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边定看着他，淡淡地道：“我知道，可夜归人成立七年，所有人都进步缓慢，只有谢衡，进步神速……”
远苍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可他现在是玄境，以后的事谁知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根本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不服。”
季边定背着手，笑眯眯地道：“那他要是过了地境呢？”
远苍沉默半天，才慢慢地道：“可以一试。”
季边定点点头，看向金来。
金来微笑：“我没有意见，我尊重夜归人的整体规划，无条件执行现任先学的命令。”
“哼！”远苍重重地哼了一声。
季边定让根本不会明确站队的金来离开，留下远苍，问道：“远苍，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公平？”
远苍微低着头，终于抬眼看季边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季边定道：“可是你已经停在玄境五阶四年了，曾经比你弱的人，如今已经和你平起平坐……便是我支持你，夜归人内部也会不服，也迟早会分裂。”
“那谢衡呢？他们就会服谢衡？”
季边定看着他，笑道：“正是因为他们不服，我才要推着谢衡。”
“谢衡前途远大，却对夜归人内部不明不白，无从下手，终究还是要靠你们的。”
“你大可借着谢衡的风，再上一层楼。”
季边定抬起自己的手，缓缓握拳，道：“至于我……我已经停留在地境多年，也该试着，寻求突破了。”
“若是我突破失败，没有地境坐镇，夜归人只会被其他人吞掉，何况其余人。”
远苍皱眉：“先学……我可以的……您还年轻，不必如此着急。”
季边定心想我当然不急，但是不把自己隐去，你们怎么能发现谢衡的优点，让谢衡一展所长……顺便纳头就拜！
于是，季边定微抬下巴，一脸傲然：“我对自己有信心，怎么能说急不急的？”
远苍也笑了起来：“是啊……”
“既然先学心意已决，远苍也只好试试。”
季边定嘿嘿一笑，又低声和他交代了几句，远苍便抱拳离开了。
他看着远苍离开的背影，想到谢衡接下来的处境，竟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愉悦感。
他想：果然，坑人就是爽。
“季边定！”
神出鬼没的团团突然出现，扑到季边定胸前，尖叫。
季边定抱住它，揪了揪它的毛发，哼了一声：“干嘛？鬼叫什么？”这小东西老是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团团眨着自己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季边定，我存好能量了。”
季边定双眼一亮。
“所以啊——”
团团挥挥手，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它从季边定胸口的口袋里扒拉出一个季边定以前的手机，捧给他。
“喏！季边定，你快打电话吧！”
季边定低头，划动手机，拨通了季边安的电话号码。
“喂？”
季边定喊道：“姐……”
“季边定？你最近怎么那么乖？天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季边安的声音很奇怪，带着鼻音，好像嘴巴张不开一样。
季边定猜她姐应该又在敷面膜。
他姐在电话里问:“老弟啊，你最近，天天打电话给我，不是——还想着自杀吧？”
那语气还跟以前一样，听起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断句却极其意味深长。
季边定笑了笑，吊儿郎当地说:“当然——不啦！咱好歹也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少年，让老头太后白发送黑发也忒不是人了。”
“再说，活着，不挺好的吗……”
他这话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这个时候才想起他是个沐浴在优秀传统文化下，被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念所熏陶的新世纪四好青年。也幸好他姐不知道，真当他转性了，病好了，否则又是一场唾沫大战。
但是她还是一如既往不死心地追着他叫他回家一趟。
季边定依旧拒绝。
他不知道跟她说了多少次了，他这样脑壳有问题的人，老是回去，吓不着老人家，吓到小区里的花花草草也不好！
再说他心里有毛病，光看脸的话脸上还能收拾出一股精气神，弄几张旅游照哄哄二老。真面对面了，不出三秒就又颓又丧，跟个游魂一样，怕不是吓死两个一生正派的老人家。
好不容易知天命了，安安静静让人家耄耋不好吗？上赶着去吓人啊？奶奶脑子糊涂，心可不糊涂，他怎么敢再回去？
他姐又跟他噼里啪啦一段话，又是好声好语地劝，又是威逼利诱地要挟，就是使劲要忽悠着他回老家一趟，哪怕，只偷偷地见见老人家也好。
她说：“你别老是一个人闷在心里，你还有姐，还有爸妈，还有奶奶！奶奶现在病在床上，你不多回去几次，以后……万一……你会后悔的……”
不用以后……季边定想，他现在就挺后悔的，但他还是不敢。
他只要一想到奶奶抓住他的手，艰难地说：“别、离开奶奶，孙子、要好好的，好好的……”
他真的怕万一。
可……
他已经复发了……
他穿越了……他……
季边定沉默了半天，弄得季边安有些着急，连忙喊道：“老弟！弟啊？”
季边定回神：“啊？”
季边安接着道：“说啊，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季边定语气艰难地道：“再看吧，我最近没什么空……”
这其实也不用她说，如今他倒是真想回去看看，毕竟心里也怪担心的。
可是现在哪怕是翻山越海，他也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能怎么办呢只好当个被世界意识兼某个偏心眼又嚣张的熊猫主子欺压的小龙套、大反派，等着把主角高高地捧起来再弄死自己后，才能一身轻松地离开，再包袱款款地再回去。
可他现在这样跟他姐说，他姐就能自己动手黑了他的电脑，把他所有的阅读软件都删了。估计还要弄一个病毒，他把那些软件下回来一次就再来删一次。毕竟他姐前事可鉴，就是这么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作风。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的老爹也是绝了，自己正经古板严肃保守，生出来带大的两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熊，一个比一个会搞事，一个比一个特立独行，一个比一个……更令他挂怀。
他反复地强调，像是在洗脑自己：“我还忙着呢！真的忙，最近没有时间，有空再回！有空一定回去。”
他是真的很忙，捧人赠小弟送人头也是个技术活。
要让被捧的觉得是自己的实力，被送的觉得自己是靠本事收的人头和小弟，还要让去捧的真心实意，去送的觉得自己没有送，人家是靠本事收的人头，两全其美何其艰难啊！
他姐又骂了他几句，两个人在两个世界，她的声音都那么气势汹汹。季边定突然为自己未来的姐夫担心，他姐这样的性子，姐夫怕不是一不小心就被入赘。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团团就用力地揪着他的衣服，拼命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提醒他时间到了。
季边定无动于衷，有心想发挥自己脑子有病、选择性又聋又瞎的特色毛病，耍赖打滚拖久一点，团团却直接却直接掐断了连接。
他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狠狠瞪了团团一眼，气呼呼地把手机收好，也懒得再去骂这个狗屁操蛋的小混蛋，花点时间把自己倒腾得人模狗样后，又兢兢业业地去进行自己的反派事业了。
第23章 迷雾重重过去怨
谢衡最近很忙。
他再升一阶之后，季边定又跟他讨论了一边修炼的计划，然后叫来一大群人给他练手。
先是和夜归人对战，季边定在一旁看顾，结束之后再互相进行复盘。然后是观战。
季边定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找来了南华山所有的核心弟子，每人打几场，再由宿承对着谢衡点评。
毫不意外，谢衡又进一步，直接突破地境。
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很顺利。
季边定没发现什么问题，干脆就不管了。
谢衡却在突破之后，突然拉住了季边定的手。
季边定看着他：“嗯？”
谢衡道：“你最近很忙。”
季边定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谢衡抓得很紧，紧得他有种被禁锢的感觉，不由得有些烦躁：“干嘛？”
谢衡凝视着季边定，那神情，那眼神都透露出太多不该有的信息，几乎让季边定觉得扎手，寒毛直竖。
谢衡凑近他，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闻言，季边定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却只是皱眉，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沉默，直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谢衡依旧抓着季边定的手，慢慢走近他，一脸严肃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边定感觉这个气氛越来越奇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发展很慌乱，有些失措，只好随便回答：“没、没有，你怎么会那么想？”
谢衡听了他的敷衍，冷笑一声：“是吗？可是，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