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正面露无奈:“翠微山庄是先皇赐给当朝首辅的别院,有御赐的牌匾,连禁军都不能随意踏入,更别提大理寺了。”
“那岂不是……”清未目瞪口呆,“没办法了。”
“是啊。”司无正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唇角,见唇瓣上还泛着水光,忍不住抬手去摸,“嫂嫂,我们方才……”
清未猛地偏了头,躲开滚烫的指尖,耳垂微微发红:“可是还要喝汤?我去给你盛。”
“我不想喝汤。”
“那你想吃什么?”
“嫂嫂觉得我想吃什么?”似乎是知道清未并不会真的生气,司无正愈发变本加厉,贴在清未身后跟他进了厨房,“嫂嫂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清未急于摆脱身后的粘人精,干脆装作被铁勺烫到的模样小声惊叫。
司无正果然上当,慌慌张张地松手,凑到他面前自责不已:“嫂嫂可是烫到了?”
“嫂嫂我再也不同你胡闹了。”
“嫂嫂……”
清未冷眼瞧了片刻,于心不忍,还是把手抽了回来:“无妨,以前在乡间又不是没干过活。”
可司无正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第十一章 倒吊鬼(11)
其实清未觉得司无正低沉不止是因为胡闹让他烫伤了手,可能还因为过去的事,然而他对自己死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若是谈感情又实在是悖德,于是只好当做没发现的模样,继续待在庖厨里盛汤。而司无正就这样失落地去了大理寺,临走前望着清未可怜兮兮地商量:“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他忍笑把手递过去:“无妨。”
司无正认认真真地打量半晌,见清未真的没有被烫伤,才松了一口气:“嫂嫂不受伤就好。”
“官员被杀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急不得。”司无正走到门边心不在焉地嘀咕,“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翠微山庄我们根本进不去,退一步说,就算是找到证据,大理寺也不一定有资格查验先皇御赐的府邸。”
清未听得直皱眉:“那假的房晗岂不是白死了?”
“白死?”司无正嗤笑着摇头,“说不定当时还是他自愿的呢。房晗找这种替死鬼不可能找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就算吏部内有内应,审讯时也不能露出太大的马脚。”
“真是不明白,有什么比命重要呢?”
“身外之物。”司无正嗤之以鼻,“总有傻子觉得钱或是名节比性命更重要。”
清未将司无正送到院外,听了唏嘘不已:“既然是心甘情愿,死后又为何冤魂不散?”
“因为人啊……都是有欲望的。”
他愣住。
“嫂嫂,我也有欲望,是个人都有欲望,有了欲望就会做一些……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司无正临行前忽而笑起来,“若是日后你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会怪我吗?”
“你会害人吗?”
“不会。”
“既然不会,我为何要怪你。”清未帮司无正把衣领抚平,“我知你人不坏,做的事必定都有缘由,我又为何要怪你?”
“只望嫂嫂日后也能这么想。”
司无正撂下这话就走了,留他一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夹竹桃发呆,冬日里的时节万物都透着油尽灯枯的灰败,他瞧了几眼就回屋了,将被褥床榻收拾妥当,然后坐在桌边借着微光翻看桌上的卷轴,其实关于裴之远和房子勤的生平他都看过无数遍,也知道如今因着翠微山庄的缘故无法继续探查,只是案件一日不破,他便如鲠在喉,实在是放不下心来,所以就算明知努力也没有结果,仍想尽绵薄之力。
清未看了一整个下午,天黑时一无所获,他并不意外,算着时辰起身去厨房做晚饭。司无正的口味清未不了解,只觉得要做些能滋补身体的菜肴,于是拿剩下的羊肉炖了土豆,又蒸了鸡蛋,等忙完时,屋外隐隐传来人声。
他连忙搁下锅盖,拎着灯笼跑出去,果然是司无正回来了。
“今日回来得倒是早。”清未替司无正把披风解开,“快把官服换下,晚膳已经做好了。”
“嫂嫂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哪有什么好吃的……”他嗔怪道,“别穷嘴,再不吃饭就凉了。”
司无正听话地换了常服,坐在清未身边乖乖地捧着碗吃饭,他自己也盛了小半碗,虽不饿但是饭菜入口是有味道的,算是勉勉强强能体会到人的乐趣。他们安静地吃了片刻,还是司无正最先忍不住,说自己甚是思念嫂嫂。
“当差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今日无甚重要的差事……”司无正还挺委屈的,扒拉了两口饭,“我递了折子上去,估计也难得到圣上的恩准。”
“为何?”清未把一块连着筋的羊肉夹进司无正的碗里,“既然有窝藏囚犯的可能,就该查啊。”
“明面上说起来的确是这样,可翠微山庄的主人身份特殊,就算是陛下同意,他门前先皇御赐的匾额也能拦住大理寺。”司无正咬着肉含含糊糊地抱怨,“到时候就算是动用了羽林卫,也未必能将他如何。”
清未听得咋舌:“竟有这么大的权利?”
“自然。”司无正笑了笑,把筷子捏在手上转了几圈,“嫂嫂就别忧虑这件事了。”
“吃你的饭,管我作甚?”他瞪了司无正一眼,“反正在家里无处可做,我想想案情也是好的。”
“那嫂嫂何不多想想我?”
“胡言乱语。”
“我说得是实话。”司无正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了,“嫂嫂你想啊,现如今大家都以为你是我内人,咱们自然要做出夫妻的模样。”
清未闻言忍不住拿筷子敲司无正的脑袋:“别胡说,这些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还是说我做饭难吃,你不乐意吃?”
司无正连忙讨饶:“嫂嫂说得哪里的话?”
“那就安分点。”
司无正只好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等他也把面前的饭都吃干净,才随着嫂嫂一道把碗筷收拾妥当,然而一入夜,他俩之间的氛围就诡异起来,皆是清未时不时发作的病的缘故,他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欲望,而司无正却正好相反,瞧模样是在盼。
可司无正的神情太过明显,清未想要忽略也不大可能,回屋时忍不住板着脸教训:“这么大的案子你不想办法解决,成日都在动歪心思?”
司无正生怕再把清未惹生气,连忙转移话题:“嫂嫂,我今日下午其实还去了趟吏部。”
吏部依旧保留着房晗的口供,司无正前去调出来细细看了好些遍,还手抄了一封带回来。他连忙点燃桌上的烛台,接过口供迫不及待地读,其实无非是些寻常的问题,例如如何怀恨在心,如何杀人,又如何逃脱,清未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所在。
“嫂嫂是不是也觉得没问题?”
“他说自己为父报仇,在所不辞。”他点了点头,摊开口供用手指点了点,“这实属人之常情,我挑不出毛病。”
“我也挑不出。”司无正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另一端,“这才是问题所在。”
“……嫂嫂,你不觉得这个所谓的房晗太过冷静了吗?寻常人复仇,得手就算是死也是高兴的,行为有异实属寻常,可这个房晗好不容易报了仇,记录口供的官员竟然没有提到他有什么异动,还当真是奇怪啊……”
“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呈贡给陛下。”清未指出了事情的重点,“毕竟房晗的性格如何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他就是个冷血冷静之人呢?”
“所以如今的一切依旧只能算是推论。”
“那岂不是依旧一无所获?”
“这倒未必。”司无正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嫂嫂你想啊,起码我们对这案子有了大体的推论不是?”
“起码这世间不是没人知晓他们的冤情的。”
司无正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都是在安慰清未放宽心,说到最后发觉他并未发病,失落异常,宽衣躺在床上滚了两圈:“嫂嫂今日可还陪我歇息?”
“陪什么陪?”
“歇歇也是好的。”
清未把口供搁在膝头,无奈地觑他一眼:“是不是我脾气好些,你就忍不住要惹我?”
司无正把手指从被褥里探出来勾了勾:“嫂嫂,我有点冷。”
“冷?”清未赶忙把被褥掖好,“明日我带你去看郎中。”
“郎中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司无正悻悻地缩回手,依旧是想同他同塌而眠,“嫂嫂抱着我可好?”
言罢见清未想要拒绝,连忙补充道:“我幼时生病都是娘亲陪伴左右,每到夜间娘都会陪我说说话。”
说起来司无正虽为庶子,却是司家老爷爱妾所生,自从出生起并未吃过多大的苦,然而这位爱妾十几年前染上恶疾撒手人寰,司无正有所怀念也是常理,且这时提起来,清未还当真不忍心拒绝,遂掀了被褥躺进去。
司无正一把搂住他的腰,欺身凑上来,滚烫的呼吸全喷洒在清未的颈窝间:“嫂嫂可否陪我说说话?”
他刚欲拒绝,卧房的窗户忽然被一阵阴风吹开,寒意瞬间爬上了脊背。清未察觉不出人间冷暖,若是寻常的风他定然无所察觉,可如今却被冻得略略索瑟,他立刻意识到不妥,掀开被褥往窗边走。床上的司无正也发现了异常,猛地起身攥住了清未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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