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可以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气得半死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听到王鲲风这番话,商秋芦楞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我们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短短百年寿命,可是,太子殿下血脉尊贵,寿命绵长,我又岂能为了这短短数十载的相守,误了他一生?”
“再者,我们若是真的就这般一走了之,陛下寻不到我们,只怕会拿你们出气。”
“哼!我难道还怕他不成?”猫大爷不爽道,大不了就不做这个亲王好了,反正他岳父大人已经替阿姌找到了白纹贝,而且品相成色比皇室贡品还好,他怕个毛?若非阿姌与乳母还被扣在皇城……信不信他分分钟反出皇室,带着媳妇投奔老岳丈去!
“王爷自然不稀罕皇室的荣华富贵,可是,那些跟着你在前线拼杀的半妖们呢?王爷这是要丢下他们,任由他们被朝廷当做没有血肉的一杆枪吗?”商秋芦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眸中藏着一丝压抑的残忍与嗜血,“陛下的心思,想来亲王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提拔您、优待三郎与姌郡主,不过都是做给天下的半妖们看的,为的不过是替他开疆拓土……”
“够了!”猫大爷暴喝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他那个万事只想着如何为自己取利的亲生父亲,为何无缘无故对他们这几个半妖子女这般优待宽容,他又不蠢,早在东征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皇帝的用意。
可是,自己心里明白,跟这般直白地被一个陌生人捅出来,终究是不一样的。
猫也是要面子的!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白春笙站出来和稀泥,“船的事情都好说,你若想走,今夜我就能给你弄到一艘船。不过,依我看这件事秋芦你还是好好与太子解释解释吧,我看他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回去做太子了,他若是不肯放手,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呢,只怕他也要满世界的去找你。”
说罢,不待商秋芦反应过来,反手拖着他家猫爷就走。
开玩笑,夹在一对闹别扭的情侣之间,甭管是唱黑脸还是唱白脸,事后都要被方!这种事情他有经验!
上辈子他有个拆二代的好基友,跟他家亲爱的相爱相杀,三天两头闹别扭。每次那家伙被女朋友扫地出门都要找他们这帮兄弟出来借酒消愁一番。他当时还是个单身狗,不太能get到情侣之间相爱相杀的气场,喝高了便大言不惭地搂着兄弟的肩膀,嚷嚷着让他踹了这女人再找一个,结果没两天人家小情侣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好基友为了向亲爱的表忠心,当天晚上就把他给卖了,害得他变成了“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大反派,简直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现在,看到这异常熟悉的一幕,河蚌精人类附体,想到自己曾经被基友出卖的往事,立刻将他家猫爷拉出了这个充满了阴谋和漩涡的情侣纠纷。你们关起门来是打是骂都随便吧,我们外人就不搀和了。
太子殿下被一脸懵逼地推进了房间,脸上还挂着方才被清场清出去的委屈。商秋芦无奈,也知道白春笙说得对,有些事情他必须和这家伙说清楚,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你、你真的要出海离开这里?”
“是!”
“非走不可?”
“是!”
“不能带上我?”
“殿下,这件事情方才我已经解释过了……”商秋芦叹息一声,有些不舍地看着太子殿下,这小猫崽子是真的将他放在心里的,可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害了他。
逃出去,很简单,可是,逃出去之后呢?
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他将会慢慢老死,而这只小猫崽子,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一个白发老翁对着唇红齿白的青葱少年,那是他不愿意也不敢去面对的未来。
如果他现在也是个血脉纯净的妖族的话,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尽法子和这只猫妖在一起,哪怕与天下人为敌!
可是,没有如果,他们之间,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没有未来的。
“你就这么狠心?我、我千里迢迢从皇城跑过来,就是为了来找你,见你一面……”太子殿下攥紧了拳头,眼圈都红了。
“现在殿下看到我了,我很好,脏腑的内伤也在慢慢修复,今后也会安稳地活着,只要殿下不再触怒陛下,属下自然能在海外好好活着……”商秋芦的话已经近乎诛心了,连他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可是他知道,如果这些话他今天不说的话,给太子在心里留下了一丝不可能实现的念想,今后便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我知道了!那孤便在这里,祝商侍卫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太子殿下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多谢殿下!属下也在这里恭祝殿下早日娶妃纳侍,琴瑟和鸣。”商秋芦扯出一丝完美的笑容。
“你……”王鲲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摔门而去。
走到院中,满心的苦涩愤懑却再也按捺不住,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原型,逮着院子中栽种的一棵百年松柏的老树干疯狂地抓挠起来,几乎不曾将这棵可怜的松柏扒了一层皮。
他当然知道商秋芦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深意,这么些年的太子毕竟不是白做的,隐藏在赫赫皇权背后的残酷与冷血,他作为一国储君,又岂能不知?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被迫接受这样无奈的命运,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刻,他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未来的国君,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了母亲、又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小小猫妖,明知一切已无法挽回,却还是忍不住伤心、愤怒得想挠死一切试图伤害他的人!
“他就这样……没事吧?”看着那几乎被挠成了网状的松柏树干,白春笙忍不住头皮发麻地扯了扯自家猫爷的袖口。
“无妨,猫生气的时候都这样。”猫大爷毫无兄弟情地敷衍道。
“唉!他们俩……就这样了?其实若是他们真的想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慢慢筹谋而已。”白春笙居委会大妈附体,有些可惜道。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只要父皇还在位一日,太子即便为了保那小密探一命,也绝不敢就这么轻易跑了。”猫大爷冷哼道。
“唉!其实,就算没有陛下,他们两个也是没有什么未来的,人妖殊途,更何况秋芦还是那般骄傲的性子,让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一天天衰老下去,只怕他宁可去死。”白春笙叹息道。
如果换做是他,只怕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残酷的未来。
“哼!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太子若真心想与那小密探白头偕老,又不是没有法子,只需自废内丹……”
“要死了你!快闭嘴!不许说出去!”白春笙一把捂住了自家猫爷的大嘴,没看到太子现在正痛不欲生吗?真要被他知道了这个法子,万一他真想不开自废内丹,就算皇帝不怪罪他们,他们自己都要内疚死了。
造孽哦~他家猫爷这是对太子这个亲弟弟有多大的仇怨?至于连自废内丹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所以我说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反正,你若是像那小密探一般只有百年寿命,我定然自废修为,陪你一起老去!”猫爷愤愤然拿开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在那白皙如玉的手掌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情话来得太突然,河蚌精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你不信?”猫大爷斜了他一眼,牙根有些发痒,敢说不信就咬死你!
“信信信!你说的话我都信!”河蚌精实在是怕了猫妖那一口利齿,急忙讨饶道。
被猫妖死死咬住,按在榻上疯狂摩擦的感觉,简直比前世他藏在网盘里的小黄蚊更加羞耻好不好?
“哼!”猫爷傲娇地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忍不住撇了撇嘴道,“你别看这件事情是那小密探做的不地道,换做是我,只怕我也会选择如他今日这般劝太子放手。”
“为啥啊?”
“太子从小便在王府养尊处优,他如今只是一腔热血地想与那小密探私奔远走,可是,他却并未想过,他们若是乘船出海,没了皇帝安排的侍卫们,他该如何在那茫茫大海中存活下去,还要照料那小密探,给他请医问药,这些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单凭着一腔热血就想摆脱皇帝的追究,还想带着人出海隐居,怕是到时候饿的饭都没得吃,还要那小密探下海替他捕鱼呢~”
说起离家出走这个话题,猫爷绝对有话语权,想当年他还是个小猫崽子的时候,就带着乳母和弟妹离开王府别院在外面艰难求生了,因此,现在看到太子殿下这毫无成算的离家出走,简直就是个笑话!
“那倒是……”白春笙听他这么说,倒是很有感触。上辈子他还是个拆二代的时候,他们一个圈子里的拆二代们,也有不少觉得自家有了钱就做妖的,单凭着一腔热血就想日天日地,到头来还不是让家里人帮着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