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弟弟,你醒醒!”公孙仪是在岸边醒来的,刚睁开眼便见着公孙胥自责又担心的眼神。只觉浑身发冷的公孙仪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子,朝公孙胥露出惯有的无邪笑容,这一笑直接让公孙胥红了眼眶,脱下自己外衫披在公孙仪身上,伸出手将他拉起,“弟弟,以后别再松开我的手了。”
“嗯,我知道啦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公孙仪乖巧的伸手拉住公孙胥,意识到自己手上有水刚想松开却被公孙胥反握住,满脸笑容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和家丁们一起往公孙府走去。
而在那遥远的云端彼岸,面容冷峻的健硕男子正望着静静躺在掌心的“垂珠泪”,脸上忽抹出一丝温柔,紧紧将垂珠泪握住,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找到你了。”
第90章 Chapter.10
日月如梭,转眼公孙两兄弟已及弱冠之年,而二人那出尘之姿更是险些将公孙府的门槛踏平。公孙胥琴剑双绝喜穿白衫,清冷气质宛如那俊朗谪仙;公孙仪书画无双喜穿青衣,琉璃般的澄净双眸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再加上二人对功名利禄男女情爱毫无心思每日只是纵情于山水间,以至于渐渐有好事之人把他们当做神仙转世并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时日久了公孙兄弟的名号越传越远,无数人自远方赶来想一睹这里两位凡仙的风采。不胜其扰的两人索性搬离公孙府,从此以后除了公孙夫妇世间再无人知晓他们下落。
是那隐匿于翠山绿水间的养心斋内,公孙胥正于竹林旁舞剑,动作干脆利落速度极快,而公孙仪则坐在走廊上执笔描绘那傲人身姿。待公孙胥练完剑他刚好画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到砚台上拿起旁边整齐摆放着的汗巾递给笑着走过来的公孙胥,顺手接过汗巾坐到旁边,边擦汗边端详公孙仪的新作,画中人舞剑之姿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能跳脱桎梏与人来一番酣畅淋漓的比试。“仪,你这幅画怕是又要卖出个天价了。”
公孙仪淡淡一笑,伸手将画取下卷好装进画筒,“这幅不卖。”
“为何?”公孙胥目送公孙仪如捧至宝般抱在怀里走至屋内,颇为费解。
“倘若有朝一日你寻得心爱之人弃我而去,那我便能与这些画像为伴假装你还在我身边。”公孙仪放好画筒信步而出,半开玩笑半正经打趣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看灯会你落水时我说过的话吗?”公孙胥脸色有些难看,全然不似旁人面前那波澜不惊的清冷模样。
“兄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公孙仪笑着牵过公孙胥的手,“因为这世上最爱兄长的是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的公孙胥盯着那依旧清澈的眸子,强忍心中泛起的奇怪欲望松开他的手,“我去泡个澡。”说罢就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
“我去给你拿衣服。”公孙仪见公孙胥朝自己摆摆手,便进屋替他拿换洗衣物去了。
竹林深处有一天然温泉,系二人某次游玩时无意中发现,便动手垒了个温泉池出来,疲乏时去泡会儿简直神清气爽。公孙胥脱下浸满汗水的衣衫,那拥有漂亮线条的一身肌肉便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极其迷人。可□□的公孙胥并未着急下水,而是低头看着两股之间的奇怪反应有些惊诧,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公孙胥急忙跳到池里,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下只露了个头在外面。鲜少见着公孙胥这么慌乱,公孙仪好奇的走到池边弯下身刚想开口询问,却无意间瞥见在清水中被一览无遗的巨大,“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胥急忙用手捂住,看着自家弟弟那纯洁的小眼神,怎么都说不出那难以启齿的话语。虽说他们已经成年,但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亦毫无兴趣,每每都是公孙胥用手帮助公孙仪后再自己偷偷解决从不曾说过其他,所以公孙仪时至今日仍以为那只是自己一种特殊的“病”,并且只有公孙胥才能治好。“兄长,你跟我得了一样的病吗?”
被公孙仪一句话揶揄地恨不得扎进池里淹死,公孙胥深吸几口气觉得有必要给自家宝贝弟弟普及些常规之事了,“这不是病,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是个男的都会出现。”这样的解释是公孙胥所能想到的最浅显易懂又不会玷污那纯洁心灵的了,孰料公孙仪歪着头思考了会儿,这才疑惑道:“那怎么解决呢?是像兄长每次帮我做的那样吗?”
公开处刑一样的话语再次让公孙胥哑然,也就是从这时起才发现自己对公孙仪保护过头了,以至于他真的如同一张白纸不谙世事只知道躲在他的庇荫下,长久下去若真有分别之日,凭他的心性如何过活?不过自己是不可能离开他的,除非……他主动离自己而去,即便如此,自己也依然会悄悄跟在他身后,为他挡风遮雨护他一世周全。
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注定属于彼此,只属于彼此。
就在公孙胥思绪万千的时候,公孙仪已经脱光衣服进到池里伸手握住那巨大,公孙胥惊呼一声看着极其笨拙的用手来回摆弄的公孙仪,急忙将他的手拿开。“别这样。”满脸发烫的公孙胥望着一脸费解的公孙仪,烦躁不已的抓抓头发,“我自己来。”
“兄长,还是我帮你吧,每次都是你帮我。”
“不不不,真不用,你先转过头不要看。”
鬼知道当着亲弟弟的面打飞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日后每每回想起那难以忘怀的一幕,公孙胥都有种这辈子再举不能的感觉。
椿去湫来又是一年,二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在彼此世界中加深印记,直到被一个在狂风暴雨深夜里响起的急促敲门声给打断。
虽说已有数年没回去探望但印象中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又富有温暖,可这次回来却觉得那一间间金碧辉煌的屋子灰暗一片毫无色彩,四处高挂的白色帷幔和那热闹又冷清的灵堂就像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小丑般抓挠公孙兄弟的心。二人迈进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跪在地上哭泣的亲友和仆从,又望望盘腿而坐于烟雾缭绕的香案下闭目诵经的一众僧侣,恍惚间在云雾里看见公孙夫妇笑着朝自己挥别的场景。再也按按捺不住失控情绪,公孙兄弟扑通一声跪倒在棺材前,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后来据那日在场的人描述当时的场景更让人觉得他们并非凡人,“那两兄弟刚跪下来天地便为之变色,每流下一滴泪天边便响起一声惊雷,自那日起三年内,蓉城再无晴日。”
葬礼很快风风光光的操办完毕,木讷的两兄弟在众人离去后独自伫立于父母墓前,天灰蒙蒙的不见一点阳光,将整个公孙陵园笼罩在恐怖阴森中,不时有乌鸦落在光秃树枝上咿咿呀呀叫着,滴溜溜转动着红色眼睛好奇打量着即使身处这种环境仍气质脱俗的两个飘逸男人。
“兄长,你打算继承家主吗?”过了半晌,公孙仪轻轻开口,话语里早没了往日的轻快。
公孙胥缓缓摇头,“我若继承家主,就意味着整日与那些俗世之人为伍再无聊表志趣之时,更何况……”公孙胥顿了顿,终究还是默然道:“我若成了家主就必须迎娶一个我根本不会爱上的女子来为公孙家延续香火,害人也害己,何必?”
二人再没言语只是无限沉默,空气沉重地如同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般令人无法呼吸。“兄长不想这样,对吗?”不知过了多久,公孙仪似乎下定了决心,“兄长不想面对的事就由我替你去做,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如今也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公孙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他眸子里闪烁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句“其实我更不想看见的是不再属于我的你。”终究没有说出口,思忖良久这才轻轻道:“你只要像你所希望的那样活下去就行,至于其他,交给我就行。”
七七四十九天后,公孙胥正式继任公孙家主,成为蓉城新任城主。大典之日天边升起紫光,有青鸟衔枝于东方远道而来,此等祥瑞震惊洪荒,众人纷纷猜测公孙胥是下凡历练的仙人,更有甚者传言公孙胥是命定天子早晚会继承大统,可公孙胥并没在意这些,每日兢兢业业处理大小事务,在他治理下蓉城比之前要更为繁荣富强倍受居民爱戴,闲了就回书斋陪伴公孙仪,小日子倒也算惬意,唯一烦闷的就是那再次踏平门槛的说亲媒婆,后来不堪其扰直接下命令不准任何媒人上门说亲这才轻松许多,因年岁渐长又未娶亲的缘故,再加上那从未改变过的冷冽气质,他在市井间的传闻愈发玄乎,大有被奉为活神仙的趋势,逢年过节都争相送上大堆年货,尽管一再表明不要但根本无法抵挡热情如火的居民们,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这些食物布施给孤苦无依之人,这一善举直接导致“活神仙”之名被彻底坐实,令公孙胥哭笑不得。
这日,公孙胥刚回到书斋,便见着公孙仪站在书案前盯着一幅画出神,悄悄躲在门后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只见他缓缓伸出手在画上轻轻摩挲,似要倾注自己全部温柔般。见时机成熟,公孙胥从门后走出,被吓了一跳的公孙仪瞬间涨红脸手忙脚乱的想把画收起来却被按住手,公孙胥接过画重新打开,画上那于竹林旁舞剑的白衣男子此刻正拿剑指着他直戳心尖,将他的心扎得遍体鳞伤。公孙胥叹口气小心翼翼卷起放回桌上,隐忍多年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奔过去紧紧搂住公孙仪,感受着二人逐渐升高的体温,按捺不住直接低头吻了上去……