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背后一对炽热的目光,筑子遥转身,男子正打量着他,筑子遥被这种眼神看得很不自在,“请问……”
男子突然拍手,欣喜若狂:“我想起来了,你是成美缘君!”
筑子遥愣住好阵子,男子并不像妖魔鬼怪,也没有仙骨在身,不过凡人一个,如何会晓得他的名号?
男子讨好道:“仙君你忘了,那日在黑山倘若不是仙女和二位仙君出手,鄙人这条小命早就不保了。”
这么说来筑子遥倒是有些印象,那时为救岚葭上黑山时确实遇到慕晴勾引凡人,倒是半妖出的手。
筑子遥看男子四下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阁下是在作甚?”
“在下董仲,不知那日的仙女姐姐身在何处?”
望着董仲求知的眼神,筑子遥着实无奈,果是在找半妖,这家伙对半妖可谓一见倾心,只是想到半妖如今的境况未免有些自责,低声:“她正闭关修炼,你也不必过多思念,有缘自会再相见,一切皆由天命安排。”
董仲情绪略微低落,但又很快抹去,“不知仙君今日怎会来此小镇?莫不是老天爷派来捉鬼的?”
筑子遥做了个“嘘”的手势,南宫御救在不远处,万不能让他听到这些,筑子遥警示道:“你切勿再提及‘仙君’二字,本君在凡间不便暴露身份,不过方才你口中的‘捉鬼’又要从何说起?”
“仙君,啊……姑娘,姑娘不知,这个景阳镇前些时候住进了一群恶鬼,夜夜哀嚎,村里已经死了不下二十人,镇民们白日里也不敢出来,生怕撞见厉鬼丢了性命。”
“既是鬼怪作祟,躲房中又有何用?”筑子遥只觉好笑,不过他很清楚恶鬼不会空穴来潮,定是下边出了什么差错才会滞留人间。
司命管理的冥界与人间素来安详,近日却频频出事,筑子遥猜疑多是与难源脱不了干系。他当真也是从冥界逃出来的,又因百年前被贬的事情对司命和天帝都怀恨在心,不免是他在扰乱人间好分散天庭精力,以助魔族一统六界。
这份野心,当真多少年都不曾更变。
☆、鬼怪泛滥季
筑子遥如今是空有一个仙君的名号却什么也做不了,忽而想起还有南宫御在,他既学过术法,想必对付些道行低浅的小鬼还不在话下,筑子遥便放言:“你且宽心,此事我定当给你解决了。”说罢,便转身朝后边的南宫御挤了个眼神。
他不擅多管闲事,只因这是筑子遥应下的。
董仲在这里似乎小有势力,一句话语间便找了家上等客栈,近日也只得待在此处。
“二位可要鄙人作甚?”董仲一脸振奋模样,他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捉妖抓鬼的场面,想来定然很有意思。
筑子遥着实认真地指着他:“你……可以走了。”
董仲几欲张口,却在筑子遥的无限施压下妥协,只得乖乖走开。
“娘娘不怕?”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哪方小鬼如此大胆,竟敢在人间这般肆意妄为。”
南宫御看着筑子遥不断往嘴里塞东西的模样出了神,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他笑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浅浅会心一笑,却比以往的都要真实,“你当真信我就一定能除去那些恶鬼?”
筑子遥口中塞满了食物,说话有些不便,但依稀还是可以听出其意:“国师若是没些个真本事,怕是也不敢亲自上战场。”
“不过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南宫御轻声,筑子遥似乎并未听到般继续吃他的。
天色渐渐转暗,南宫御在镇子的四面八方布下阵法,无论是恶鬼、厉鬼、男鬼、女鬼还是吊死鬼饿死鬼,只要是从下边来的,一旦入了这个阵法中,愣是谁也救不了它们。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它们出来,再等到天明。
筑子遥让董仲把全镇的人都聚集到这客栈里,南宫御在此施了法,如此鬼怪便进不来,而有外面的天罗地网在,它们也逃不出这个镇子,待天明阵法启动,不论躲哪儿也都无济于事,终将魂飞魄散。
只是筑子遥觉得这阵法过于残酷,固然它们滥杀无辜,却也不至灰飞烟灭,奈何阵法出自南宫御之手,着实慈悲不到哪里去。
此番看在是为这数百镇民的面上,筑子遥不与他计较。
筑子遥清点了遍人数,问董仲:“可齐了?”
董仲稍稍思索,拍桌道:“糟了!镇口的姜妇人不见了!”
天色稍暗,此刻濒临鬼怪出没。百人的命是命,一人的命也是命,筑子遥绝不会就此放弃任何一个人。
南宫御知其性子,便要一道去。
客栈之中有阵法在,只要他们不出去就不会有事,二人便一道去寻那妇人。
“没想到娘娘也会有这般慈悲的一面。”南宫御轻笑。
“那妖后的帽子戴久腻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味。”筑子遥好不经意,懒散打趣,然则听者却是若有所思。
二人交谈间,听闻几声怨灵哀嚎,这个地方阴气着实很重,加之筑子遥身上那点微薄的仙气也是尤其吸引那些东西的。但它们始终不敢靠近,筑子遥瞥了眼南宫御,该是他双手沾血太多,戾气之重让小鬼们害怕。
突然身后走过一个人,她面色如死灰般苍白,目光呆滞,年龄倒与董仲口中的那妇人相接近,筑子遥试图拉住她的一瞬间发觉她身上余温尚存,此时此刻镇上的人都已经在客栈里了,那眼前这个一定就是他们要找的姜妇人。
只是她气息微弱,神色恍惚,怕是被鬼附身了。
南宫御将几张灵符塞进筑子遥手中,轻声:“此鬼怨气甚重,怕是生前结了深仇大恨,一会你带着人先回客栈,倘若遇上鬼怪阻拦便贴符。”
筑子遥一愣,微微颔首,不曾想到南宫御也会为他的安危着想,陡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筑子遥躲到树后,待南宫御施法将那厉鬼逼出妇人体外,筑子遥赶忙扶起姜妇人。
抬首望见那一身艳红的女鬼,看不清容貌,血肉模糊的五官令人直想作呕。
筑子遥拉起妇人本想离开,却见她甚是恐慌,仿若愧疚,说什么也不肯走。
原是这女鬼新婚之夜被活活烧死,而这放火之人正是眼前姜妇人,她妒忌女鬼生前的容貌,爱慕她家官人。一时丧失理智,本只想着她毁容颜夺他夫婿,启料那把火烧尽的是一条人命,是以女鬼怨气极重,滞留凡间不愿投胎,日益累积便化成了厉鬼。
妇人的丈夫,那个背叛女鬼的男人,就是几日前被女鬼附体,在痛苦与恐惧中被摧残气绝,如今她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对这妇人,她曾发誓,她定要这对狗男女付出血与情的代价。
女鬼怨气之重怕是不好对付,筑子遥自知留下来也无用,便拖着精神几近奔溃的姜妇人离开。
在一座桥下,妇人突然坐倒在地宣称自己实在走不动了,可这个情况下筑子遥哪敢带着个凡人在外面滞留片刻,却又觉着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她区区一个凡人,遇到这种情况竟没有丝毫惧意,只怕是……
筑子遥从怀中取出适才南宫御给他的灵符,妇人察觉到异样缓缓抬起头,对着灵符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筑子遥眉间微蹙,轻声:“你不是人。”
突闻妇人大笑,站起身已作另一番模样。
男人一头乌丝凌乱披散在身后,模样没有筑子遥想象中的骇人,反之这张脸还很熟悉,这是……筑子遥无可置信,这竟是江易桁的脸!但仅是面容的相似,眼前之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与江易桁截然不同,同样其不带一点血丝的面容令人心生寒意,该是从下边来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筑子遥的下巴,“真是位绝色美人,做我的王后罢,我会保你容颜永驻,与天齐寿,如何?”
这般暧昧的动作在筑子遥身上发生着实别扭,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筑子遥极力挣脱开,正想用符收了这不知好歹的小鬼,却被他一把夺过。
筑子遥惊愕,“你不怕?”
男人大笑,顺手将灵符扔入了滔滔河水之中,“区区小符也想牵制我鬼王,可笑!”
“鬼、鬼王?”筑子遥仿若听到了一个笑话般,“我只知有司命这鬼君,怎的老狐狸终于看不惯他,又给弄了个鬼王?”
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筑子遥身后,轻轻挽起他的长发,“这么多年,吾魂终是苏醒。”
忽而筑子遥想起司命曾与他讲过,当年神魔一战有个神仙投靠了魔族还成了魔族左使,之后魔族惨败,此人被抓捕回天庭,处以绞刑,肉身被毁,只留一丝魂魄逃离天庭不知去向。
“你就是天煞罢?”如今魔族有势卷土重来,能让这苟延残喘了数百年的天煞重现世间的,恐怕也是因有了魔族这个靠山在罢。
“天庭的人,当真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不过你若答应做我的王后,天庭有的我照样给你,天庭没有的我也找来可以给你。”
筑子遥掰开天煞在他发丝上的手掌,冷声:“可惜本君对冥界不感兴趣。”
“哈哈哈,岂止冥界,用不了多久,这六界都是我们的!我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