系。我想要知道蓝医生这两天内的一切行动,一秒钟都不要漏掉。”
旁边队员模样的人接了任务,会议室里的人小声地交谈了一会,外面有人进来说巫母醒过来了,巫赫便带头离开了会议室,但依然没有撤掉医院的封锁,大家暂时只能在医院里面活动。
裴楚跟在巫赫身后去了病房,没有进去,就站在外面,看见巫赫弯着腰跟病床上的母亲说着什么。巫母一直拉着他的手,挣扎着似乎要坐起来,被巫赫阻止了。
每次看到巫赫跟他的亲人们在一起,裴楚都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不像是一个家庭,更像是某种等级森严的组织,每个人都在里面尽职尽责地演着自己的身份,以保障组织的利益最大化。
巫赫也没有跟巫母待太久,很快就出了病房,跟裴楚一起坐在长凳上,有些疲惫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裴楚没有多问,揽住了他的肩膀。
巫赫把身体靠过来,柔软的发顶扫着他的脸颊,呼吸有些粗,喷在他的皮肤上。
“不要太难过。”裴楚安慰道。
“很奇怪,”巫赫轻声说,“我看着他的生命线走到尽头,本来应该像我妈那样悲痛欲绝,却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做的事情的清单,还有无数的算计,各种各样的计划……”
裴楚摸了摸他的头发:“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要瞎想。”
“我说错了,”巫赫又自言自语般地纠正了自己,“她也没有真的那么悲痛欲绝,她刚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以后巫家就交给我了,只字未提跟她牵扯了大半辈子的那个人。真有意思,我想她可能觉得自己解脱了,终于甩掉了背了几十年的乱/伦的背德感。”
“别这样,巫赫,”裴楚道,“你跟那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你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巫赫的左手突然紧紧地握住裴楚的手背,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爆发,低声又快速地说:“哪有这种东西,我背上还背着一整个家族,家族又背着一整个业界的命脉,我甚至连甩开它们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巫连死了,我名义上的父亲死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甚至不会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