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说过,银台城是当今世间唯一一处极乐之地,我为城主,自然当与诸君同乐。不过几口灵髓之泉,众位便尽情享用罢。”极域神君袍袖一扬,搂着丝阆仙子进入了一口大泉,白雾升起,将他们围绕其中,再窥不见其中景象。他们果然占据了一处。
其他修士哪有不满,皆急忙幻化去身上衣物,争先恐后地挑选灵池进入,并纷纷发出了久旱逢甘露般的喟叹声。
晏重灿好笑地看着这下饺子一样的场面,说他不心动是假的,但警惕早胜过了一切诱惑,他瞥向自家师兄:“现下可怎么办,我们也一同进去么?”
“不必。”司决似乎早有打算“趁此机会,我们可以一探城主府。”
晏重灿立即认同,叹道:“我竟没想到这点。”现在极域神君正在池中与丝阆仙子寻欢作乐,其他修士也早已不知天南地北,正是他们搜寻城主府收集信息的好时机。
没有迟疑的时间,他们互看一眼,约定好时间在门口会面便分头离去。
城主府邸藏龙卧虎,黑甲侍卫更是神秘又强大的存在,晏重灿身怀着从虚界带出来的隐息法宝,依然紧张不已。
房间众多,地形复杂,虽是深夜,侍女也没歇着,依旧在四处穿行,很少有空着的房间。晏重灿隐匿着身形,灵巧地自一个侍卫背后穿过,轻微的灵气波澜并未让他们警觉。他快速跳进开着的窗户,无声落了地。此间地上摆满了杂物,好在他身手敏捷才没碰出声响。
四下看看,这似乎只是个杂物间,柜子里也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甚至连极域神君随手练的字画都好生放在了里面,看上去自恋到了极致。
光是字就有整整十大箱,晏重灿小心掀开,想着搜查要仔细便认真看了起来。起先这些字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什么“清心静气”“极”“道心”“大道之争”“何为”之类的,各种字体都有,字迹潇洒,笔力遒劲,看着偶尔也有些感悟。直到看至第六箱时他已经扫过几百张字了,从中再随便抽出一张,晏重灿呼吸一窒,终于找到了一丝没白看的安慰。
纸面上是力透纸背的四个大字,“无止,永争”。
这四个字在他还是一块玉时,也听鸿麟说过。
那时鸿麟带着他在虚界小河边钓鱼,他的钓竿上连鱼饵都没有,只是静静看着残阳垂钓,手上温柔地抚摸着他捡来的玉,模糊地自言自语,“无止,什么无止,永争,又有什么好争。大道既存,心若狭窄,如何同行。一别数载,我已寻到我之正道,癫狂徒不知所踪,想必亦在潜修。炼心君啊,只有你,是否还在迷雾之中不知悔改……”
瞳神,癫狂徒,炼心君。
这三个在他记忆里出现过的名字终于连接到了一起。
极域神君就是炼心君么?心头震动间晏重灿边用灵笺将这张纸印入,边准备离开。他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原路从窗户跃出,这次侍卫朝他的方向扭了下头,好在什么都没看见。
他如一只夜行的野猫般猫着腰在墙下行进,眼见着一列巡逻侍卫气势汹汹地走进廊道,晏重灿眼睛一眯,廊道两边都是河流,回身亦有侍卫,他心念急转间飞身跃上屋顶,趁势俯视了一圈府内,却是没见到司决的踪影。
待到那些侍卫走开,晏重灿正欲再跳下去,身形蓦地一顿,竟是根本动弹不得了。
他咬着牙用灵气挣了挣,仍然毫无作用,反而使得灵气差点紊乱。
“又见面了。”雄浑的声音先进入他的耳中,紧接着他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与上次在幻境里毫无二样。但这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在屋顶上,且眼中还只是半虚半实的画面。
半体二境虚化!
晏重灿霎时惊出满背冷汗。
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法,他的神识强大得令人只想拜服。
极域神君仿佛对他很感兴趣:“你身上果真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能让我如此怀念的气息,到底是何人所留,你能为我解答么?”
“您说笑了,我与您天堑之隔,何来熟悉之气?”
“蝼蚁们,总自以为是狡兔,上蹿下跳,左右言他,殊不知正因此而常招致杀身之祸。”
晏重灿控制不住地发抖,神识中的声音却依旧平稳:“晚辈当真不知。”
“也罢,即便是蝼蚁,放归天下也比化成泥稍稍有用些。”男人的威压骤放,他扬手一挥,一团青色光芒飞速钻进了晏重灿的心口。
“唔……”他痛得睁大了双目,几乎要以为心脏都被他挖出来了。
极域神君的话语就像天道之音般控制了他的一切:“臣服于我,为我所用,蛰伏世间,给我想要的信息,去吧。”
他深揖下去,眼中已然没有了焦点,浑浑噩噩地听从了指令,身形就如鬼魅一样飘到了府邸门口。他仿佛听到了极域神君隐约的笑声:“等时机到时,我总会知道的……”
他活像一尊傀儡呆呆地站在那处,再没了飞扬的神采。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惨淡的月光映着少年苍白的脸, 他的眸子里一片混沌, 隐有青色微光闪烁。
呆立许久,府内钟声敲响,一道迅捷的身影自黑暗中飞来, 轻巧地落到了他身边:“可还好?”
晏重灿僵硬地点头, 他转目看去,两人对视,竟是同样的神色,仿若两副戏台上的人偶。
“既如此, 早些回去吧。”司决的声音很是生硬,但此时他们都看不出对方的不对劲。
到客栈接了天倪,再去紫来楼寻卢南夫借车, 司决走得很急,似是根本不想多呆。
卢南夫见到他们很是高兴,一直说着要趁着城主的生辰大喝一场,反正美酒几乎是不要钱的, 应该趁此时机不醉不归。魏蕴也频频劝酒, 整个商队已然没有清醒之人了。
“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司小兄弟啊, 多亏了你的破魂珠,又多了两个掌柜与我们订了合约。喏,你的分成拿好,我们特意多给你分了一成,这么早走可不行啊!来来来, 大家敬他一杯……”魏蕴满脸醉意,跌跌晃晃地把酒杯塞进司决怀里。
司决扯了一下嘴角,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杯沿上,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只得声音虚软道:“多谢,但我们确有要事,就此告辞。”
“诶!”卢南夫探出头喊他们,只看见了一双背影。
这个时间出城的确奇怪,好在存金商会是老牌商队,坐着他们的车也算另一种通关令了。
天倪坐在边上,看着这两个人,满肚子奇怪,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掰着手指时不时看他们两眼,越看越觉得害怕。
直到马车在灵力的催动下自己飞出银台城的范围,司决的面色才倏然恢复正常。
天倪怔怔地看着他变脸,有些措手不及。
“重灿?”司决轻声唤他。
实际上,晏重灿在离开银台城后就觉得舒服了许多,身躯也渐渐回暖,只是还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他正要回应,就见司决突然扬掌向他击来,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掌风就落在了他的背上,这狠狠一击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也多亏了这一掌,他瞬时就觉出自己心口不再疼痛,就如寒冻之河骤然流动,神魂终于彻底稳定,身体不再有□□控的压抑感。
“他给你种了魂种。”司决的手依然在他背上,神识透过筋脉细细探看,面色凝重异常。
晏重灿深吸一口气,试着催动一番灵力,确定可以应用自如后才放松了一些。
“魂种?”
“先将此前发生之事细细说来。”司决放下手,认真地看着他。
揉了下太阳穴,记忆缓缓回笼,他便一字一顿地将他看见的字和与极域神君的对话尽皆详述,就连神君说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也没隐瞒,像是吓得狠了,倒豆子一样言无不尽。
天倪缩在角落里张着嘴,虽然什么都没听懂,却也紧张地揪紧了裙子,很是担忧。
“魂种早在地宫时便已种下,我当时以为尽皆取出,却未想到他手段高明,还有一部分藏于你识海深处。今日再见,他与你相隔甚近,便借由虚化之力催动魂种,企图全然控制你的神魂。”
晏重灿嘴唇发白,先担心的不是自己,却是司决:“他也将你拖入幻境了?”
“我们同时陷入他的识海,”司决冷然道“应当是半体三境虚化。”
“那魂种……”
司决唇角微翘,目中森寒:“此种手段于我无用。早在十年前,我便炼成天道极魂,非天道不可逆改。”
所以他是假装被控,直到出了城,确定离得远了,极域神君无法准确感应才变回原样。
晏重灿脑中急转,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十年前,顾玉书,再加上天道极魂……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想法,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只是当时他既已控制了我,为何不强迫我说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一则你已扛住了威压与神识侵袭,若用魂种迫你,极有可能使你神魂俱裂,甚至魂飞魄散。二则控魂或炼心之术只能对寻常修士施展,你本源为玉,仙玉生魂,自有玄妙,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控身,无法迷心。而只要魂种深种,慢慢侵蚀你的神识,便迟早能达成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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