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回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希望谢衡能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下修炼，南华山是很好的选择。”
谢衡突然低了一下头，又抿唇看着季边定，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相信你是山主，但是不信你的遭遇是平素君导致的……三十年前的事错综复杂，我也不甚了解，但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谢衡陷入险境。”
季边定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把理由确定在重视谢衡上：“我听闻天启王朝炼器之术天下无双，当年天仁君谢宜先曾为死去的爱人广明君陈壁观，炼制过许多傀儡身体来容纳他残缺的灵魂，才使得广仁君最终依靠天水奇花复生。”
“我打算为你去求一具躯体，希望你在离开谢衡的身体之后，再去质问平素君，不要牵扯到谢衡。”
空气一时沉默。
谢衡却看着季边定，坚定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宿师，我不会让宿师一个人。”
季边定对他笑了笑，挑眉道：“说实话，我对山主没什么太大感觉，毕竟山主沉寂多年，你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一切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平素君真的做了那些事……”
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看起来尤其冷酷：“平素君进入天境多年，此事若是为真，他要灭口，谢衡怎么逃得了？”
“谢衡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他。”
宿承怒道：“说的好像我不是他师傅，我会害他一样！谢衡的实力确实低，我也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筋的老顽固，我当然知道要等！”
“何况，若是宿平真要杀人灭口，你若是保住了谢衡的命，他日谢衡势成，与你师尊对峙，你又当如何？”
季边定撇嘴：“不劳你操心，再说我师尊也不一定放得过我啊……”
空气再度沉寂。
季边定看着他们，一脸惊讶道：“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手握夜归人的我，与师尊没有嫌隙？”这个确实难说，毕竟他在平素君手里丢过太多次脸了。
宿承瞟了瞟季边定，突然道：“只要我不出现，宿平当然不会发现我！”
说完，他板着脸消失，回到了玉佩里面。
季边定摸了摸鼻子，对着谢衡低声道：“你怎么不说话？”
谢衡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季边定觉得他有些情绪，可又琢磨不透，迟疑了半天，最终转移话题：“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一起，回南华山。”
南华山的风景很俗套，跟季边定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仙侠片里的风格一模一样。
高山，奇峰，绿树，古藤，流水，瀑布，云雾，青烟，飞鹤振翅，黄莺婉转。
季边定亲自带着谢衡办理了入门手续，把谢衡的身份像路家兄妹一样挂靠在了南华山上。
办完事后，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平素君最近有做什么吗？”
办事处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回道：“平素君之事，我们这些人怎么能知道呢？”
季边定微微皱了下眉。
那人又接着道：“平素君一年前就已经去天启王朝了，路途遥远，没有什么消息回来。”
季边定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在正好……
他和谢衡走出办事处，发现远苍已经等在门口，身边没有其他人。
季边定喊道：“远苍！”
远苍转头，一脸愧疚看了看季边定和谢衡的外形，道：“先学，您没事就好……”
季边定笑了笑，一边走一边无所谓地问道：“怎么了？”
远苍走在他身边靠后一点的地方，低声道：“我没有查出当初是谁派的杀手，也找不到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季边定眨了眨眼睛，抿了一下唇，才慢慢道：“找不到就算了，以后多注意一点就好，我坠崖之后，你们后面怎么离开的？”
远苍道：“先学坠崖后，他们毫不恋战，直接走了。留下的尸体……在一个时辰后突然自燃，被毁尸灭迹了……”
季边定站住脚，皱眉看他。
远苍神情严肃：“先学，那些尸体，经过检查后，发现都是傀儡。”
季边定看着他，淡淡道：“傀儡……你的意思是……”
远苍道：“……无论如何，此事与天启谢家脱不了关系，尤其是天仁君谢宜先……”
“嗯，我知道了，你不要轻举妄动……”
“远苍明白。”
他们一起走了一段，途中两个夜归人跑过来叫走了远苍。
季边定又带着谢衡到了另一座山峰。
路上时不时有一些人路过，都会对着季边定问好，然后看一看季边定身边的谢衡，眼神之中带着疑惑。
谢衡一路上静默不语。
他们到了一座巨大的门前，这也是一路上人最多的地方。
谢衡抬头，看到三个大字横亘在门的上方：“藏书阁。”
季边定招呼他：“谢衡！”
他跟着季边定走了进去。
一进去，两人看到的就是坐在他们正对面，一个身穿灰衣的女子。
她只用一根丝带将秀发绑起，丝丝碎发摇曳在她脸颊处，纤长的眼睫毛下是一双沉静的褐瞳，肤色苍白，唇色极淡。
她的两边是通向内部的路，背后是暗沉的木板背景，她垂着眼睛坐在那背景面前，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既渗人又诡异地和谐。
季边定直直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问好，笑道：“谢师叔。”
她慢慢地抬起她的眼帘，看向季边定，然后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极浅极淡，仿佛只是稍微牵动唇角。她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气息：“你回来了，季师侄。”
季边定点点头，道：“师叔，我想申请一个修炼室，两人间。师叔帮我办一下？”
她轻微地动了一下眼瞳，看了看他身后的谢衡，才低头翻了翻手边的书，低声道：“嗯，左边三楼天字三号，没有时间限制。”
季边定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两块玉牌，对着谢衡笑了笑，示意他跟上。
等季边定二人进去之后，她又垂着眼帘，静静地坐着。
她突然道：“三德师兄，你怎么不阻止我呢？”
“按照门规，天字号的修炼室，是不让非四君的弟子进入的。”
一个青年人慢慢从另一边走出来。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行走间气势惊人。
他凝视着她，淡淡道：“因为，妙人你，想让他们进去，所以，我就不拦。”
谢妙人微微低头，盯着手中的书册，抚摸着那冰冷的页面，淡淡道：“你是执法的三德君，又怎能知法犯法。”
三德君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一瞬：“既然如此，你确实该罚。”
“我就罚你——再也不要忽视我。”
谢妙人毫不动容，反而闭上了眼睛，嗤笑一声：“我以前从来不会忽视你，可你不是一直很厌烦我吗？我如今不过是一具傀儡身体上的死魂，苟延残喘在这世间，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上次宜先还没让你吃够苦头吗？我谢妙人，岂是你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
三德君叹了口气，最终离开了。
谢妙人依旧坐在那里，身形就像万年不化的坚冰，浑身透露着沉郁的气息。
她想：这个男人，害她身死，害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居然还有脸过来认错？
他认了错，一切就没有发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第22章 随手安利欲铺路
季边定离开藏书阁的时候，已经是五个月之后。
他带着升了一阶，到达玄境四阶的谢衡，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笑眯眯地去谢妙人处归还玉牌。
谢妙人依旧是那副冷淡僵硬的外表，整个人看起来就诡异无比，可眼神却很柔和，她轻微地动了动唇，声音平平淡淡：“季师侄，这么那么高兴啊？”
季边定嘿嘿一笑道：“因为看见师叔，高兴！”
“油嘴滑舌。”
谢妙人低头做了记录，才又抬头道：“好了，去吧，到外面去，年轻人，不要老是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修炼，就应该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与优秀的同道中人一起。”
季边定侧过身子，露出站在背后的谢衡，示意道：“我知道了，师叔。师叔，你看，这是我的新朋友谢衡！”
“谢衡……”谢妙人动了动眼珠，看了看谢衡沉稳的神情，问道：“真是个好名字……谢衡……谢衡，可是我天启谢家之人？”
“非也非也……师叔总是以为姓谢的都是你们谢家人，这个习惯可不好……”
谢妙人微笑，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边定便告辞离去。
他们回了夜归人驻地后，各自分开休息。
季边定还没坐定，就先招来远苍和某个一直兢兢业业赚钱的夜归人金来，一起凑头开了个小会。
季边定开门见山：“我想扶持谢衡。”
远苍表情震惊，金来若有所思。
远苍偏了下头，皱眉思索，才一脸严肃道：“不行，谢衡如今不过玄境，又离开了夜归人组织，夜归人之中与他停留在同境界的，也有几十人，他凭什么继承先学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