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顿时全然变成了高声惊叹。那无数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逐渐被染得火热,一道女声率先抛砖引玉:
“一百灵珏。”
另一道女声咯咯笑起:“汤大小姐,你这也太贱看这位小郎君了吧?……我出一百五,也算热络热络气氛。”
旁边一道慵懒低沉的男音:“二百。”
再后面一道虚浮的音色:“三百。”
最先开口那女子冷哼一声:“三百五。”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道:“四百五。”
那咯咯笑着的女人:“四百九。”
一道苍老的声音:“五百三。”
慵懒男子:“六百。”
由着叫价一路走高,陆苍颜浑身冷汗。刚闻得那灵珏数目报到九百一,他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台下打着颤道:“……九百四。”
“九百六。”
阳关景的出价瞬间被压了过去,陆苍颜整个人一抽抽,只觉得这场面完全就是方阳二人潜伏过程中出了差错,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边拍卖还在继续。
“九百八。”
“九百九。”
“一千。”
“到一千了!可还有哪位大人继续出价?……一千一次……”
“一千零一十。”
“更高的价格了!还有么?”
那孙善才一脸红光满面,自知今晚绝对是赚大了。
看着台下许多贪婪却又可惜的目光,她灵敏的直觉直告诉她,这里头还是有许多油水可以榨的。
伸出尖锐的指甲挑起方既白下巴,孙善才另只手便将那吊起青年手腕的红缎又往高里生拽了拽。
方既白本就如松的躯干不得已再度踮起一丝,其浑身流线型的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在松垮单薄的黑衫下更显张力与野力。
青年眼底幽红顿时冷然荡过,正当他手底用力打算撕了这可笑滑稽的闹剧时,其神识却是从屋外无意淌过,瞬间感受到了一抹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
蓄起魔气的双拳顿时松开,方既白低头调整了一下表情,再抬起眸时,一丝极淡极淡美到极巅的忾然便已点上了眉眼。
宛若画龙点睛,锦上添花,在场所有人都是不由一震。
——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就如画里的神仙蓦地活了过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如今的黑衣青年,虽说看去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可那高度,现在却刚好是微妙的达到了一个可叫人心生杂念的地步。
这种飘忽间似可及似不可及的凌驾与脆弱,简直就如千万根针一般,密密麻麻扎进台下众人的心底,让他们痴,叫他们狂。
——如果,如果这个人只能对自己露出这些个情绪来……
看着台下所有人慢慢加快的呼吸与沉去的眼神,方既白心底冷蔑一笑。再一动弹,整个人就已顺着那绑住他的红绸软倒下去,只留下一抹如玉的下颈与轻弱缠绵的呼吸。
他嘴角勾笑。
——轮魅力释放,寰霄自己若认第二,想必是没人敢认第一的……
“一千一!”
“一千二!”
“一千二百三十!”
“一千三百五十!”
……
听着再度开始走高的炒作线,孙善才脸上笑意愈发明显,她回头看了眼黑衣青年,眼底的渴望惋惜却是不由从欢喜底下露出三分。
——啧……早知这货色如此极品,她就不拿出来赚这份钱了。
“一千六百四十二!!”
突然的高价从中间报出来,台下竟是跟着静了三静,孙善才急急从自己的所思所想里探出意识来,便见那面带阎罗面具的慵懒青年人正微微举起右手,报了个零碎到不能再零碎的价格来。
青年呵呵一笑:“别看本公子了,连小费钱都添进去了,若是再有人加价……”
他一翘二郎腿:“我就只能越货劫人了。”
这话说得极是不客气,附近仍是一派清净,也不知是大家真没钱了还是迫于淫威不敢加价了。
孙善才于是卸去惆怅喜上眉梢:“一千六百四十二一次!两次!三次!成……”
“……两千。”
淡如佩环的声音如寒潭般从众人耳尖淌过,人群里一阵哗然,不由全部转过身去找那开口之人。
——毫无防备的,一名白衣青年已然是芝兰玉树站在了大厅门口。
似是感受到点滴目光汇聚过来,那面戴狐狸面具的青年微微抿了抿薄唇,声音里已是带上了十二分的不满:
“两千。若是没问题,人便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这章我就跑,论卖肉也总得叫苍老师和拜拜轮个班不是么2333……
PS:周五了哦!你们酷爱留言啦!!!
≧▽≦
☆、明心3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刚把那装着两千灵珏的小须弥戒扔给孙善才,陆苍颜便一剑斩断所有缚着方既白的红缎,死拽胳膊就把人带走了。
在众人目送下反手关上隔壁厢房的大门,陆苍颜眉头跳了跳,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了对方削挺的肩膀上:
“怎么?你是老大不小了还是凡心未尽哪?这才什么时候,都开始恨嫁了?”
方既白此时衣裳依旧是那半规不整的模样,听他这么说,主角不免微微翘起风流的眼梢,配着这一身消薄不雅的衣衫,简直是——
陆苍颜默默扭过头去。
次奥!刚才在台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根本就不是这货好吧……
而另一边,被陆苍颜如此一吼,方既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台上到底做了些什么。
——下意识想看看这个人的反应,自己竟然就……
他咬咬唇角:“是弟子考虑不周……因为景少卿将印信带错,我等又不欲耽搁时间,故而……”
陆苍颜默默扶额,目光从方既白身前扫过,差点没被对方那看起来就很好摸的胸肌闪瞎眼。
他囧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方既白“哦”一声,慢吞吞地将衣服提了起来。
陆苍颜皱眉再看了他一眼,不由感觉方既白如今这一身含苞待放的气质似乎并不是领口的问题。
于是他继续问:
“……你就再没别的衣服了么?”
方既白整理衣摆的手一顿:“进楼前为了以防暴露,须弥戒卸了……”
陆苍颜更气了:“所以没带剑没带符,你就这么一个人进来了?”
方既白还挺实诚:“……那仙器是带着的。”
陆苍颜不欲跟他多说,一把从风露存里抽出一身校服来扔到方既白头上,他摆摆手便道:“动作麻利点,今天光为买个你,我淮止的开销可就又要超支了!”
这个“买”字砸在方既白心头,让他系扣子的手不由一抖,竟是一把就把盘扣扽下来了。
在囿仙里的苏幸真真是欲言又止:“前辈……”
方既白对着那扣子愣了半晌,随即便端稳了手腕继续朝下系着。
他回问苏幸:“怎么,有什么事情么?”
苏幸那纠结成麻花的情绪顿时通过囿仙传导到方既白灵台,他皱了皱眉,本来就乱的思绪不免又杂了三分:
“要说便说!不说就安安静静呆着去!”
那器灵浑身一震,下定决心的感觉即刻于方既白心头蔓延开来:“其实……方前辈,晚辈觉得您对陆山主……”
苏幸这一番话还没有倒腾干净,那边本来站在前头转身避嫌的陆苍颜却是突得神色一变,一把就扑了过来,将方既白严严实实摁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方既白系扣子的手再度一抖,又一个盘扣光荣下岗。
感受着身上青年深深浅浅清晰可感的呼吸,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热:
“……师尊?”
陆苍颜压在男主身上也不是一般的难受:“噤声!有神识探过来了!”
方既白于是闭上嘴巴默然抬头。
眸光刚刚聚焦起来,他便见此刻自己身上青年那整张缱绻的面庞上已是带起一丝难看。
陆苍颜愤愤不平小声抱怨:“所以为何你要扮成这……这么一个身份!你说如今我把你‘买’下来,这会儿为不惹人奇怪,除了……除了那个!还……还能干些什么!”
方既白简直是瞬间闻弦歌而知雅意:“师……师尊?!”
听着男主已经打结的声音,陆苍颜真想现在就给自己一巴掌。
哭丧着脸,他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跪姿,努力叫自己和男主都舒服点:
“不得已冒犯了……现下这状况,也只能忍忍挨过去了。”
一扬手扇灭整座房内所有的灯火顺带解了床帘,陆苍颜闭着眼睛将脑袋朝方既白靠了靠,隔着一指的距离停在了对方耳畔。
他微凉的呼吸打在方既白脖颈上:“摇床。”
方既白边脸红边发懵:“……啊?”
陆苍颜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叫你摇床!演戏能不能敬业点!!”
方既白整张白透的面庞此时差不多都要染成晚霞了。
将身子稍微朝前靠着蹬起了双膝,他足下微微用力,那结实的黄花梨大床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陆苍颜觉得自己跟在天津站似的:“频率快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