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罗沉默片刻,又笑了笑道,“师弟,像这种东西,你怎么懂的?”
“宗主房中典籍无数,我是从中看来的……”
季罗打断了他道,“就算这是魔核之种,我如今也已经是金丹期。魔核之种毕竟只是寄宿着上古魔主的一小部分,并非上古魔主本身。如今落到我的手中,非但难以将我控制,还能被我夺取其中的力量。”
“师兄,别开玩笑。”凌溪脸色极为难看,“你又不是魔修,怎么能夺取魔主之力?留在身边只怕终有一天会受其害,还是快扔掉吧。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边的动静,那边谢冬与何修远自然早已察觉。
何修远想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谢冬连忙逮着他,反而更急切地要跑。
但此时此刻,他们居然已经跑不动了。
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忽然拦了他们的路。
何修远掏出飞剑,要将那拦路之物劈开。
这边季罗淡淡一笑,“有个太过博闻强记的师弟,也是一种麻烦。”
“师兄,”凌溪有些发懵,“你这是何意?”
“你先前不是还问过我,为什么要和这么多人一起来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季罗幽幽拿起了手中的剑,“因为魔核需要修士之血的润养。”
随着话音,他将手中利剑狠狠斩落,径直劈向凌溪胸口,一大捧血花顿时喷洒而出。
凌溪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式依旧满脸地不可置信。
“我本想对你更温柔些。”季罗叹道。
此招范围极大,就连边上的徐散修也被这一剑给斩落了头颅,死前连一声也没来得及吭。更远一些的吴修士之前被凌溪用法钵罩住,反倒是捡回来一命,只是法钵轰然碎裂。
又一声脆音响起,是何修远终于打破了眼前的阻拦。但此时此刻,谢冬生不出半点逃出生天的喜悦,反而连背后都被汗湿了。因为季罗已经看了过来,金丹宗师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气。
“竟然能打破我的禁锢空间之法,也是很不简单。”季罗提着手中利剑,冷冷笑道,“但你们也到此为止了。在场之人,通通都是魔核的祭品。”
第18章
季罗话音刚落,便是抬手一扫,顿时便有几道风刃接连袭了过去。地面也是一阵震动,数根地刺拔地而起,通通扎向那边两人。
何修远一把扯住谢冬上身,往后急退,险险避过地刺,又用另一只手挥剑,狠狠与那些风刃撞在了一起。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玉相击之音,风刃被何修远手中利剑直接切开,却威势不减,竟分为两半从他身侧擦过。
何修远闷哼一声,顿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斜长伤口。
季罗冷笑,“凝元巅峰而已,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随着这话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便又是一道风刃直直朝着何修远面门拍去。
何修远冷硬着一张脸,举剑身前,生生将这些攻势全部接下。不多时,他便已经浑身伤口。鲜血顺着素白的衣裳晕染而开,又淋漓滴落到地上,撒开一地红点。
身为一个凝元巅峰的强者,何修远在金丹以下几乎无人能及,面对这真正的金丹宗师,却也只能如此苟延残喘。唯有谢冬,始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只要他还站在这里一刻,便不会让谢冬的一根汗毛暴露在敌人眼前。
谢冬却无法安然享受何修远的保护。
他很清楚,何修远撑不了多久。到了何修远撑不住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师兄弟两人共同的死期。更何况,眼看何修远如此,他又如何忍心?
谢冬咬紧齿门,心思急转。
在季罗又一次准备出手之刻,谢冬将手探入腰间,扣住自己的储物袋,突然高声道,“季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哦?”此时季罗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米,“说来看看?”
此人多话。这是谢冬根据他一路来的表现所得出的结论。季罗是那种,会在杀人之时享受对方的表现,所以从不吝啬于让对方死个明白的人。
谢冬高声叫问,“你想用我们来灌溉魔核,分明到了这里就能挖出魔核直接动手!为什么还非得要我们相信都是普通的自相残杀,与我们演那猴戏?”
“真是麻烦的问题。但,好吧,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季罗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因为被魔念控制,主动袭杀于我,我杀你们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谢冬故作沉吟,“你原本还是想留要下活口的。”
这句话却让季罗沉默了片刻,目光低沉。
而后季罗开始将视线后移。
吴修士还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尿了,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一样。这表现显然让季罗不屑一顾,准备放在最后再杀。
季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边凌溪鲜血淋漓的身影之上。
是的,如果可以,他本来想要留下这个师弟。
但此时此刻,凌溪并非像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已经生机断绝。
毫无防备被金丹宗师正面砍了一剑,正常人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凌溪此时身上却还闪动着法器的光芒。无数灵物被激发,正化作养分填补着那可怖的伤口以及耗损的生气。只是凌溪整个人依旧不省人事,看起来十分凄凉。
“宗主究竟给了你多少好东西啊?真是命大。”季罗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不想杀,虽然遗憾,但眼下还是杀了吧。季罗将手抬起,准备再补一刀。
如此良机,谢冬自然不会放过,连忙将何修远手心狠狠一握。何修远虽心有不忍,也分得清孰轻孰重,顿时人剑合一,带着谢冬以最快的遁速逃离。
“还想跑?”季罗见状,忙将手掌一翻,攻势一转,便是一招狠狠轰向那到遁光。
嘭!
遁光怦然而散,何修远摔到地上,顿时就是一口鲜血从心口喷出。
季罗又是一招攻来,何修远勉强提剑再挡,当场就被打得往后翻滚数圈,皮肤都被地面磨破。
“师兄!”谢冬急得大喊。
季罗的下一招,正直直袭向了谢冬的背后。
何修远已经是那么一副凄惨的样子,此时竟然又能起身扑来,将谢冬拦腰抱住,护着他躲开这击。随后他双膝一软,竟然直接在谢冬面前跪在地上。
“师兄……”谢冬连忙握住他的双肩,一时间真怕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何修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又挡在这掌门师弟的身前。
“你倒是个好师兄。”季罗装模作样地笑叹了一声,手中做出一个手势,显然又在调动空中灵气,准备下一招了。
“季前辈!”谢冬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还有一事不明!”
“呵,还想拖延时间?”季罗一语道破谢冬的打算,却还是猫捉耗子般缓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道,“拖延了这点时间,你以为就有办法逃过一死吗?”
谢冬咬了咬牙。
在他思想中,每一个刹那都代表无数的变化,每一点时间就代表无数的可能。在这看似无解的局面中,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拖延时间,却是唯一有可能带来转机的举动。
与此同时,储物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拿了出来,就扣在他的袖中。之所以引而不发,是因为他算不到转机,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毫无益处。
但此时此刻,虽然何修远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依旧坚定,他却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何修远是玉宇门重要的大师兄,也是他发展宗门的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不能在这种地方有丝毫闪失。
谢冬指尖在袖中的东西上用力划过,眼看着就要激发。
却就在这个时候,季罗猛的又回过了头。
一股异常庞大的灵力波动,正从药田的方向传来。
凌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了头。少年脸上两道红痕,不知是血是泪。
他握紧手中的符箓,直勾勾看着季罗,一言不发。
“这是!”季罗看清凌溪手中符箓,顿时脸色大变,“宗主竟还给了你这个!他一个元婴真人,竟亲手……”
话音未落,凌溪手中符箓便大亮了起来。
像是无声无息,又像是轰然巨响。
季罗整个人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恨不得一瞬间躲到八百里开外。
但实际上,这张符箓只影响了数里的距离,根本没追上季罗飞跑的身影。
季罗停在那里,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被元婴真人的符箓吓坏了……哪怕是元婴真人的符箓,落到一个重伤的凝元初期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太过可怕的威力。别说季罗这个金丹,就连还留在那里的其他人,也是性命无忧。
谢冬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锤子重重锤了一下,有些头晕眼花。等到视野再度清晰,他就看到前方的地面开始分崩离析,化作巨石土块分分往下方的悬崖滑落。
吴修士与凌溪两人已经随着崩离的地面掉了下去。
那吴修士还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凌溪却毫无动弹,仿佛已经心灰若死,只等着自己整个人被活埋于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