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任由歇斯底里的华仪发泄情绪,极为爱怜的凝视着他,见他掩面痛哭便伸手轻抚后背试图让华仪平静下来。说来也神奇,满腔愤懑的华仪渐渐涌上莫名困意,倒在凉秋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112章 Chapter.32
“阿穆从没有独自进过山,怎么可能跑山里去啊!”找遍石基村也没找着阿穆身影,众人正焦急忽听凭虚提议去山里找找,一个阿姊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凭虚的提议。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失踪,眼下除了去山里找找看也没别的好法子,众人也便听从凭虚的指示进山去了。
“阿穆——”众人边在山林中穿梭边高声呼唤,凭虚跟在人群最后面四下张望想寻找个合适地方,瞅见山背坡有一处洞穴便悄悄施法做了些什么,一阵狼嚎就从山背坡传了出来。
“小心!有狼!”立马握紧手中武器摆出战斗姿势的男人们把女人护在身后,谨慎地往前行进。翻过背坡便看见洞穴门口正蹲着几头啃食尸体的野狼。
“那个好像是阿穆!”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男人们一听立马冲上去把那两头野狼赶跑,这才把阿穆的尸体用布裹起来,在一片死寂与沉默中抬回村寨。
“山里从没出现过野狼啊,这两只是从哪冒出来的?”已被洗去身上血污换了干净衣服的阿穆静静躺着犹如睡着了般,脸上皆挂着悲痛的众人围着阿穆尸体为她哀悼,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凭虚急忙施法让众人不去思考这件事,直至阿穆入土为安才彻底放下心,刚回去便见着凉秋站在窗边眺望远处那各自归家的人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凭虚拜见凉秋主神!”凭虚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的凉秋缓缓扭头望着神色恭顺的凭虚,“你为何要再三唤醒我?”
“小神只是奉师父之命罢了。”凭虚见凉秋主神力量已恢复到能不借助伏羲琴的力量而现出身形不由为华仪捏了把冷汗,“小神师父乃是女娲娘娘,她预测到洪荒即将迎来大劫难惟有依靠您的力量才可以拯救洪荒,所以才想尽办法唤醒您。”
“女娲吗?那丫头如今应该也成为一位备受尊崇的人儿了吧?”凉秋似是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本就柔和的面庞笼罩在一片温暖光辉中,“记忆中的女娲还是个小姑娘,本领跟脾气一样大,像小辣椒一样。”
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居然是这副模样,凭虚忍不住捂住嘴强憋着笑,“你刚刚说洪荒将有大劫难?”凉秋顿了顿,“如今的洪荒已不再是我的时代,况且我一个已死之神如何能左右大局?我能感知到我的力量分散在八十个地方,我若想要恢复力量,那就意味着八十位小神仙都要殒命,为了一个人牺牲八十个人,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同整个洪荒的性命比起来,这几十条性命又何足挂齿?”
“万物皆有定数。”凉秋话刚说完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瞬间被凭虚搂住的华仪。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华仪此刻正沉沉睡着,将他抱到床上躺好,俯下身轻轻在额头印下一吻,愈发坚定心中想法。
自那日起,石基村每隔三日便会失踪一个人,短短半月就失踪了五个人,在这保守而自闭的村落里发生这么大事,人们潜意识里都会认为这是有人带来了灾祸,而新来的华仪和凭虚理所当然的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当这日清晨众人围住木屋赶他们走的时候,华仪才明白那些平日里笑脸相迎的人儿翻起来脸来比翻书还快。
凭虚用眼神制止想要辩解的华仪,朝眼里满是憎恶和嫌弃的众人道:“你们既然如此笃定是我们带来了灾祸,那假如我们走了以后还有人继续失踪,那又要怎么说?”
“就是你们带来的灾祸!你们走了就没事了!”一个汉子指着凭虚鼻子凶狠道:“快滚出这里!”
“对!快滚!”
“快滚!”
众人的情绪被这么一煽惑直接被调动起来,纷纷叫嚷着让他们滚出去。凭虚将华仪护在身后望着仇视自己的众人,眸里已是惯有的清冷:“一帮无可救药的愚民。”说罢就拉着华仪消失不见。
“他们果然是妖怪变得!来祸害我们村了!”见他们突然消失,被吓了一跳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咒骂起华仪和凭虚,“还好把他们撵走了!不然我们村就要完了!这两个害人精终于滚了!”
“就是!早滚早好!丧尽天良的妖怪!就该请咒术师来把他们给杀了!”
“哎,谁能想到这两个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呢!不然早就请了啊!”
“呵,你们还真是群有眼不识泰山的愚钝之人,好好的两个神仙被你们说成是妖怪百般羞辱,也是迂腐之极。”一袭红衣墨发张扬眼神乖戾的姬墨茗双手抱拳立于半空,周身散发着的阴冷气息让底下的村民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阵阵寒意,用看蝼蚁的眼神扫视一圈,嘴角扬起残酷的笑:“不过作为我的部下足够了。”说罢身两侧就现出两个圆形黑洞,五个被剥去全身皮肤的血人摇摇晃晃的自黑洞走出飞跃到地面,开始毫不留情地啃噬那些四散而逃的惊恐村民们。
“哈哈哈哈——你们就慢慢享受被曾经的同伴一点点剥去皮肤啃掉皮肉的痛苦吧——哈哈哈——”姬墨茗饶有兴致地望着那血腥残忍的画面,片刻前还安宁的村落瞬间沦为修罗场,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残骸,鲜血流了满地,生生将本绿意盎然的草地染成血红色。
“王。”一个鬼族忽出现在姬墨茗面前,“您先回去罢,剩下的交给我。”
姬墨茗脸上张狂的笑收敛不少,望向那鬼族的眼神有些特殊,“那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吾王。”那青面獠牙的鬼族目送姬墨茗消失,这才扭头扫眼那惨烈景象,只见先前被啃噬的残缺不堪的尸体们摇摇晃晃站起身,跟在血人后面往山里冲去,他们的目标是山那边的一座城镇,为了扩充兵力。
“凭虚,原来人心是这么善变的吗?”对变故一无所知的二人刚回到瀛洲,便听华仪有些失落道:“我曾经以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只要真心以待就能换来同样的真心,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太离谱,其实人心远比想象当中的要可怕的多,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归根究底说白了,其实我们远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样无私,骨子里都还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起码我所见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只有这样。”
凭虚错愕地望着说出这样一番完全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的华仪,瞅见那双清澈眸子已沾染上些许尘埃,一股难以抑制地心疼涌上脑门直冲天际,一把将华仪揽在怀里紧紧拥住,情绪从没如此波动过的凭虚强压翻滚情绪艰难道:“华仪,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人心是再脆弱不过的存在,就连我们内心也会有阴暗面,也会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所以,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就行了,做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华仪上仙就行,其他的,全都有我替你扛着,世间的所有一切不美好我都会隔绝在你的世界外,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迷失自己的心,好吗?”
心知华仪经历了那么多悲痛之事能坚持到现在才崩溃已属不易,怎么都不愿失去那个拯救了自己的华仪,凭虚情急之下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一时情急忘了女娲娘娘给他种下的断情蛊,吐出一大口鲜血,软绵绵地倒在华仪怀里。
被凭虚那情真意切的表白感动,刚重新坚定起信心的华仪见凭虚倒在怀里,惊恐的睁大眼睛:“凭虚——”
“凭虚,你醒醒,你怎么了凭虚!凭虚你别吓我!你明明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凭虚你醒醒!你醒醒啊!”手忙脚乱地将凭虚放在床上,顾不上处理自己那染上血污的衣服,华仪将手覆在凭虚心口不断为他治疗,可手掌里的白光并不能吸收到凭虚体内,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拦似得被吹散。华仪见状急忙解开凭虚衣服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凭虚心脏位置生出一朵红色彼岸花蔓延伸展至整个胸腹,那一条条红色经络如有生命般阵阵跳动,且越长越粗壮凸出于皮肤外,眼看就要将凭虚全部吸收化为养料,华仪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变出一把小刀刺入自己心脏,随即紧咬牙关拔出立马微弯身用瓷杯接住正潸潸往外冒着的心头血,面色苍白愈发虚弱的华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心头血浇灌在凭虚心脏位置,终于吃撑不住跪倒在地,手扶住床沿勉强抬头看着那朵彻底盛开的彼岸花逐渐离开凭虚身体升至半空消失不见,这才彻底放下心的华仪眼神逐渐涣散,失去意识前脑中浮现的是凭虚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的温柔模样。
“你说什么?!”正坐于书案前处理公务的玄夜听见一直跟踪华仪的天兵传来的讯息,惊得立马站起身,眸里是翻滚的怒意与震惊,更多的还是后悔和难过。
而在那遥远的鹤厉山最底部的地下,正躲在阴暗处忙活什么的恶鬼忽然停住动作,伸手接住那突然出现在面前散发白光的圆球,吃了一惊。攥住白球吃进肚里阖目调息了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原来华仪的情劫从来就不是玄夜,是我一直搞错了,是我害了他啊!我若是早点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离开他,我以为他会躲过去的,可为什么结果是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