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青年定是会哑着声音低低怒唤他的名字,修长的指尖也定是会狠狠抓住淮止卧榻那柔软的床褥去的。
然后他就能用囿仙将人轻轻束住手腕心疼地拉开去,口舌相逢润润那用得喑哑的喉咙……
他的思绪一顿。
掩在斗篷下的眸里有血色翻涌。
……怎么可能。
他居然动了欲望。
对着本该依赖倾慕但恭穆有别的人。
——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但陆苍颜仿佛根本就没察觉出自己这一番隐蔽却深沉的念头。
他的语气寻常,他的照料无二,好似从甘棠山得知自己仙魔双修后,他对自己便总是多着一份纵容。
他只会在自己拖着一身伤口过来时紧张替他擦去浑身的血迹,却从不多问一句,你做什么去了。
——那日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陆苍颜站在一众繁华之间,白衣清减下,却是听自己撒娇去买了油糕回来。
远处有烟火于星夜次第绽落,少女一句“般配”软软砸在心口,却是叫师尊微赧下转头就走。
他去追,他觉得他愿意这么一路追下去。
青年猛地回身,骨节分明的修荑一把从他怀里抢过一块糕点,伸手一蹭就堵进了他唇里。
他趁着点心轻轻舔了下那人微凉的指尖。糖水从油糕酥黄的外壳下淌如入口齿。也淌入了他的心底。
……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
……砰。
一道烟花衬在白衣青年身后开落,万家灯火流淌如细流,贴着他清傲的瞳孔而过。
那一刻,方既白有点词穷。
但他想,可能这就是古人说过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
阑珊处。
十
一切都在那一日真相大白了。
为查案情,他携下属共师尊同去了一座教坊探查。
阳关景那人向来不靠谱,那一天过去,居是连印信都忘了带。
可总不能空手而归的。方既白想法混入人群,从后路入了楼中。
可他却是未尝想,那一行人,居然都是教坊此日新进的新人。
这原当没什么好去回忆的。
可他。
可他。
可他那天,却在意外下的秦楼楚馆中,在被当做“拍卖品”又被师尊买回来后,切实将人拥进了怀间。
——那神识是梁危行一行来找陆苍颜的,其实并无什么危险。
可师尊没认出来,青年紧张下居然直接便软扑了过来,那发丝痒痒扫过他喉结,那气息就这般绞着他的气息挨在自己脸侧,让他同他,演一段潜伏用的露水情缘。
方既白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直到苏幸那一句“爱慕”猛然一锤定音,毫无防备地,却是一力便捅破了他自己都未看清过的窗户纸。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彼时师尊已就被他反压在柔软的大床之上了。
自己亲手替他绾上的青丝脉脉散开,铺了一袖惊艳。
他见多了陆苍颜各色各样的表情,但如此不设防的,无措的,失神下温软挣扎的,却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入了眼。
整齐的衣领被他亲手褪到了臂弯,师尊浑身都好看,适合把腕扯过头顶,适合将腿挂到肩边,适合扶着腰压在墙上仔细轻挲,适合咬过脖颈吻过眼睫,适合一寸一寸膜拜着,厮磨着,刻印着,放到心底最深处的花园。
——方既白向来不信天,不信地,这一次,他觉得,他信了陆苍颜的邪。
他想撕开这个人外表强加的疏远温吞,他想看见他广袖羽衣下那缤纷的瑰丽与浓烈。
这个人就是他的一切。
而方既白。
而寰霄世尊方既白。
素来是想要掌控一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快告诉我好感度刷回来了嘤嘤嘤起码看在我为了扶植正宫连更了且写得这么唯美写得这么狗血的份上就当刷回来了吧泥们看拜拜多可爱多别扭多有气场内心多复杂滂沱充满了感情的纠葛与交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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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喘口气,番外都能如此肥而不腻温而不火地肉起来,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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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是“夸三角是仙女”专场↓你们夸吧,我不会骄傲的2333~
? ﹏ ?
☆、成劫3(番外)
十一
方既白想要的,注定都是得不到的。
他本想缓一缓。
可程澈拼了个人亡玉碎的结局突然令他害怕。他怕他等不及,他怕如果自己对陆苍颜的那份心意现在说不出,他难得偿其所。
他本是做好准备了的。
那日的轻雪下得正是时候,他提前在须弥戒里藏了一大把一大把的月见草。
——上辈子,这东西本该是在仙客来上就给予的。
他庆幸这一世不同。
方既白看得出来,那日六道崖上一相逢,即是斯人与原来陆苍颜的分割。
这一小包种子,是真正属于他的师尊给他的。是在从齐光海回来后,得知他并没有拿到月见草后给他的。
他能看出那人其实不想自己与要这花的北宫凝有任何纠葛,但他似乎不想叫徒弟难过。师尊觉得拿到月见草,他的徒弟会快乐的。
——自然也是快乐的。
因为这花同陆苍颜一样,都可以勾勒出月色煌然的辉光,都可以浸出槐树秋梦里俄而的金黄。
在夜里看着这花开放,似乎便如看着师尊一般。
——白日里裹着层层伪装,只有面对那刹那皎洁安心的月色,才肯袒露一丝那柔软的心房。
……他想将每一段思绪都说与那人听。
……他愿意做自己师尊的月亮。
一切从六道崖开始,一切自也要在六道崖写上完美的句号。
那日往山上的路似乎好长好长。
方既白紧张地四处搭话,那人偶尔一笑,都能将他的心揪起又放下。
他终归如计划般蒙住了青年的眼。
姜色的发带妥顺贴在他颊侧,顺着那高挺的鼻骨系在脑后,仿佛如此就可以绑定一生。
他牵起他的手。
那夜风雪好看,山下灯火映着阵法辉腾的曙光也好看。
青年被拆去眼前布条,就那么静静看着漫天星河千家万座。
他一身白衣被远处火色染透,第一次那般真实,那般亲近,仿佛只要自己伸出手,就可以小心翼翼触碰到他温柔热烈的灵魂。
于是方既白听到自己轻浅而欢喜地软着声线说:
“师尊,其实我……”
嚓。
——其实我喜欢你。
六个字含于唇齿,被剑气斩断,徒留一地残艳惊鸿。
方既白懵憧了。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那人开始笑着同他讲一梦浮生,随后却又是一脸惶恐,提着沾血的挽苍剑,像是一场当醒的噩梦。
是噩梦就好了。
再一剑穿体而过打碎幻昼,方既白悬在半空,攥在手心的须弥无意碎开,那藏了许久的月见被疾风吹散,一如他简单又卑微的爱恋。
——从始至终他就是错的。
心中似有什么熄灭,方既白感到自己挑起冰凉的笑意。那句子在心中曾演练亿万遍,如今却换了情境换了语气,成了仿佛笑话的反唇相讽。
他听到自己说:
“师尊,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可谁知道,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啊。
十二
随后的日子,方既白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从六道崖第二次重重摔下,他居是冷静地找到崖下灵材稳定了伤势,不等玄商一行发现半死不活的自己,便已是拖着一身伤痕返回了旧家。
他本只是冲着玄商后山的那棵复九藤去的。
但自己族里宗中总多的是小人嘴脸热讽冷嘲。
他其实无所谓,上辈子别人骂他的句子堆起来都可以直接用个字字珠玑狗血喷头来证道。他又不是少挨过谁辱骂了。
——可那句话他忍不了。
那时候,方以昇方以诀就那样站在一众众星捧月里,任由附庸表现自我各种喋喋不休。
方既白一开始无所谓的。
直到他其中一人突然骂了句:
“有娘生没娘养!如今连自己师父都不要你这小畜生了罢?……看你伤成这副鬼样子,该不会就是陆尊座良心发现终于觉着你就是条臭虫,凛然出手替天行道了罢!!?”
“活该!”
他听到那青年啐一口如此说。心上猛地一痛,是那一剑义无反顾戳透的痛。
他忍不了了。
许是这种乖乖扮演按部就班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以前是因为陆苍颜,现在?
现在似乎没有理由足够他继续演下去了。
眼底血色慢慢浸透,方既白感到自己抽出了囿仙,魔气荡漾下,一行渣滓已是血溅七步。
从那一剑开始,方既白就该死了的。
从此世上剩下的,只有临渊宗宗主。
十三
苦修,苦修,漫无目的地苦修。
仿佛只有折磨自己才能叫心底的痛减轻一分,方既白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是在一年之内将仙魔二道修为均提到了元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